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孤岛（5）
“啊——”</p>
小平房里传出痛苦的嘶吼声。</p>
别误会, 是任逸飞，他手腕一转，滚烫的热水直接浇下来, 就听到水里那个鬼脸大叫起来，鬼手也缩了回去。</p>
咦？</p>
这东西，似乎点好欺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p>
抓住这个时间, 他一脚踢开那只手, 三步并两步回到了床上，从边上抽了纸巾擦干净脚背上的水渍，丢到一边桌子上。</p>
“呼——”这几秒的时间, 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额头一抹都是湿哒哒的。</p>
那玩意儿, 是水鬼吗？</p>
细细的骨头外面是一层要掉掉的皮肉, 灰黑色，粘腻，湿滑，像极了高度腐烂的尸骸。</p>
它碰过的脚背上一层黑乎乎的印记，用纸巾擦了几次才勉强擦干净。他用手指蹭了一点, 是粘稠的黑色的泥。触感点像石油，但是没那么粘。</p>
嗅了嗅，股海鲜腐烂发臭的味道。</p>
虽然上个世界到处妖魔鬼怪，可是原主就是大妖, 同类, 所以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冒出这种对人类有恶意的异类，第一时间还是寒毛直立。</p>
如果它智商，可以沟通，事件可能还简单一点。也知道它能不能沟通。</p>
任逸飞没有太多次应付恐怖片的经验, 以往进过几次‘恐怖片界’，当时他还是大恶人系统手里的小可怜，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更没自保能力。</p>
于是没几天就死翘翘了，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p>
好在这个东西似乎是实，攻击手段倾向于物理。</p>
地上浅浅的水却硬是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它一定很甘心。</p>
它的媒介是水吗？</p>
看着几乎被‘水’入侵包围的房间，任逸飞皱着眉。感冒已经让他很舒服，还这种事，整个人都烦躁起来。</p>
“嗨，在吗？”他找了蒲扇拍水面，并且点燃了蜡烛。蜡烛放到床头柜上，烛光散开，充盈整个屋子。</p>
“出来聊聊？”</p>
水面哗啦一声，它在水里飘来飘去，时不时对他露出狰狞表情，仿佛是在恐吓他。</p>
任逸飞很耐心，说服自己它当成是生性害羞长相凶残的无足动物，恐吓别人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恐惧：“你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和我说说，能帮我尽量。”</p>
黑影一下窜出来，直抓他的脸，任逸飞一扇子拍过去，自己后退到床上。</p>
行吧，谈判失败，没得聊了。</p>
他需要隔离水的东西。</p>
烛火昏暗的灯光中，他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防水连衣，就是白日穿的那件，很旧了，但是功能完好，可以整个下半身保护起来。而且那边墙面还是干燥的，防水服没有进水，可以直接用。</p>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过去？</p>
拍拍脑袋，他仔细回忆，房屋的布置和格局都在他脑子里。</p>
从床边床头柜开始，跳到相连的书桌上，书桌边有个带滑轮的椅子，过了那边滴水的区域，再滑到门口，就能拿到防水服。</p>
他仔细规划路线，除非搭一个桥，否则这是唯一的路。</p>
水越来越多，他站起来爬到床头柜上，手脚还是有点软，绵绵的使不出力。往日一跨就能去书桌上，这会儿还得小心爬过去。</p>
‘啪嗒’，一滴水落在他前方，任逸飞抬起头，才发现这一片也成了漏水点。</p>
好嘛，这屋子是真的要成水帘洞。</p>
他抓紧时间从床头柜爬到书桌，一只脚踩在靠椅上，双手抓着桌子，小心转移身体重心。</p>
‘啪嗒’，又一滴水落下，落在脚背上，却像是硫酸一样灼烧，任逸飞一个吃痛，脚一蹬。</p>
带轮子的靠椅顺势就滑开了，拐了个s曲线直接滑到角落去。</p>
“！”他一个重心稳，差点落地上，只能靠着书桌徒劳地伸手。</p>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怪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p>
他只得爬回去，这次倒是没什么阻碍，他很顺利就回到床上，盘着腿眯着眼看一地的水。</p>
“这个距离……”</p>
想到了什么，他卷起内侧的席子和床单，露出由一条条长木板拼凑而成的床板，拆出一条，一点五厘米厚的木板轻轻推放在地上，水只是淹没了一半。</p>
一个推着一个，床到防水服的距离不算长，三条木板也就足够。</p>
“咳咳。”烛光晃动，任逸飞咳嗽了两声，小心踩在木板上，手里提着一剪子。</p>
拖鞋的厚度加上木板的厚度，比水面高出许多，他慢慢行走在上面，连鞋底都没打湿。</p>
刺啦，尖锐的指甲在木板上划过，一只黑乎乎的骨爪慢慢伸出水面，指尖滴水。</p>
一只手抓住了它。</p>
鬼爪：？</p>
任逸飞抓住骨爪往上一扯，‘啪’一下按在木板上，像摔一条死鱼。另一只手里的剪子直接扎进去，力气之大，穿透手掌死死钉在了木板上。</p>
“啊——”</p>
板子太窄，身体又是病弱，这一串动作下来他身体一歪差点没摔倒，幸好最后还是保持住了平衡，没让鬼手看笑话。</p>
甩了甩发麻的手，他喘了口气，跨过鬼爪顺利拿到了防水服，顺手还拿了靠在墙上的折叠椅。</p>
“咳咳。”他咳着，脸上冒虚汗，虽然看着病弱相，但是几步也就到放剪刀的地方，鬼爪挣扎得更加厉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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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没有被拿走，还一个折叠凳带着从天而降的气势砸在鬼爪手腕部：“咔擦。”</p>
“下次你再它伸出来，它但会折，还会碎成末。”任逸飞温柔道。</p>
顺手再取了保温瓶，他回到床的位置。如今床就剩了一半，但也还能睡，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忽然听到什么撕裂声音。</p>
定睛一看，木板上的鬼爪不见了，原地留下几块残肉。</p>
而这一块残肉也像水一样融化，落进水里，眨眼就见了。</p>
咕噜咕噜，几个泡泡冒出来，床边的水里偷偷伸出一个丑丑的脑袋。</p>
了两秒，见任逸飞没有反应，它又偷偷伸出手。</p>
“走走走，你好烦，我超累。”任逸飞用蒲扇拍它。他水杯放到一边，防水服当枕头，就沉沉睡下了：舒服，天皇老子也别来招惹他。</p>
“这雨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妈祖庙里的玩家开始生病，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的身体的素质，别说淋那么会儿雨，就是淋三日三夜都不会事。</p>
但就是这么科学，这些人，生病了。</p>
一开始他们没意识到是雨的问题，直到腐尸从水中出现。水是这种生物的媒介，水就它们。</p>
，准确地说，是有‘雨水’的地方就它们。</p>
灵异界的腐尸，想也知道是好东西，玩家们第一时间就将这些东西打出去。</p>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p>
看着打散的骨头架子像液体一样融化在水里，多久又回复如新，玩家们一边忍受着感冒后遗症，一边还要打怪物，心力交瘁。</p>
所人里只有萨曼最是潇洒。</p>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爽爽的，腐尸根本挨不到他，他还撑着一伞没事儿人一样看戏。</p>
啊，能看，看着来气，太悠闲了！</p>
“附近医院吗？我去找些药。”玩家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想用手机查询一下本地的卫生院。谁料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根本没法用。</p>
“该死。”他低咒一声。</p>
手机没信号，是灵异事件开始的预兆之一，这玩家的心一下提起来。</p>
“雨带来腐尸，腐尸带来疾病。若是感冒症状短时间没好，事情会进一步恶化。”萨曼微笑着开口，他的手上拿着一板感冒药。</p>
来这里之前他才去了商店和药店，就等着这时候趁火打……互帮互助。</p>
另外三个玩家立刻看透了他的心，都‘感动’地咬着牙：“什么价格？”</p>
萨曼晃了晃药片：“信息。”</p>
整个岛屿都在暴雨里，无论玩家还是npc都受到影响。那些地势低的房子已经被淹没了小半。</p>
npc们也开始从屋里头出来，他们喊着：“今天雨很大，大家快点往高的地方走。”</p>
他们一路走一路喊，但是所人都听了，一些人死守着屋子，直到房子被淹没也没有出来。</p>
“这个副本里宗教是对抗灵异的主力。这地方不能待了。”妈祖庙的三个玩家用信息换来感冒药，吃完果然舒服许多，这才勉强压下失去先机的心痛。</p>
但是雨还是那么大，妈祖庙又开始漏水，一个不好他们还得生病第二次。</p>
必须要换地方。</p>
“按着积水的涨速，很快妈祖庙就会消失不见，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居住的屋子，食物，地势也够高。”萨曼一边笑一边踩在腐尸伸出的爪子上。</p>
这东西武力值不高，就是杀死，知道一次次扑上来的意义是什么，为了消耗他们体力？</p>
三个玩家对视一眼，齐齐叹气：“这才是第一天，真的没有更多信息了。”也别逮着他们三个一直薅毛，真没有了。</p>
“现实中呢？荒芜之角里也没有吗？”萨曼笑得越加温柔可亲，“这里是副本，出去后谁也认识谁，就当是闲话？”</p>
“咔哒——轰！”某个开始习以为常的断裂声后，忽然轰隆一声如雷响，大地又是一震。</p>
三个玩家被吓了一跳，大叫：“好好！我说！”</p>
萨曼却顾得理会他们，他看着外面，皱起眉。</p>
孤岛。</p>
这两个字闪过他的脑袋，这个岛屿还几个岛礁，算得孤岛。如果想要让它变成真正的孤岛，势必……</p>
萨曼眉头紧锁，如果是他猜测的那样，上山就是唯一选择，‘他’知道这点吗？</p>
睡眠中的任逸飞直接被巨响惊醒，他感觉床在摇晃。</p>
“谁家煤气罐炸了？”</p>
对，是地震。</p>
“兹拉……暴风雨……兹拉，船要翻了……”</p>
矿石收音机不知道接收到哪个频道，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声。</p>
“七点了？”眯着眼看手上的夜光指针，他坐起来。出了汗，力恢复很多，虽然还些感冒症状，却还在忍受范围内。</p>
床头柜上的蜡烛再一次被点燃，水已经涨了十几厘米，地上的床板彻底淹没。</p>
家里也差不多成了水帘洞，到处都在漏水。刚刚的震动中，又一堆东西落在地上，一些碎纸跟着水漂浮。</p>
“必须马上走！”</p>
任逸飞咬着牙站起来。</p>
小岛的另一面。</p>
地面持续震动，妈祖庙里的木柱晃动得厉害，整个庙宇也在晃动，案桌上的妈祖像手中的如意摔在地上，裂成两半。</p>
院子外的积水忽然在眨眼间退去，留下湿漉漉的地面。</p>
“星光庄园。”萨曼拿出一张宣传单给了两人，上面有个充满了童趣的庄园，就在附近山上。</p>
这个小岛就那一个小山包。山就意味着地势高，也意味着食物，庄园意味着人类建筑，可供休息。</p>
庙外风雨交加，灰蒙蒙一片，隔着五米就看见对面，萨曼撑着黑伞走入雨中。</p>
“你去哪里？”剩下三个玩家拿着手里的传单面面相觑。</p>
“我自己的事。”</p>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p>
认识路的人已经走了，手里只有一张地图。三个玩家不想进雨里，但是没其他更多办法。</p>
他们单手护在眼前，弯着腰，身体前倾冲进雨幕。</p>
雨点携带着风势刮过来，每一滴都能在皮肤上砸出个窝儿，眼睫毛也被打湿了，看清方向。</p>
知道过了多久，雨水已经上涨到小腿，响过警报后再无动静的广播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p>
久前他们才听过。</p>
“本次暴雨将会引发积水，并且伴随有地震可能，请各位离开现在居住的地方，往山上走。”</p>
“哐哐哐！”砸门声断，播报站的工作人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撬门锁，萨曼却只是冷静地继续让大家紧急逃离，要任何侥幸心理，立刻去星光庄园。</p>
“用锤子，砸开！”站长终于急了。</p>
伴随着门锁被砸坏的声音，萨曼微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p>
“我在那里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