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帝王家史

  我只是个酷爱美食,有点小资,喜欢过平淡生活的懒散人。不想宫斗权谋、不想媚行深宫、不想凤舞天下,只想珍爱生命,远离宫斗,种田深宫,自力更生难道这都不行?

  手抚着快要赘断的荷包,心情万分纠结。要知道这二十两黄金是多么丰厚的打赏!以前都被小说和电视糊弄了!动辄赏赐成千上万白花花的银两都是扯淡!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中书省的右丞相,一品大员每月才“俸一百四十贯,米一十五石”。市面上每一百二十斤茶,收税才五钱四分二厘八毫!而前几个月才去世,权倾朝野的太平王燕贴木兒有着至高无尚的殊荣,也才岁赐“金十锭,银五十锭,钞一万锭,分拔江东道太平路地五百顷。”所以,我清楚这二十两黄金的价值,是我穷其一生也赚不来的!

  皇家的秘闻我本不想多问,在这深宫中,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但现在我似乎已被卷入了风暴圈中,不能坐以待毙就要先弄清情况。

  我回到大明宫,先把金锭藏在我的小木柜中锁好。然后去找顺姬,她正在看掌管内府金宝器皿的器物局“提领”(提领:官名)送来的御制瓷枕。因天气转暖,要预先准备好皇上过夏的用品。

  她在无数烧制成云头形、花瓣形、虎形、龙形的瓷枕中选了一款透雕的荷叶莲花影青瓷枕,卷曲的荷叶之下还藏着几只活灵活现的小鱼,更显得意趣盎然。

  我走上前,深施一礼说道:“请姐姐移步耳房,洛儿有几句想与姐姐说。”

  她瞥了我一眼,冷冷说道:“不巧的很,我正要去绫锦织染提举司。”

  我用手拦住她的去路,在她的怒意还未发出前,低声说了一句:“昨夜我并未侍寝,如果你想得到皇上垂青就跟我来!”

  这句话的确管用,她跟我来到耳房,却抱着瓷枕站在朱漆门槛边,眼中满是敌意:“奇洛,你又玩什么花样?装作一副对皇上不感觉兴趣的样子,却故意把妆容弄花,故意躲闪在后,还不是为了吊皇帝的胃口?如今却说未侍寝,把我当傻子玩弄于股掌吗?”

  我拍了拍梨花木椅,笑道:“姐姐请坐,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与姐姐争,昨夜真的没有侍寝!不过你也看到了,奎章阁里那位汉女风姿婉约更兼才华出众,如果单凭对皇上的温柔体贴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她默默的坐了下来,手中抱着那只瓷枕抚摸着,仿佛在宠溺一只青白色的大猫。声音明显没了底气:“依你要怎么样呢?”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心愿,但你要给我讲讲我所不知道的后宫轶事……例如太后和皇帝,还有太子的事!”

  我既不想做小皇帝的枕边间谍,又得罪不起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所以只能拼了命帮顺姬上位。让太后知道,我对于皇帝无足轻重,从我这里打探不到什么重要消息。

  “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她半眯着眼睛,狐疑地问道。

  “我只是为了自保,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你有自信能胜过奎章阁的那位汉女,我也无话可说。”我作势起身离去,心中默念:一,二,三……

  “等一下!”我听到她不情愿的声音,停住脚步,转身平静地看着她。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说道:“你有什么办法让皇上注意我?”

  “宫中从来不缺花瓶式的美人,只有靠特别的手段来吸引皇上的眼球……姐姐可会什么特别的技艺?”

  她颦着眉颇为踌躇,说道:“我……我只会一些简单的高丽歌舞。”在见识了瑶卿的仙姿佚貌,仿若空谷幽兰般的出尘气度任谁都会自卑的。

  美女是靠包装出来的,借鉴一些舞台、音效和化妆也可以让原本就蹁跹轻盈的高丽舞蹈更具魅力。

  我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姐姐,我们还必须把千花和珍英也拉进来!我们正需要千花的伽倻琴和珍英的洞箫伴奏。表面上是给她们同等的机会,实际上千花已让皇帝厌恶没什么希望了,只有珍英还有几分机会,她们是不会对你有威胁的。”

  她点头思索着,我乘机说道:“姐姐,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咱们的时间有限。还请姐姐给我讲讲皇庭内外的情况,让妹妹也能有所了解。”

  她点了点头,把我所未知的这段元史娓娓道来……阳光透入房间,几道光柱均匀地投在地面,形成不规则的圆弧,在光中无数尘埃徐徐飞舞。人世无常不过如此,帝王家史又何曾少了阴谋血腥与兴衰荣辱。

  原来,从天历二年(1329年)到此时的元统元年(1333年),短短五年间,竟然先后驾崩四位皇帝,一位皇太子!!

  动荡的社会无不与频繁的帝王更迭有关:天历二年爆发了“两都之战”,怀王一举击败了天顺帝,夺得皇位。可他忌惮自己的亲哥哥周王,因为哥哥在漠北手握重兵。他表示愿拥立哥哥周王为帝,是为明宗皇帝。当明宗从漠北赶赴京师,至上都附近的旺忽察都时,是夜与迎接而来的弟弟宴饮,三十岁的明宗突然“暴毙”(此系悬案,历史未解,不知是否为弟弟怀王所害),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与刚刚封后的嫡妻。

  就这样,哥哥明宗的暴毙让弟弟怀王兵不血刃地当上了大元帝国的皇帝,是为文宗皇帝。可是哥哥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却成了最难处理的麻烦,已经十岁的长子是明宗在漠北纳的回回侧妃所生,也就是说他只有一半的蒙古血统。所以他被远徙高丽,后来又贬往静江。

  而文宗也很快册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可是还不到一个月,太子竟然得了急病,这让笃信佛教的文宗皇帝和皇后大为惊慌,在宫中不停做佛事禳解,还在佛前灌顶受戒。可是最终太子依然病癍而薨。当时的文宗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悲痛万分,问喇嘛帝师:“我夫妇崇信佛法,以师事汝,如此虔诚却不能为太子宁延其寿吗?”帝师答曰:“佛法譬犹灯笼,风雨至,乃可蔽。若烛之燃尽,则无如之何矣!”

  未几,就连最小的儿子也重病而逝,只剩下次子。文宗夫妇遂不敢再立太子,把唯一的儿子“过继”给自已最信赖的大臣燕铁木尔,起名为燕铁古思。

  三年后,文宗驾崩,在他去世前下旨立哥哥的小儿子为帝,而不是立自己的儿子。可能是害怕被诅咒的皇位会害死自己唯一的儿子,亦或是深感九泉之下难以向父兄交代吧!

  可惜只有七岁的小皇帝只当了三个月又撒手人寰,太后秉承先帝文宗的遗志,又册立哥哥的大儿子为帝——也就是现在我们所侍候的这位小皇帝!当今太后不是皇帝的母亲,而是他的婶母!而皇太子燕铁古思却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错宗复杂的关系让我头疼!太后不想让皇帝掌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且丞相和太师都是先帝在“两都之战”时所倚重的大臣,只怕权势还要凌驾于太后之上。如此看来,皇帝手中除了一枚玉玺只怕连一丝权力都没有!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权臣和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太子”。

  我疑惑地看着顺姬,她明明知道小皇帝的龙椅坐得风雨飘摇,为何还要一心成为他的女人?当她提到小皇帝时那明亮的眼神和羞涩的笑颜,我突然顿悟……难道她真的爱上小皇帝了!?

  “顺姬……顺姬,你在哪里?”平安的声音远远传来。顺姬忙站起身,对我说:“平安一定是等得急了,我要去办事,你也快去尚食局吧!”

  当我来到尚食局,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阳春天气还未骤热,可尚食局的宫人们却都汗流浃背。因为我天天来在这里,所有人都并不在意。

  韩嬷嬷的袖子高高挽起,用汗巾擦了擦汗,从沸腾的锅中捞出煮得极烂的羊头,放在砧板上剔去骨头。羊肉的香味霎时弥漫开来,不知她放了何种香料,居然没有羊肉的腥膻之气。我站在她身后把一只手悄悄地伸了过去……

  还没等抓到一块肉,手背已挨了一下。韩嬷嬷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帮我把回回豆放入汤里煮着。”

  我揉揉手,小声嘀咕着:“还说自己年纪大了耳背,走路这么轻都能听到!我又上当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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