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交锋败北

  [[[CP|W:314|H:255|A:L|U:file2.qidian.chapters20104121482863634066955119793743955135.jpg]]]图:元代贵族服饰

  我“恭请”脱脱大人茶室奉茶,他剑眉一挑,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移步西耳室。这里是我平日准备茶饮的地方,所以只有我一人掌匙。

  他捡了张靠墙的草花梨椅子坐下,环顾四周,木隔子上整齐的码放着各种红纸黄绫包裹的茶饼,还有御贡的香料、腦麝、酥酪和入茶用的花果,自然散发着馨香之气。

  脱脱在茶饮上更偏好汉人式的清淡雅致,不喜欢味重的酥油和香料。于是我通开小风炉,在银铫子里注入御贡山泉,把茶饼研成细沫和木樨花一齐放入水中,待泉水沸腾后加冷水点住,如此直到三沸过后才入色味。

  我把茶斟入海棠式样的琉璃杯,木樨花在半透明的杯中舒展开来,鲜活得宛若刚刚绽放。

  他抿了一口茶,表情凝重地说:“前不久皇上下旨立盐局于京师南北城,卖官盐于百姓,大都盐价骤降,这个事情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小皇帝曾跟我提他的设想:由官府直接卖盐给百姓以平盐价,此事一行果然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盐价迅速平稳回落。

  “就在今日,京城盐局的盐引依旧落入了太后手中!美其名曰修缮宗庙做佛事为皇祚祈福。太师与丞相竟然毫无意见,朝臣们以他们马首是瞻,哪个敢发表意见?只有阿鲁辉不赞同罢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太后竟然如此凶悍!暗夺不行就明抢,盐引弄不到手誓不罢休!可是太师与丞相如何不表明态度?他们难道眼睁睁看太后作大势力?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对朝堂之事如此关心了?我以为你只心念美食呢。”他漫不经心的啜着茶水,目光却锐利的扫向我。

  “朝堂之上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比别人早知道几日罢了,你若不说难道我就打听不出来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此次与太后博弈,皇上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太师和丞相早就对太后觊觎盐引之事有所了解,所以他们只是申饬盐运司并不去管,把这个难题抛给皇上。没想到皇帝虽然年幼行事却雷厉风行,建立盐局截了太后的外财。殊不知太后也是极厉害的人物,私下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太师和丞相同意把京城盐引划拨给她。再者,皇上提拔唐其士之事也引起了撒敦丞相的警惕,因为唐其士是只贪婪无度的狼崽子,总想取他叔父而代之,所以撒敦丞相才会极力赞成,投向太后一方。而我叔父是‘狐狸家族’首领,见风使舵的本事一向无人能及。此次太后收了盐引大权又得到太师丞相的支持,只怕皇上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了!”

  皇上没有听阿鲁辉大人的劝告,一意孤行,使自己陷入了困境。不过我依然认为皇上所做是正确的!身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和施政者,都忙着勾心斗角,没有一人去关心百姓疾苦,把权力当成打击政敌和为自己谋利的手段,置百姓于何地?这些人的存在才是国家衰败的根源!

  朝堂之上的局势常常是瞬息万变的,皇帝毕竟才十四岁,幼狮又怎能斗得过狐狼?现实总是很残忍,就像是挣扎在幽深的隧道。努力地向上攀爬着,终于可以爬到边缘,伸出手以为可以触碰到光明,却被人无情的推了下去。

  什么叫成功?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痛苦,屈辱,狠下心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爬上来!无论是皇帝还是权臣,如果走错一步下场就是粉身碎骨!小皇帝要走的路还很长,在这条充满血腥荆棘的道路上,又有谁会陪他坚持到最后?

  我仔细观察着脱脱,他修长的手指紧握小巧的杯子,浓密的眉毛微微聚拢。忧郁不太适合这个冷傲的男人!

  不知他在这纷乱的迷局又扮演何种角色?小皇帝与他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

  他发现我在盯着他,也转抬起头挑衅般的瞧着我,似乎要跟我比谁的目光更肆无忌惮。

  我自然是比不过他,所以我抛出个辛辣的问题:“那你留在皇上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是来替任伯颜太师监视皇帝?我记得你说过家族的荣耀高于一切。”

  他挑眉笑道:“皇上都不怕你怕什么?”那表情无赖中透着几分狡黠,不愧是狐狸家族的二代传人。

  他站起身说:“多谢你的茶,也该去巡视了。”他想了想,添上一句:“好好照顾皇上。”

  次日,皇上因淋雨龙体违和,宣召御医入侍诊治。裹了一身湿衣坐了许久,焉能不生病?太后闻听也派身边宠信的大太监拜住前来问安。

  对于这个拜住,我只闻其声并未见其人。所以打他进来我就偷眼打量这个太后身边的宠臣,不过他的长相还真让我瞧着眼熟:一张大饼子脸,鼻子圆眼睛更圆,如果再刷成蓝色——整个一只机器猫!太后果然喜欢长得喜庆的人……

  拜住捏着公鸭嗓,撩袍跪下,奏道:“吾皇万岁万万岁!拜住给皇上叩头。”皇上原是伏在枕上的,见他来了便坐起身来,忙叫平安过去搀起拜住。

  拜住告了罪方才站着回话:“太后听闻皇上龙体违和特派老奴前来问安,不知皇上这会儿可好些?御医们给皇上开了什么药?太后她老人家吩咐陛下按时服药静心调养,再有……传太后口谕:皇上身边的这帮奴才再如此懒惫,照顾不周全让皇上生病,太后就要重重责罚了!”说罢用那双金鱼眼扫视四周。

  所有大明殿的宫人都噤若寒蝉,连皇上都微蹙秀眉,重重地咳了几声,才说道:“多谢太后挂心!儿臣只是偶感风寒,请太后放心,过几日见好再给太后请安。”

  正说话间,太子也前来探病。小太子身着官绿色绣金边的小袍子,下摆只及膝盖,露着一双云头靴。虽然长相不及皇上俊美,但一双眼睛却很灵动。

  太子向皇上叩礼问安,行为举止深合宫规,这是自幼长在深宫的孩子从小就要练就的本领。

  行礼已毕,太子马上恢复了孩子的天性,跳到皇上床边。踮起脚伸出小手够着皇上的额头摸了摸,说道:“皇上,你的头好烫!”

  皇上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笑道:“不要紧,朕吃药了,好些日子没见又高了许多!燕贴古思近日在做什么?”<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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