第二十九章 心之坦然

  从议事厅回来后,我就长坐在房中,看着窗外满池的芙蓉花,一抹苦笑浮现。

  心中不免觉得感慨:再美的花朵儿都有枯萎的一天,再难以回首的往事都有被人提起的一天。

  “至于这位姑娘,是我们狩猎时在默河遇见的一位农家女子,名唤默儿。夜漫舞将永远消失!”

  隆玉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边响起。默儿!一个新的名字难道真的就是新的开始吗?

  “默儿!默儿!”

  我轻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姐,你会说话啊!”

  一边的小绿忽然惊讶的看着我,原本就圆圆的眼睛这时瞪得更大。

  我笑了一下,对她说:“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自己是哑巴啊!”

  说完,我就转身走到床榻边,躺下;静静地闭着眼睛,回忆着一前发生的种种。

  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夜漫舞,那些事情都已和你无关了。

  望月亭

  最近总是连绵细雨,听小绿说;在每年此时都会出现这样的天气,而这几天我这水月轩中也出奇的安静,隆玉自上次在议事厅中见面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身边;连一向喜欢缠着我的赫连辰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丝毫不知去向。

  我知道,我的身份对于他们就像是平地惊雷;隆玉能够排除众议将我留在敬傲山庄中,这已经是他对我最大恩赐了;我不奢求在这里能得到什么特殊照顾,只是希望过一阵子后,再找一个偏僻平静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

  翌日

  早上一醒来,就闻见淡淡的花香和清淡的草腥味;我赤脚走到窗户边,看着晴朗的天气,几天郁结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在小绿的伺候下,很快就穿戴完毕;故而叫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陪我在这山庄之中好好走走,显然这几天她一直陪在我身边都快要蒙坏了;现在能够出去小绿也开心的给我做着向导。

  在锦盛皇朝中就听说这敬傲山庄以布置精妙而闻名于世,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赛过仙境;这里到处都是花海、河流和各式各样的桥,水塘里开满了芙蓉花,花媚水妖,似画中有景、景中有花,简直可以动人心魄,肆意的散发着自由的味道。

  我们走到置身于花海中的亭子里,小绿扶我坐到石凳上,对我说到:“不是奴婢夸自己的家,小姐你看这里是不是真的很漂亮?主子是个极为聪慧之人,他不喜欢那些华丽的东西,一切追求真实与自然,这最妙的就是,主子种植了四季不同时间开放的花,到了春天庄园之中就会开满了牡丹花,夏天到了牡丹花凋谢荷花就会开满庄园,秋天的芙蓉花,冬天的梅花,花开的季节,庄中就会弥漫着一股幽香,淡淡的、甜甜的,哇!都是一大特景呢!”

  小绿握住自己的双手一副陶醉的表情,我也看着她发傻的样子痴痴的笑着。

  我坐在亭中,也被眼前美丽的景色也看呆了。

  心中不免感叹,生活在这里的人真的好幸福啊!

  我看着景致,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好像没有多少男丁,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就只看见成群的侍女在花丛中穿梭着,只有少数几个男子扛着笨拙的东西偶尔走过。

  我实在抵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小绿,这里怎么都是些女侍婢啊?没有些男宫人吗?”

  小绿听到我这样问她,慌张的左顾右盼,小声的凑近我的耳边说着:“我的小姐啊,这话你可别说啊。要是传到别人耳中,小绿可就要回家了。”

  “什么意思?”我笑着看着难得一脸严肃的小绿,好奇地追问道。

  看着一脸好奇的我,小绿想这位小姐是个不错的人,就付着耳朵对我说道:“主子不喜欢男子出现在他生活中,除了贴身的那四大家臣以外,这庄园之中并没有其他多余的男人;而且主子还不喜欢别人碰他,以前有几个丫头不知道主子的这些禁忌,就故意碰了主子想一步登天,谁知到了第二天她们都消失了,过了很久就有人说,看见那几个丫头在青楼中当*女,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说完,小绿还不禁打个冷颤。

  我听着这些奇怪的规矩,想到:早就听说越是位高权重的人毛病越是奇怪,现在看来还是真的。

  隆玉在解决好今天的事情后,就想到好久都没有去看她了。

  隆玉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她所有的事后,不但没有排斥反而心中对她有种莫名的疼惜;这种可怕的感觉让自己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于是,他不停处理从各处送来的情报;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要去看她的冲动更是有增无减;二十年来,这是唯一一次心慌意乱,看来那个女子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影响,即使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不可以接近,但越是这样想那种想见她的冲动越是蚕食着自己的意志。

  放下手中的笔,叫来那四个兄弟跟在身后,向水月轩走去。

  一路上不停的想着见到她后应该说些什么话。

  可是到了水月轩那些侍婢说,她一早就和小绿出去到望月亭那里。

  于是又朝着望月亭那边走着,越是接近那里,心就越是紧张不已,像是快要跳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过?

  可是在我站在花海里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那一抹倩影后,心就慢慢恢复了正常;这种感觉叫我很不安,因为我隐约知道了,我并不排斥她,甚至她身上有着让我深深为之迷惑的地方。

  我也老远就看见了隆玉向自己走过来,他站在花海之中向自己深深的凝望。那半是妖媚半是纯净的眼睛肿,有着真挚、干净的气味;像是一个无害的男孩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可是随着他的走进,那种感觉越是真切。

  风,吹动。

  花海,花瓣在飞舞。像是一只只彩蝶,也像是天使,围绕着那个身穿艳红色锦服的绝色男子。他含笑,迷恋的看着不远处亭中那个娇艳的像是池中的芙蓉花般的女子。

  而她,也专注的看着他,眼中神采波动。

  神秘的暗香萦绕在空气中,增加了一份暧昧的气氛。

  我不知道隆玉是什么时候走到亭中,更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他依旧悠哉乐哉的品茶;和以前一样不说一句话,就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四个形影相随的兄弟也站在亭外,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看着隆玉又把一小杯茶水喝完,抢在他前面拿起紫砂壶,慢慢的倒起茶。

  看着隆玉惊愕的看着我,我笑了,说:“我不太喜欢喝茶,觉得苦。而你,好像很喜欢。”

  隆玉拿起茶杯说:“人生本来就很苦,喝茶就在品人生。”

  “是吗?”我低头说。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那张俊美的无法有言语表达的脸说:“我喜欢喝蜂蜜水,因为它养颜顺气,更重要的是,它是甜的。”

  说完这句话,我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是什么话啊!就算是再想打破这安静的气氛也不能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啊!

  听到我这么孩子气的回答,隆玉也忍不住的笑起来。看着那张孩子般的笑颜,我不敢相信它会出现在一个一方霸主的脸上。

  也是因为我无意之间的调皮回答。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好了不少。

  我看着他如玉的脸颊,邪魅的五官,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就发生过一样,那样熟悉和自然。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看着被风吹起的艳红色的锦服,说着:“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第一个穿着红色的衣服还是给人感觉很清新,没有因为颜色太艳而感到张扬和烦躁;你为什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啊?”

  隆玉看着一脸好奇的我,认真的想了想后,回答道:“因为红色可以遮掩世间所有肮脏丑陋的东西。”

  说完,他的眼中就流漏出无限的痛苦,甚至我都感觉那份痛苦之中藏着更多的憎恶。

  这时,我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我在梦中梦见的那名男子,他也是这样沉痛、脆弱,像是站在风中的浮萍花,孤独而又寂寞。

  “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看着那张沉痛的脸,我轻声呓语。

  隆玉转头深深地凝望着我,看了许久;摇摇头;清亮的眼中没有一丝欺瞒。

  “是吗?我们没有见过面?那么,他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失望的低下头。

  “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很奇怪,对于你,我并没有丝毫的排斥。也许我们从没有见过但在梦中就已相识千年。”

  隆玉平稳的话叩响我的心,听着他柔和的声音我竟不自觉地泪流面满。

  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水,笑容慢慢浮现在嘴角;迎着清风和他默默地看着周围和谐美好的一切。

  就这样,我一直陪着隆玉坐在亭中,直到隆玉漫步走开。

  竹园

  幽长的木鱼声从这片青绿的竹林里面飘出来,这里算得上是整个山庄之中最为人迹罕至的地方。只因这里住着一个不喜热闹的主子。

  她,辅佐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代的优秀的领导者;在接受儿子与儿媳的相继辞世后,更是没有被悲痛压倒,带着唯一的孙儿登上统治地位,在她的谆谆教导下,她的爱孙的成就更是超越了他的父亲。她,就是敬傲城中的老夫人,隆玉的奶奶。

  她用她一生的时间辅佐了敬傲城的两代贤主,如今在年迈之际,选择了在这一片清幽的竹林中,青灯、木鱼的静静走完这最后的时光。

  隆玉站在***身后,看着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沉静的心慢慢的热起来。

  念完了一片《佛经》,那个一直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转身;看着隆玉呆呆的站在门口,雍容华贵的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绝色佳人。

  恬淡的声音,轻缓的传来:“怎么?几日没有见奶奶;就不叫奶奶了。”

  隆玉笑着走到奶奶身边,接过***手说:“孙儿不是不问候奶奶,只是看奶奶在念经打坐不敢打扰。”

  那张和隆玉长的很像的脸上漏出慈祥的神色,拉着隆玉走到竹塌上一起坐下来;仔细的看着唯一的爱孙。

  “奶奶今天急叫叫孙儿来,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是要和赫连日去看看城中附近兵力部署的情况,但没想到刚走出山庄,奶奶就差人叫他来竹园。

  老夫人看着优秀的孙儿,拿起一边的点心送到隆玉手中,道:“最近看着园中种的芙蓉花,想来又是一年过去了,玉儿啊;奶奶今生辅佐两代明君自问可以对得起咱隆家的祖宗和敬傲城;人活百年不过就晃眼就过,奶奶担心只是我走后,我的孙儿会孤单啊。”

  隆玉听着奶奶语重心长的话,放下手里的点心,紧张的说:“奶奶是身体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寒焰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奶奶很好,就是有点不得不服老!”

  隆玉看着奶奶一脸慈祥的脸,像小时候一样趴到***腿上,说:“奶奶不会老,奶奶会长命百岁!”

  听着孙儿稚气的回答,老夫人抚摸着孙儿乌黑顺直的长发,说:“这些话都是别人敷衍我的话,瞧你也瞎说。我最近听说你从外面带来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可有此事。”

  隆玉的身体一颤,然后又点点头。

  老夫人扶起隆玉的身子,语重心长的说:“玉儿啊。你父亲和你娘亲走的早,丢下咱们在这世上,可我总算不负你父亲所托,让你健健康康的长大,看你成人、看你越来越优秀,把这敬傲城治理的有声有色。可是,你忘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吗?咱们隆家历来就人丁单薄,可你到现在也不成婚,玉儿啊,你也有二十了,你父亲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和你母亲成亲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隆玉听着***心里话,眼中有着深深的痛楚和憎恶,低着头说:“奶奶,我也想早点为隆家继承香火,但是我做不到;我怕,我不敢。”

  奶奶看着有些发抖的孙儿,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他还记得。

  奶奶轻轻的拍着隆玉的背,说道:“玉儿,他已经死了。你要学着忘记啊!”

  整整一下午,隆玉都没有踏出竹园,他像一只迷路的小鹿,趴在***身上不停的发抖;任谁看见这样的情景,都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别人口中所赞道的敬傲城中最有实力的统治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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