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逝世

  仲夏的华南夜晚,灯光闪烁,璀璨夺目。灯红酒绿的城市夜生活,到现在,才刚刚登场。对于以往的陈醒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是他兴奋的源泉。可是现在,这些对他来说,只是无情的嘲弄罢了。

  他沉默的目光,静静望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满脸媚笑的女人,和那些白天是谦谦君子,晚上却是满脸淫光的色中之狼。看着这些人,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出张羽飞轻视的笑意,眼角闪过一丝嫉恨。

  风忽然毫无预兆的大了起来,给这个处在闷热中的城市带来无限凉爽。或许,终究还有些须冷意吧,陈醒的身子抖了抖。双手环抱在胸,加快步伐向家走去。

  “轰隆隆!…………”老天似乎不满足于只刮点风就完事回家和自己的黄脸婆睡觉。刚刚的风速还没降下来,雷声就已经阵阵鸣响,才多起的人群又一下散了去。

  那些衣着暴露的女郎一个个裹紧衣着单薄身子,不忘狠狠的对天空骂了句“该死的”。那些隐藏在夜色里带着无限渴望饥渴的人群也个个面带愠色。

  或许是不满人们的态度,豆大的雨滴从无边深邃的夜空瞬间而降,打落在房屋树叶和地上,发出“滴滴嗒塔”的音符。

  当然,陈醒也不可能幸免,不一会,他的全身已经湿透,或许是被打的麻木了吧,他没有丝毫要去躲雨的意思,任由雨侵蚀着他身躯。只是脚步却是更显急促了,不过却也并非是为了躲雨,而是心中那一丝莫名的牵挂。

  在高耸的楼盘底下躲雨的人们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奇怪好笑兼而有之。只是他们不知道一个人,一个苍老的老人还在家等着这个被打得如此狼狈的人。

  陈醒知道下这么大的雨,爷爷在家中一定会着急的。今天的他一想到爷爷每次站在家门口时期盼的眼神,心就特别的痛,以前为什么就没有什么感觉呢?

  走完这段不算长的路,对伤痕累累的陈醒来说,确是异常艰难。只见他满脸的雨水,表情狰狞,应该是在忍耐痛苦吧。

  好不容易爬上三楼的家,他奇怪的发现以前一直会在门口等他的爷爷竟然没在门外等他。

  他只好自己艰难的从牛仔裤袋中掏出从前很少用过的钥匙打开门,挣扎着蹒跚着向里面走去,那里有他要的温暖和安慰。

  灯是开着的,桌上还摆着饭菜,然而却已经早没了热气,冷冰冰的,显然是放了很久。

  “爷爷!”不是很空旷的房间此时像是变得突然间宽敞了许多,隐隐之间有回音幽幽传来一样,在这个寂寞无人的雨夜,只有他的回音与他相伴。

  “奇怪,人呢?”

  他转身有些许急迫得向他爷爷的房间走去,轻轻推开房门,房间今天黑的异常,一阵凉风吹来。就算是这样炎热的夏季,他也不竟打了个寒战。

  陈醒下意识的忽然有些害怕进去,他忽然感觉生命中有些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就像是王琳甩了他一样。

  等了好一会,他才伸出手开了灯,被子有个身影在躺着,他内心这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爷爷,我回来了!”陈醒对着木床之上的身影说道,不过爷爷还是没有回应他,他快速的走到了床边,通过偶尔的电闪亮起的一抹亮色,陈醒看见了一脸惨白的爷爷。

  “爷爷,爷爷!”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脚也在微微颤抖。伸出手摇了摇爷爷的身体,他惊恐的发现爷爷竟是一身滚烫。

  一瞬,万年,爷爷终于醒了,虽是意识模糊的那种,不过已够陈醒欢喜的了。

  “醒儿啊,怎么这么晚才回啊,……是不是又去外面生事了?……我……我还以为没办法……见你最后一面了呢?……有些事……要向你交代一下,怕你回来前我就……所以都写在……这张纸上了。”说完,伸出颤抖的厉害的手从枕头边拿起一信封,陈醒迅速的握住了这只满是皱纹的手,仿佛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爷爷你怎么了,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爷爷你挺住,挺住,挺住……”嘴里边念着边拿起手机拨了120。

  “没用的,咳咳,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在……去外面混了,好……好读书!”

  “爷爷你会没事的,我还要孝敬你呢?爷爷”说着说着,不竟抽泣起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呵呵,醒儿张大了,可惜我……咳咳……”话没说完,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听在陈醒的耳里有种撕心裂肺的痛,“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珍惜……自己!”说完,只见他腿一伸,头向旁边一歪,奄了气过去。

  “爷爷!”陈醒只觉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

  清晨,医院的小道,因为昨夜下了一场暴雨,空气异常清新,时间还算早,街道上不见一丝喧嚣,医院被雾气环绕,隐约之间,偶尔有几个起早晨练的人行走在大树下面的小道,这不由让人们有一种天上人间之感,这就是老天给勤快早起的人最好的礼物吧。不管怎样,人间终究是人间,而新的一天又要即将开始,或许有的人好没准备好新的一天的开始吧,他还在昏睡。又或许有的人永远的失去了这一天……

  这是好长好长的一夜,也是好恐怖的一夜,陈醒看见他的亲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他,他的朋友一个个拿着刀对着他,面露凶光,还发出很狠的笑容,他一路跑啊跑,奇怪的是他用尽全力的跑,但还是在原地打转,然后他发现他被无数的刀片万剑穿心而过,他拼命的喊,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接下来,他就跌进无尽黑暗的深渊……

  他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窗外射进强烈的光线,“妈的,又是大晴天!”在睁开眼的瞬间又把眼闭上了,他努力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想到昨天还下过雨,然后那些痛苦纷至沓来,他努力睁开眼,强烈的阳光让他不由自主流出泪水,但眼睛经受不住又重新闭上。

  他努力的支起身子,伸出手向外面摸去,“叮咚!”是杯子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护士闻声而进:“你还没好呢,不要乱动!”很好听的声音,如温暖的春风沁人心脾。可是现在的陈醒已无心欣赏。

  “在哪,在哪,我爷爷在哪?”

  “昨晚和你一起被送进来的那位大爷啊?”

  “对,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陈醒突然睁开眼睛,把护士吓了一跳。

  “他已经……已经……这位俏丽的护士忽然有些吞吐,头也微微低下去,显是不愿意告诉他实情。

  “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说完两手伸出,抓在护士的双肩上,那力度,显已是用尽了他全力。

  “放手,你抓疼我了!”护士眉头微蹙。

  “我爷爷到底怎样了?”陈醒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心情注意其他了。

  “你爷爷在302房,他已经……”

  话还没说完,陈醒已经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你?唉,看你刚失去亲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

  大多的人应该还在做着美梦吧,过道上显得很冷清,不过对陈醒来说,就有点异常了。

  他讨厌这样的气氛,非常讨厌,像讨厌夏天厕所里的蚊子一样讨厌,他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大口大口的喘气,急剧的呼吸着……

  快到302房间的时候,他忽然放慢了脚步,脚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302房已经到了,但他的手却迟迟没有伸出。

  他就一直想雕塑一样那么站着,眼神中掩藏不住悲伤的神色。等到他的身后已有许多人包围这对他指指点点了,他才恍然惊醒,伸出颤抖的手,缓缓的向房门伸去。

  房中的病床之上,一个身影被纯白的床单轻轻的盖在上面,没有一点动静,很安静,甚至给陈醒一种很变态的安宁的感觉,他就一直注视着病床之上的身影,一动不动。然后,他迈开他那沉重的脚步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一个灵魂的安宁。仿佛是千年,其实也只一瞬,他走到了床边,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听声音哽咽,轻轻嘟哝着的也就两个字“爷爷……”

  掀开那席白色的床单,爷爷安详的面孔呈现在眼前,还是那个慈爱的人哪,可是人去魂断,生活依旧,以往的日子却再也不复存在。

  陈醒唯一的欣慰是爷爷是带着微笑而走的。

  “爷爷对我还是欣慰的吗?我还值得他满意吗?”陈醒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顺流而下。他哪里不知道,爷爷是溺爱着他啊。

  那个信封静静的躺在爷爷的头边,只见上面熟悉的字体写着:“孙陈醒亲启!”他轻轻的拿过,信封没封,只有两张薄薄的信纸,然而对陈醒来说,这两张纸的份量已经超越了一切重量。

  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打开这两张信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醒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生老病死天注定,你也不要伤心。我还是比较欣慰的,你虽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认真读书考个好大学,但我已经相当满意了,尽管你经常在外面混,但我知道你本性善良,这是我很高兴看到的。我知道,你对你从小没有父母很伤心。我也知道你在学校要经常遭别人的白眼,这些我都清楚,我也很痛心,不过你父母说过一定要让你读书上学,做一个普通的人,所以我一直不允许你退学。现在也好,你没考上大学,以后也不用在上了吧,你自由了!呵呵,只可是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不能看你结婚生子,这或许是我最大的遗憾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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