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检讨

  酒精那剧烈的燃烧和蓝色的火焰再次救了临清军,在脱离了接战之后,伤痕累累的临清军驱赶叛军进入树林后也纷纷拖着死伤战友往营寨退回,张元彪看到战局得到了控制,还让辅兵去前边的空地上捡大炮。

  只是叛军很快就恢复过来快速推进,使得辅兵们费了好大的劲也就是托回来了两个弗朗基小炮和一些弹药,眼见无法夺取火炮,张元彪只得让军士用铁钉砸入剩下的火炮点火孔,这也是拿破仑时代骑兵快速突进到炮兵阵地但是无法缴获大炮时,对付炮兵的一个通用手段,基本上砸了铁钉封死点火孔后,这些大炮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再发射了。只能把大炮退回去让铁匠再次钻开才能用。

  随着临清军退回到营垒之中,双方的交战就宣告了结束,叛军把阵地推进到五百步外开始打造栅栏与营垒,砍下来的树木被横交通线上,星星点点的篝火在临清军大寨四周被点起来,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四周包围。

  而临清军则是完完全全退回到营盘之中开始舔舐伤口,这一战真是有些损失巨大了。

  伤病们被医护队拉到帐篷中抢救,上百名的伤兵可忙死了孙三郎的医疗队,这些没啥文化就知道截肢的青年们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这些伤兵大多是刀伤不需要截肢,各种伤口的缝合,各种跌打损伤和骨折的救治就成了新问题,孙三郎的医护队拿着锯子和斧子不好下手,一群伤员也知道孙三郎这些军医的手段,轻伤员纷纷嚷着自己来解决,重伤员都躺在那里飙血,各个都命悬一线没人吭声,于是重伤员们被第一批搬入了手术室止血敷药。

  孙三郎的军医队论起截肢来估计整个大明也找不出比他们更手艺娴熟的人,但是说起来别的抢救,就是重复着绑好伤员,恶狠狠地清理伤口,倒上大量的酒精把病号疼晕过去,再开始缝合伤口撒上金疮药,最后用绷带绑上去。

  至于骨折地和骨裂的就被丢在一边等着,大家都觉得孙三郎和他的弟兄们只会截肢,伤员们吓得要死,哭着喊着让自己的军官来接骨,一群辎重兵的壮汉就被求过来,摸摸看看硬生生地把骨折给复位,最猛的大汉王振一边看着疼的翻白眼的伤员,一边摸着受伤的地方说:“你看,挺平整的,没事的。”觉得不错的王振就把夹板卡上去,救治就算挽成了。

  战地的救护往往是悲惨的,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医治而成为死人或者废人,虽然临清军的大多数军士都有一件丝绸内衣可以尽量地减少伤亡比例,但是那些被毒瞎了眼睛的、吸入太多毒灰的、以及被严重伤害到的军士,还是在不停地失去活力,直到被辅兵从手术室抬出去放到阵后阵亡将士帐篷,一群一群在外边哭的稀里哗啦的汉子捶胸顿足,嚎哭的声音响彻四野。

  比起有人管的临清军,那些叛军的伤兵就惨多了,普通的军士只要伤的够重,就是给一刀了结的命运,只有军官和战兵能得到少量的医治,至于能不能救活,那也是看命。

  低阶的军官们在营地中四处走动,寻找自己的军士以及安排军士们的救治,而高阶的军官们则是坐在张元彪的大帐中犹如霜打的茄子各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只有自己的心腹来来回回过来悄悄地在耳边低语几句,军种的军头们就交头接耳一会,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张元彪坐在小桌旁,冷静地看着黄岭拿过来的一份份文书,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各位,这次作战,我们一共打死打伤了六百多的叛军,缴获了刀枪无算,火炮了弄来了两门小弗朗机和一个臼炮,这些东西虽然威力不大,带回去拆开研究研究,咱们的铁厂可以生产更加厉害的火炮,等到以后再碰上这些王八蛋,肯定就是咱们用大炮揍他们了。”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挤出了笑容,干巴巴笑着。

  “这次战斗,咱们打的很好,小伙子们都尽力了,尤其是城市卫队,一百多人楞是把五百人的叛军逼退,游骑兵和辎重兵这次也打的很好,敌人到底是没有打破我们的防御。”张元彪说:“我们还经历了叛军的火炮轰击与火箭的袭击,咱们的队伍一直都很坚韧,没有给敌人可趁之机,这些战事都是我们临清军越战越强的资本,大家应当为自己和军士们的勇气感到欣慰。”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挤出了笑容,干巴巴笑着。

  “此番作战虽然损失巨大,但是刚才伤亡统计也送来了,你们想不想听?”张元彪问道。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齐刷刷抬起头,静静地听张元彪的话。

  “我的亲卫队死了五个,伤了十一个,现在还有四个在抢救。”张元彪叹息道:“白马也死了一大半。游骑兵战死了二十三个,伤了四十四个,辎重兵战死了十七个,受伤三十七个,城市卫队战死四十二,伤了五十八,其余的辅兵和战俘死了十八个,伤者还没统计好,这么一仗就损失了一百零五人。再加上负伤的军士占到我们临清军前线大营的一半,说起心痛,我比你们更难过,这些军士哪个不是咱们一手带出来的,但是出来打仗,是闹着玩的吗?那是必然会有伤亡,你们这些军中的军官这个时候就要给活着的军士树立榜样,一个一个的在这里唉声叹气,让军士们怎么想?以后我们还要去打辽东建奴,去打北地的鞑虏,这一路走下去还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军士们以命相托,是要你们在这里苦着脸吗?是让你们带着他们走向胜利,带着更多的人平安的回家,至于到了最后,等我们都死了,都埋在那随官屯的墓地里,再见到这些死去的弟兄,也能挺着胸脯说,兄弟,你没有白白的牺牲,咱们临清军干了一件大事,把那些欺负我们百姓的王八蛋都砍死了。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再去抱着死去的弟兄大声痛哭。”

  军头们抬起了头,看着激昂的张元彪,王树正没忍住说:“大人,若是咱们不去追击,或许就不会损失那么多的弟兄了。”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都安静了。李国藩站起来想带走王树正,就连王树正的几个心腹军官也是脸色大变,各个呆如木鸡不知该说啥。

  “王兄弟你说得对。”张元彪大大方方承认了。说:“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追击时造成的,后边的混战折损了不少的弟兄,这次的战斗要好好总结,大家都要吸取经验教训。但是不去追击是不现实的,我们兵少,就要一次把敌人打疼,否则他们从容地撤下去,再翻身过来车轮战,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王树正也意思到了自己说多了话,此刻坐下也是无语。

  “这次的追击,打得叛军丢盔弃甲。”张元彪说:“也显示出了咱们临清军地实力,让这些叛军不敢小瞧了我们,更是通过这次追击缴获了火炮也钉死了叛军的火炮,这些胜利以后你们就能感受到。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下令追击。”

  一帮人被张元彪赶了出去,这个会也就结束了。

  当张元彪站在阳光下看着渐渐低沉的夕阳,想着那么多一路上战死的人,作为一个指挥官,能够把别人推向死亡的边缘而毫无自责的话,也是一种很伟大的品格。

  “临清军还是太年轻。”张元彪无奈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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