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收留

  074收留

  潼关的洪水已经退去。()瘟疫也得到了控制,这个好消息传到荥阳,河南郡守立即派人去难民中大力宣传。

  人们对故土总是有一份别样的眷恋,如果能回家,谁也不愿在外流浪。难民们听闻洪水和瘟疫消退的消息,渐渐开始返回潼关。城外的难民日渐稀少,班惠昭身边的孤儿却依然如故。

  这些孩子每天看着或陌生或熟悉的人成批离开,期望的眼神在倾诉他们想回家的愿望,可是谁也不敢离开。没有亲人的家,已经不再是家了……

  “大姐姐……”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女孩扑到班惠昭怀里,哭泣着说:“燕燕也想回家,我想我娘……”

  班惠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问过这个叫做燕燕的小女孩是怎么跟家人走散的,燕燕只知道跟爹妈从村里逃出来,有一天在田野里露宿,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班惠昭听完叹了一口气,想必是她的父母觉得养不活她,将她丢在了荒郊野外。亏得她命大,竟然跟着其他难民来到荥阳碰到了班惠昭。

  刘恒和胡魄驾着一辆大马车过来,班惠昭起身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刘恒坐在车外说:“来接你们。”说完。他跳下车来,走到孩子们中间问道:“你们谁愿意跟我们走?”

  孩子们仰着一张张脏兮兮的脸看着刘恒,谁也没说话,一时安静极了。刘恒见无人响应,不仅有些恼火。他好心收留他们,竟然无人理会?

  站在班惠昭身边的那个小女孩突然问道:“小哥哥跟大姐姐是一起的吗?燕燕想跟着大姐姐走……”

  周围的孩子连忙点头,都表示愿意跟着班惠昭。

  班惠昭笑着说:“傻孩子,我们是一起的!来,愿意跟我们走的就上车。”

  “噢~”的一阵欢呼,这些孩子向马车边蜂拥而去,生怕自己被落下。

  班惠昭走到刘恒身边,低声说:“王爷,谢谢你。”

  刘恒抱着手臂,因为刚刚的事情还有些不乐意。他脸色臭臭的说:“我们还要去淮南和江宁,不可能带着他们去。我让胡魄先送他们回晋阳安置下来,其他的日后再说。”

  班惠昭自然是同意的,于是一行人坐着马车重新进城。因刘恒提前跟郑大人打过招呼,所以守城士兵并未阻拦他们带难民进城。到了城内的望江楼客栈,班惠昭一面让胡魄帮忙去买一些小孩子的衣服,一面将孩子们领下马车去后院洗澡。

  看着这群脏兮兮的孩子,客栈掌柜虽然有心阻拦,却也未敢行动。他虽然不知刘恒的真实身份,但见郡守每天都来给刘恒请安,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个不得了的富贵人。

  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知道自己被人收留,没人敢懒惰,一个个都帮忙递柴、烧水、洗衣、倒水。忙活了大半天,这些孩子终于改头换面,变的干净顺眼多了。

  班惠昭点了一下人数,总共九个孩子,五个男孩儿,四个女孩儿,大多身体健康,只是被饿久了,一个个都只剩皮包骨,看起来都比真实的年龄要小。

  给他们换洗整齐,又让他们吃饱之后,班惠昭便对他们说:“我有事情要办不能带着你们,你们明天就跟胡魄哥哥去代国晋阳,等我办完事情,就会回晋阳跟你们汇合。”

  孩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吃食看着班惠昭,他们都经历过生离死别,生怕自己再次被人抛弃。看着他们的神情,班惠昭笑着说:“我不骗你们哦,我的家就在晋阳,我会很快回去找你们的。”

  燕燕牵着班惠昭的手,小声说:“燕燕相信大姐姐。我等姐姐回来。”

  “真乖。”看着这些懂事的孩子,班惠昭心中一阵唏嘘,他们的父母怎么就忍心丢下他们呢?

  刘恒在唐隐手中借了四个武夫,再加上胡魄,五人一起带这些孩子回晋阳。孤儿的事情有了着落,班惠昭心中的大石也算放下。

  送走孤儿的当天,班惠昭就接到桃二公子的讯息,他再过两日就能到荥阳和他们汇合了。在班惠昭的期盼下,桃二公子安然到达荥阳,但是看到师父疲倦的身影和深陷的眼眶,班惠昭心知桃二公子这段日子在潼关必定很累、很累。

  班惠昭和刘恒在城门接了桃二公子进城,两人谁也没问什么,看桃二公子的神情便知他这些天在潼关经历了很多很多,两人都不敢想那里是何等的惨状才让桃二公子有如此抑郁的神情。

  桃二公子在望江楼住下休息,刘恒有意让他多休息几天再赶路,但是桃二公子休息了一天就说该上路了。

  他们从晋阳出发至今,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快一个月时间,眼见要到九月了,他们都还没有到淮南国。时间不等人,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再次开始上路,向淮南国的都城寿春赶去。

  淮南国辖九江、庐山、衡山、豫章四郡,国都寿春,高祖十一年时封幼子刘长为淮南王。

  刘长出生不久后,生母赵姬就因案被杀,薄姬可怜这孩子命苦,时常派人关照。而刘恒身为不被重视的皇子,与刘长更是同病相怜,所以十分疼爱这个小弟。只是没过多久。刘恒就被封为代王去了封地,刘长当时还小,只怕是没什么印象。

  刘恒犹记得照顾刘长的是一位沈姓的嬷嬷,当年是受过赵姬恩惠才活下命的人,想来她应该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刘长才对。

  待他们一行人到达寿春时,已经有了丝丝秋意,荷塘里的荷花、荷叶全都枯萎,不过树木尤绿,淮南的景色依然不错。

  因提前派人通知过,所以淮南王府有人在码头迎接他们。前来迎接的是一位少府史和几位掾史,都是一些王府属官,并不见淮南国的国相和都尉等人。

  因是私下走访,所以刘恒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些礼制上的事,但是桃二公子却在身后皱起了眉头。

  淮南王府的少府史是一位付姓男子,年纪不过三十岁,看起来很精练。他负责接刘恒等人进城入府,在从码头走到马车上的途中,他不停的说着淮南王的近况和淮南王如何挂念着兄长等话。

  班惠昭在旁听着,虽不知刘恒心中如何想法,但她只觉得这个少府史信口开河。刘长今年三岁多一点点,对刘恒根本没什么记忆,怎么懂得挂念?

  桃二公子在旁听他讲这些无聊的也很是无趣,待他们上马车之后。桃二公子才对刘恒说:“王爷,淮南王年幼势孤,淮南国政由国相一手包揽,想必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故而不来迎接。此事王爷可以不追究,但是通过此事可知淮南王的处境堪忧呀。”

  桃二公子如此一说,刘恒也忧心起来。

  班惠昭在一旁听着,心知师父所言不假,单从马车这个小物件上就可看出一些端倪。按理来说,淮南国物产丰富,是个富饶的郡国。但是此刻他们乘坐的马车却远不如代王府的马车平稳、富丽,可见淮南王在此所受的待遇并不好。

  刘恒一路忧虑的来到淮南王府,一位身着灰衣的年轻嬷嬷站在门口迎接,正是刘长身边的沈嬷嬷。

  班惠昭因为在路上听刘恒讲起过这个沈嬷嬷的事,所以对她比较关注。听刘恒说,沈嬷嬷长相貌美,原本是高祖身边的宫女,吕后因为妒忌她的容貌,所以用一个极小的罪名要处死她,她最终是被赵姬救下来,带在了身边。

  班惠昭见到沈嬷嬷时吓了一跳,不仅因为沈嬷嬷长的漂亮,更因为她漂亮的脸蛋上有两条寸许长的刀痕!

  若单看沈嬷嬷的左脸,圆润修长的鹅蛋脸,如一汪清水般清澈的大眼眸,弯翘的睫毛上有一幅如烟的柳眉,当真美的让班惠昭羡慕不已。可是,沈嬷嬷的右脸颊上赫然的躺着两道刀疤,几乎右耳一直划到鼻翼,生生的把这张俏脸给毁了!

  班惠昭极力掩饰住内心的讶异,恭敬的站在刘恒身后。

  沈嬷嬷走上前对刘恒行礼道:“奴婢拜见代王殿下,代王殿下一路辛苦,快进府歇息吧!”

  因为是宫里熟识的旧人,刘恒扶起她的手臂说:“沈嬷嬷不必多礼,快带我去见五弟吧。许久不见他,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

  沈嬷嬷一面带他们进府,一面说:“认得、认得,奴婢时常在王爷耳边念叨着薄姬娘娘和代王的好,王爷一直都记得的。”

  似是回忆起宫里的日子,沈嬷嬷竟然双眼含泪,几乎要哭出来。

  刘恒急忙宽慰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带着五弟,必定是受了很多苦吧?”说着,他看了一眼她的右脸,刘恒记得他离开宫时,沈嬷嬷的脸还是好的,如今再见怎么会成这样?

  沈嬷嬷感觉到刘恒的眼神。不太好意思的侧了一下身子,将脸转了过去,继而说:“奴婢不苦,为了王爷,一切都是值得的。”

  刘恒不再多说,随着沈嬷嬷疾步走进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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