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久远乡音5

  我这几天已经形成习惯,在大队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一会也不愿在那儿多呆,尤其是午大队长午达子在场,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想起青山说过他的,过去变卖家产泡*女那段恶心人的历史,立刻想离他远些!

  每日吃完晚饭盼着司马青山快些到来,听他继续讲清辛庄解放前后片断,爸爸要的是民心,我要的是故事。

  司马青山沒有大亊是从来不迟到的,今天刚刚坐下,爸爸迫不及待的说:“青山,今天别从复,接着昨天那段继续吧!”

  司马青山看看我,相对一笑说:“姐,您没拿笔呢!我可要开说了啊!一连十来天的阴雨天,人们的情绪有些烦躁,每天早晨,都习惯地,扒在窗台上向外张望,刚刚蒙蒙亮的天,像一口灰色大铁锅一样的低层云,扣在院子上空!那幅画面很恐怖!

  西南风吹着细细雨点,飘落在窗子玻璃上,集成一串串水滴往下慢悠悠的淌着,像老天爷在哭泣、在流泪!这些生存能力极强的庄稼汉子,在那段日子里,也常常淹没在叹息声中,他们极度困惑!

  半个多月的连阴天,终于有一天露出太阳,自从地方官在人间消失后,乡亲们意识到(社会)国家要发生一次大变革,一周前几名先遣部队从各屯两头开始向中心做调查后,有一半乡亲见过这股部队的影子,所以有一半人心里落地。

  在一九四七年九月中旬的一天早晨,在清辛庄西头土路上走过来一队人马,大部分人家在吃早饭,青年人听见号声纷纷跑出去看热闹,我也想出去,被妈妈拽着不撒手,大概是怕跑丢吧!

  听他们回来的讲,队伍很长看不到尾部,说是有两千来人,领头的是个小官,他手里拿着小本子上记的是房子,这是先头部队来时记下的标志,每号住多少士兵,营连部设在几号院小本上都标的明明白白。

  西头德金伯父家大院是指挥部,东头的王家大院,就是上阶段全民食堂那院,是后勤医院,部队刚刚在各家各户安顿好,已是日上三杆,我家东西屋住三十人。趁人多妈妈不注意时我随大人跑出去,这是清辛庄从没有过的热闹。

  王家大院人出出进进,不时有后续送来担架,抬着呻吟的士兵,拄着拐仗的轻伤员在窗前晒太阳,有几名女兵在打水洗涮,其中有位四十多岁老兵,那些女娃叫她首长,她爱和小孩招手,当走她面前时,她会蹲下来亲亲你,见她说着,笑着,不知道她想起什么,她边笑边流泪,每次见到这位老军人,她总是这样。

  我又跑到德金伯父家大院想看看热闹,门口有两名战士手里端着枪,谁也没法进去,房子主人已被清出这座院子。院子里架线士兵在忙着,和屯子里几家大院都架通胶皮绳线。

  我家四铺炕住的是,刚从太平川战场俘虏驻地方武装人员,还没有正式收编,每天都要由第四野的一名李教官给他训话,上午一小时,下午一小时,这伙人对解放军军纪不适应,他们在太平川时散慢惯了,他们自己称自己是假八路。

  这些人之间经常口角,有时还大打出手,相当不守规矩,咱老百姓叫他降大杆子。清辛庄驻军中就我家驻这样一伙人,所以我家把炕给他们腾了出来,一家七口挤在厨房地铺里。

  已是中秋时节,早晚有些凉意,门总是开着,这些人常出出进进。第二天队伍中一首长和爸爸致谦说:‘真是对不起老乡,这些人暂时还不是解放军,咱不能拿军纪约束他们,所以只好我们自己委屈些,希望老乡能谅解。’

  爸爸只是点头不回答,事后我问爸爸怎么不说话,爸爸告诉我说:‘傻小子,他们手里有家伙,说话不对时,他还不得用上它,那时不理解爸爸的用意,大概是他们大人经历了太多……

  军队驻进来第三天上午,清辛庄村东屯年轻人就活跃起来,三十多人组成秧歌队到清辛庄这边来慰问解放军,他们不进院,在大街上扭、跳、唱一直到中午才散去。午饭后,咱老百姓中出来一人,就是现在乔队长的大哥乔喜春,在大街上敲着锣喊着:‘乡亲们!到屯中间王家场院开会!每户至少去一个!’

  那时这一带农村还没有任何组织,召开会议这是头一回,都感到好奇,一个屯能走动的人,几乎都来到这个可容纳几千人的大场院。

  人都到差不多时,一名能说会道军人,站在墙头上进行长达一小时的讲演,精彩的语言,浸人心肺的话语,让这些饱经风霜的庄家汉子,笑容中泪从下颌间滴在脚下这片土地上……

  青山讲到这里又被爸爸终止,严肃地说:“好了青山,今天说的太乱,没用的也多,下次注意,把抗美援朝那段日子民心准备一下,就到这里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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