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

  尚香宫人手不够,伺候长孙清的巧儿也上别处。

  长孙清无事也就随打杂的宫女一起,能帮上忙的尽力而为。屋外天气寒冷,她是不愿意出去的,可人手不够,想了想,心道自己不能养成如此娇气的性子,多套了一件衣衫,拿起笤帚一起扫雪去了。

  大伙见她,倍感亲切,抢着让她回去歇着,这些有他们就足够。长孙清露出浅笑,隐约可见二个可爱的梨涡。摆摆手,未显露自己特殊,说话也就客套起来。

  众人见她坚持,也就作罢。

  尚香宫做管事一职本是巧儿,虽说巧儿不是大宫女,可能力也不弱。长孙清一来就抢了人家的饭碗,巧儿也未说什么,只是轻轻道:“大叫都是为贤妃娘娘做事。”果然和贤妃性子一样,温和有礼。

  不仅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外加自己和九皇子的关系亲密,长孙清在尚香宫处处警言慎语,是谁都笑脸相迎,有管事的气派,因性子温和也深入人心。尚香宫人手本就不多,和韵宫十八人,这里也只有十五人罢了,她们各个都是从贤妃娘家人一把手带出来的,见贤妃对长孙清来的好,他们自然是二话不说的。

  和韵宫比尚香宫大,皆是妃子平级,本因宫人同等,贤妃到认为人多眼杂,耳根也不清净,摆摆手也就罢了。这人手除了上和韵宫的三人,正真用的上的人手只有五人。尚香宫的地儿这般大,五人自然也就比平日累。

  响午过后,长孙清寻了巧儿,道:“巧儿?我最近身子不怎么舒坦,能上御医馆给我抓几幅药么?”

  巧儿点头,道:“有事长孙管事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长孙清交给她二张药单,道:“照这上面抓便可。”

  巧儿上了御医馆,一太医接过药单,二话没说吩咐人按比例抓药。巧儿问道:“张太医,这二副药是治什么病症的?”

  太医道:“一副是驱寒的,另一副是调理身子用的。”

  调理身子?巧儿将这话暗自记在心中,不消片刻便拿着药回了尚香宫。长孙清接过药,道了谢,巧儿微微蹙眉,问道:“长孙管事,可否斗胆问一件事么?”

  长孙清道:“我们相处几月来,早已经拿你当姐妹看待,你有话直说便可。”伸手打开药包,细细看看了,随意的捻起药闻闻了,十分满意。

  “太医说,有一副药是用来调理身子的?长孙管事最近身子不舒坦么?”巧儿睁了一双杏眼,问道。

  “就是来了葵水,小腹痛的难受。”长孙清淡淡一笑,巧儿见无事,便躬身退了出去。关上门,长孙清的笑容缓缓褪下,从二包药中拣选出几味,悄悄另用纸包好,方放入怀中。

  路过书房时,长孙清步伐一顿,那夜过后,空气总带着异样的味道,长孙清不愿意去深究,搬回自己的房屋,九皇子也因公事繁忙,回宫也是三更天后的事儿。她和他……已经有三五日未见面了。

  今儿难得有晚霞,贤妃带着一行人上了暖亭处,巧儿摇头道:“回禀娘娘,长孙管事说身子不舒坦,今儿天就不来了。”

  一旁的文儿皱皱眉头,轻轻冷哼一声,贤妃倒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让她多加留意自己的身子,照顾好自己。”心中也能猜出几分,微微叹息一声,长孙清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女子,她到她这个年纪时,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九皇子是她的儿子,明白她这个儿子心中有一道坎还未过去,待真正过去了,自然就能回到从前了。贤妃还记得九皇子那夜轻声道:“当初,她吸引我的,就是那纯性子……”

  是啊,如此清秀的佳人,清纯可爱,怎么会想到她暗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是给他们惊喜,还是给他们惊讶?贤妃摇摇头,也不去多想,这后宫中,没有考验的爱情,如何能够持久?

  “娘娘,长孙管事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丝毫分不清楚主仆关系。”文人小心扶上贤妃,露出不满之色。贤妃淡淡一笑道:“你也莫要气了,清儿就如同我的闺女一般,由着她吧。”

  文儿想到九皇子和长孙清的关系,沉默起来。

  九皇子的府邸在十一月中终于安置妥当,这天清晨,贤妃隐约听见有琴弦之声,好奇道:“是谁在弹奏?”

  宫女道:“是长孙管事。”

  贤妃心中好奇心起,披上厚实的不乏华贵的长袍寻了声源,就见长孙清在暖亭子处抚琴。贤妃虽不是才女著称,却也懂音律,凝神细听,之闻琴声远远悠长,忽高忽低,极为动听。

  今儿天气不错,下起了小雪,却也出了太阳。贤妃命人摆好摇椅,盖上薄毯,目视长孙清的声音,悠闲地听起琴声来,忽道:“九皇子最近什么时候回宫的,我已经有些时日不见他了。”

  文儿道:“最近九皇子公事繁忙,皆是三更天回来的。”

  贤妃没有说话。

  此时,一太监公公上前,在贤妃耳旁低语几声,就见贤妃面容猝然煞白,眼中复杂难辨,更多的是欣赏。目光灼灼的看向长孙清,唯闻她手下的轻声千变万化,犹如滔滔奔流卷天而来。缓缓起身,贤妃的面容从未这般的严肃:“九皇子回宫让他来见我。”

  周围伺候的宫人们见她面色严肃,不敢怠慢。

  九皇子回尚香宫,听宫人来报,想了想抬步进去,贤妃未睡,坐在歇榻上看起书来,九皇子未经人禀告直接奔进来,面色难掩疲倦。

  贤妃挥退了众人,空荡荡的大殿也只有母子二人罢了。

  贤妃放了书,拍拍身旁的空位,九皇子坐于身侧。贤妃道:“皇太子侧妃因谋害皇家子嗣而被关了起来,此事你可知晓?”

  九皇子身子突然僵直起来,面色变化数种,僵硬道:“儿臣一路回来,也未听说半句。”

  贤妃点点头,道:“今儿天气温和,太子携皇太子侧妃上了淑妃那头看吴大宫女。皇太子侧妃将酝酿的蒸花桂米粥交给吴大宫女,吴大宫女前脚刚喝不久,后脚不一会就有滑胎迹象。此事太子极为震怒,挥手打算置罪,宜妃举保,说让太医看看再说,太医证明,蒸花桂米粥的确luo红花的药。”

  luo红花,民间秘方,打胎用。

  “太后本就喜爱太子,将这个孩儿看的十分重要,当下报给太后,太后二话不说,依谋害皇家子嗣给关了起来,皇子妃大呼冤枉……”贤妃目光转沉,看向九皇子,九皇子道:“此事一看就知是他人陷害……”

  贤妃轻笑道:“至始至终,吴大宫女什么也没有做,而且,蒸花桂米粥可是皇太子侧妃亲自做的……你能说皇太子侧妃是被人陷害的么?”

  贤妃的笑带着讽刺,又将书翻开,随意道:“若陷害,有二种人可能,一是吴大宫女自己想要谋害皇太子侧妃,二是,商提督。不过,二种可能,前者居多,商提督之女皇上已经下旨,该日完婚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妃,无须这种计谋。倘若是前者,那可谓是惊叹吴大宫女的障眼法了。”

  九皇子牵强道:“皇太子侧妃不是没有可能。”

  贤妃没有说话,显然这可能微乎其微。

  一时间,彼此没有了话语,好办想,贤妃才道:“清儿费尽心机的这么做,太子这步棋,她到底打算如何?”偏头,看向九皇子,眼神如炬:“是毁之,还是用之,是靠之?还是……”

  这话也就这么挑开了,吴菲菲能这么做,自然是有人幕后指使,贤妃想起长孙清那琴声,心中道:她怕也是在放手一搏吧。

  九皇子皱眉,看向宫灯内的烛火,道:“她的心思,我从来没有猜透过。”

  贤妃抵住额头,稍稍一揉,道:“对清儿我是欣赏的,如果当年我有她那般的手段,也不会吃尽了苦头。清儿的心思,我全然明白,她也是为了她自己好罢了。那夜,她能坦然相告,我也就猜出她的心真是定下来了。”

  九皇子面色一缓,贤妃看在眼中:“母亲能理解你在生气什么,无论她如何,她总归是你喜欢之人,她这般坦然,也希望你们全无芥蒂。”

  九皇子垂下眼,贤妃悠然道:“说实话,她能看中你,我心中实在不明白。”促狭的看看九皇子的疑惑的面庞,勾起唇,贤妃续道:“你一来没有太子那般的名正言顺,二来没有四皇子那般的实力,她这般有野心女子,竟然押注在你身上,该说她会谋划呢,还是她被爱蒙蔽了心。”

  这话,自然是告诫九皇子,长孙清的能做的,并非就要看重他。

  九皇子面色最终还是好了起来,眼神放出光来。贤妃知道她心中一扫芥蒂:“你该庆幸,长孙清没能见着二皇子和七皇子……不然……”

  去时,九皇子面色含笑,贤妃道:“忘了和你说见事了,听说廉亲王新纳了一室宠,听说神情有三份和清儿相似……”

  九皇子步伐一顿,最后看向贤妃的时候,笑若星辰。

  “清儿啊……”贤妃喃喃唤了一声,吩咐人伺候睡觉去啦。<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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