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2)

  ③角:古代乐器,外加彩绘,故称角。古时军中多用以警昏晓。

  ④红冰: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红冰条载:杨贵妃初承恩召,与父母相别,泣涕登车。时天寒,泪结为红冰。

  你领略过这里,猎猎作响的风,皑皑的雪,怅寥廓的十月。

  但你的梦,是一块三生石。

  石上刻着桃花,月光和爱人的名字,情定三生。

  角声响时,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

  你以泪水作字,镌刻在思念的脸庞,被寂寞的枕头染红。

  推开都门,你听见汉马嘶风,边鸿叫月。

  浩瀚的星空,

  忧郁而苍茫。

  此阕词情景交融,形神结合,展示出一幅深秋初冬边塞生活的壮美图景,那凄紧的朔风吹不散征人的思家之念,塞外苦寒、风雪之夜与入梦归家、闺中旖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奈何角一声、塞马长嘶终于带走梦境,征人又再次面对冰冷的边塞清晨,缠绵中透着悲凉寂寞,格调分外凄清。

  上片由景入情,而荒景映衬凄情,强烈对比中动人神魄。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词一开篇即以比兴的手法,写极自己对爱人的强烈思念之情。强劲的朔风吹散了三更雪,却吹不散自己对爱人思慕眷恋的缱绻之情。这里比兴手法的运用极大地强化了词作的艺术感染力。梦好莫催醒说明词人梦得以圆,他的梦魂回到了春光明媚、其乐融融的温柔之家,因为是极其甜美,所以词人嘱咐不要催他醒来,由他好处行。

  下片亦是写梦,但不再是写好梦留人睡,而是写征夫在塞上被角惊醒,梦中因思念而落泪,醒来枕边泪已如冰,这时候又听见帐外塞马长嘶,走出去,只看见军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而天空星光已寥,留在大旗上的只有一点残辉,展眼望去,塞上天地清空苍茫。与上片相较,下片不但视角由小转大,更把读者的视觉、听觉间隔调动,角、马嘶与化冰的情泪、伴旗的残星,交织成一幅声色纷呈的面,让读者领受到一股悲怆无依的愁绪、一种苍茫阔大的意境,艺术上已臻极高境地。

  纳兰性德的这类词,在边塞诗词由南宋的流于粗疏直至湮灭之后,一新世人耳目。更重要的是,这种情怀已渗入他的思想,使他不少词在婉约之中都显出豪放,不但内容敢于涉及生活许多方面,而且常常笔法奇崛,不受拘束,一反传统。如多首《金缕曲》,通篇作情语,让感情充分奔泻。所有这些,都给婉约词注入了新鲜气息,开拓了婉约词的境界。

  四五菩萨蛮

  问君何事轻离别,一年能几团圆月。杨柳乍如丝。故园春尽时。

  春归归不得,两桨松花隔①。旧事逐寒潮,啼鹃②恨未消。

  ①松花:松花½。

  ②啼鹃:传说蜀王杜宇失位后魂化为子规鸟(即杜鹃),啼声哀苦。此鸟规字与归谐音,故后人以此鸟鸣作为思归之声,表达思归之意。

  再次打开信封里伊人的样子时,你已¾到了天涯。

  剩有伊人,独自在你们暂相逢的花前月下,徘徊,遥遥地向你发问

  夫君,你为何不重离别?

  伊人话未毕,而泪长流。

  眼神里的问号,一夜飞度镜湖月,直至绝塞,直至你的身旁。

  其实,你又何尝不知,家中的她,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只是王事,如松花½的寒流,阻你归去。

  阻你归去,伊人的遗恨,从此,与三百六十五日的残月共鸣。

  这首词大约作于康熙二十一年。作者扈从随行康熙帝由北京到盛京告祭祖陵。时值寒冬词中可见故园之思。

  上片由问句起。问君何事轻离别,这句是故意模拟妻子口吻质问词人自己:你为何轻视离别?表面上是妻子恼我,骨子里是我谅妻子,笔致深情而委婉。接以一年能几团圆月句,其怅叹离多会少之情已见。那词人真的是轻离别吗?《长相思》中言: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词人不是轻离别,只是身为康熙皇帝的一等侍卫,他随扈出行,不得不离,不得不别。杨柳乍如丝,故园春尽时二句出之以景语,以美好的春色反衬有家难归的悲凄。乍如丝是形容北地的杨柳的柳条已¾细而长了,可见季节是在仲春,那么此时故园也就春意阑珊了。

  下片明确点出归不得之由,即扈驾从巡,身不由己。春归归不得一句上承杨柳乍如丝,故园春尽时,言春尽而不能归的怅-心情。两桨松花隔,南朝民歌《莫愁乐》: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词人反其意而用之,谓被松花½阻隔,不能回去。表面是怨½,实际上是怨侍卫之差事阻其归家与妻子相聚。结篇二句是此时心态的描写,即追思往事,令人心寒,犹如眼前松花½水的寒潮起伏,不能平静。

  这阕词,话说得比较直致,但内容还有曲折,首句的拟言和结句的用典都为本词增加深沉宛转之情,深婉感人。

  四六菩萨蛮

  宿滦河①

  玉绳②斜转疑清晓,凄凄月白渔阳③道。星影漾寒沙,微茫织浪花。

  金笳鸣故垒④,唤起人难睡。无数紫鸳鸯,共嫌今夜凉。

  ①滦河:在今河北省东北部,发源于内蒙古,流入渤海。

  ②玉绳:星名,指北斗七星中玉衡之北二星。

  ③渔阳:古县名,在今北京密云县西南。因在渔水之北而得名。滦河、渔阳均为词人自北京前往山海关所¾之地。

  ④金笳:古代制的管乐器。故垒:古时军营四周所筑的墙壁。

  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你,喜欢数北斗星。

  可数尽寒宵,也找不到,浩渺星空下家的方向。

  你只看见,渔阳道上,那凄凄的白月光,照人总断肠。

  夜色微茫,天地苍凉。你的心,是忧郁的海,寂寞无浪花。

  呜咽如风,凄楚如雨。山一程,水一程。走得久了,便无家可归。

  睡意袭来,你把自己交给梦,梦却把你交给《胡笳十八拍》,这首古老的断肠曲。

  夜凉如水。

  无数的鸳鸯,相亲相爱。

  孤独的男子,默默无语。

  此阕是描写作者夜宿滦河的行役词。全词情景交融,先写滦河夜景,后写孤寂之情。词中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并用,景中寄情,情中寄景,选景清丽,情调寂寥,用笔凝练,艺术手法甚为高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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