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要杀戮，只要杀气！

  龙武十一年八月五号星期五，天气：晴。</p>

  在我过往的观念中，狗这种动物其实一直是十分憨厚温顺忠诚可靠而人畜无害的。可以看家，可以狩猎，可以牧羊，可以护人，而且什么都吃，极好饲养。虽然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只不怎么听话的恶狗，却也不是什么太危险的生物。</p>

  然而望着面前这茫茫一片的狗群，看着这些口角留着涎水，舌头歪歪斜斜地耷拉在嘴边，锋利而橙黄的粗长恐怖牙齿，以及呼吸中那种随时都能让人窒息而死的某种莫名腥臭气息，还有那再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的狂躁疯癫气息，我誓――以后我家一定不要养狗！</p>

  狗什么的最讨厌了！</p>

  南丁城的狗市其实并不在城里，而是放在距离城外十几里之外的一个孤单村落里，村里的人或搬走或流浪，荒芜的没有多少人烟。而那些平时温顺乖巧的狗，那些无人饲养无人看管的流浪狗，以及那些咬人而不叫或者不咬人也要叫的疯狗，都被清一色地聚集在这里。</p>

  这里是南丁城的狗市，这里有上千头或凶猛或疯癫或饥饿或贪婪的大狗狗公狗母狗老狗少狗，各式各样的狗应有尽有。空气脏乱臭，带着隐隐的疯癫与烦躁，以及莫名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上千头狗，和十几个人。</p>

  这就是南丁城的狗市，却更像幽冥地府中六道轮回中的畜生道。</p>

  灰暗的光线下，张桠楠玄衣肃立，望着二楼之下那簇拥在一起的凶狗疯狗，对侍立在一旁的狗市老板淡淡道：“你的这个场地外租不外租？我是连带这些狗一起。”</p>

  一脸卑微笑容的狗市老板闻言一愣，蹭了蹭脚底下的恶臭狗屎，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您是……要租我的这个地方和这些狗？”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这个看似是随从的人身上得到一些肯定的答复。</p>

  “没错。我要租你这个地方和这些狗。当然，只租一天。价钱什么的都没什么问题，只看老板你租还是不租。”张桠楠看也不看老板一眼，自顾自道。</p>

  “嗯……我们这里的狗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狗，但实话也算是我们的资产，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姑娘你租来干什么，但是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老板迟疑着看了看那一群状若疯狂的疯狗，有些担心地道。</p>

  “狗死了，我们赔，人死了，不找你。”清淡的仿佛看云听风一般的声音从张桠楠口中传出，玄衣无风而动，让站在她身后的我骤然一寒。</p>

  早在来狗市的路上我就隐隐猜到这位杀手师傅带我来这里的原因，也隐隐知道这是对我的第二次训练，而且应该是和生死挂钩的训练，再联想到她之前跟我过的买狗的话，我可以毫无困难地猜到我即将面临的考验――自然就是和这些恶狗疯狗共度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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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位师傅的狠辣风格，做杀手的人大抵对人对己都狠，而在看到这上千头带着疯癫气息的狗群之后，这位美人儿师傅因为杀手本能的作祟，居然临时改变了计划，打算用更狠的方式来训练我――一百头狗是斗，一千头狗也是斗，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一起上好了。</p>

  用无限幽怨地眼神看了一眼玄衣肃立却不曾回头的张桠楠一眼，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什么，默默接受了她的安排。</p>

  在这个江湖中生存下去的最好规则是变的强大，而想要强大，又哪里有不付出的道理？抛弃今日的生死，只是为了他日能更好的掌握自己的生死，既然如此，那放手一搏疯狂一把又怎么样呢。</p>

  听到张桠楠如此干脆利落的承诺，狗市老板眉开眼笑，露出满嘴橙黄的带着某种骚味的牙齿头道：“那好，我这就去安排！”</p>

  待到狗市老板岣嵝着身子下了楼，大声招呼吆喝着手下人着手安排狗群的事项。一直站在栏杆旁默然静立的张桠楠这才回过头来，眼眸中没有丝毫波动的淡淡望着我，然后轻声而不容置疑地道：“一千头狗，你一个人，一天。有没有问题？”</p>

  我沉默着，想了半天后问：“如果快死了，你会怎么办？”</p>

  “快死的时候，我自然会救你。”张桠楠回头，声音飘忽而来。</p>

  “好！我没问题！”咬了咬牙，我握拳头答道。不过很快我就笑着道，“只是师傅你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啊，更严肃更认真也更冷酷无情了一些吧。徒弟我还真的有些心寒呢。”</p>

  “平时是平时，训练是训练。你要明白，到了真正生死关头，任何一丝的放松和同情都有可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战斗的时候，是不需要这些碍手碍脚的情绪出现的。”到这里，张桠楠终于转过身来，白玉般的纤手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巧的亮银色匕。</p>

  将匕轻轻地扔给我，张桠楠细薄的嘴唇张开，吐出一句终于带着些许莫名温度的话语：“记住，狗和狼不同。狼性凶残，遇血则愈加疯狂暴戾，不死不休，而且狼群很团结，配合得当，难以对付。狗虽然和狼长得想象，却终究只是家畜，看着依然凶狠，却中就少了那么一的凶残血性，你只要比它们更凶更狠更残，它们自然会惧怕你，远离你。所以从这一来看，一千头狗或是一百头狗，都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要因为数量多了就心生畏惧。要知道，就连狼都有惧怕的时候，何况这些并不曾真正舔舐过鲜血与伤口的畜生？这次的训练，我不求你能杀多少，只求你能让它们惧你怕你。我要的不是杀戮，我要的是杀气！”</p>

  我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了头道：“明白了。”</p>

  楼下传来狗市老板谦卑而带着无法压抑的喜悦声音：“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开始了。”</p>

  “嗯，你们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好了。”张桠楠淡然回应，然后转身看着我，良久之后出声道：“下去吧。”</p>

  “好。”我头，转身下楼，握着匕的手轻轻紧了又紧。</p>

  “师傅再见。”</p>

  “嗯，我会看着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