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坠崖

  天心将蕈草放入怀中,然后说道:“好像有人,我们去看看。”

  天心、雷鸣循着那细微的声响飞快地来到千年古榕前。这颗千年古榕树冠巨大,起码五个人才能环抱住树身,树枝上有许多的皮孔,到处可以长出许多气根,向下悬垂,像一把把胡子。这些气根向下生长入土后不断增粗而成为支柱根,不分枝不长叶的支柱根超过了四五百根之多,柱根相连,柱枝相托,枝叶扩展,形成了遮天蔽日,独木成林的奇观。

  天心细听之下发现声音来自这棵千年古榕,她纵身一跃上了千年古榕的树干之上,从上面往下看,她发现粗壮的树干中间有个矮小的树洞,在无数气根和纵横交错的支柱根共同形成的屏障遮掩下,不为人所知,极其的隐蔽。而且支柱根和树干之间的间隙非常的狭小,只容得下一个孩子爬行。

  天心对着树下的雷鸣喊道:“雷鸣大哥,这里面好像有人,我下去看看。”

  雷鸣一跃上树,站在了天心的身边,看了一眼支柱根和树干之间的缝隙。太小,他是绝对钻不进去的。他只好看着天心头朝下倒挂在树枝之上,将头伸入支柱根和树干之间。自己则只能在旁边轻声叮咛道:“要小心点。”

  天心的脑袋探进支柱根和树干之间,脑袋微偏,她在幽暗的树洞中看到了两个小孩,一男孩一女孩,两人相互依偎着,一动不动地窝在树洞之中,一个像似睡着了,一个在低声哭泣着。

  天心低声细语地对着树洞里的小孩喊道,“小弟弟,看过来!姐姐在这,姐姐带你们出去好不好?”

  “姐姐,你快救救妹妹?”那个拥着妹妹的男孩子哑着嗓子哭泣着喊道。

  树洞的幽暗并不影响天心的视力,她看了一眼小女孩,直觉不好,这女孩病得很严重。面色发白,嘴唇发紫,眼睛虽然闭着却也看得出像核桃一样浮肿得厉害,呼吸急促,手脚还不停地抽搐痉挛。

  天心鼓励小男孩道:“你不用怕,姐姐是大夫会救妹妹。不过树洞太小姐姐进不去,你要先叫醒妹妹,让她爬出树洞,姐姐才有办法救你们,好不好?”

  小男孩轻轻地摇着女孩的肩膀,试图叫醒女孩,“妹妹,妹妹,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小女孩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她只是嘴角蠕动,微弱地回答道,“哥,我…好困!我想…睡觉。”

  天心一听这话,立即意识到小女孩已经开始迷离、意识不清了,她厉声喊道。“不能睡,绝对不能睡!妹妹乖,爬到姐姐这来,姐姐带你离开这里。”

  小男孩推了小女孩一把,女孩子向前倾倒,小男孩一边推着妹妹一边喊道:“妹妹,往前爬,不要停,不要停,去姐姐那里。快!”

  小女孩手臂在前整个人趴伏在树洞口,没了动静,任男孩如何在背后推搡叫喊,都不做反应。天心心里着急的很,硬是在几乎饱和的缝隙间挤进一只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

  “雷鸣先拉我上去。”天心被卡在了支柱根和树干之间动都动不了,忙向雷鸣呼救。

  雷鸣抓着天心的脚将她从支柱根和树干之间拔出,因为太用力,树枝还划到了天心的脸蛋,白皙的脸上立即多了几道细细的划痕,有一道特别的深,还渗着血珠。

  雷鸣为自己的粗鲁而伤到了天心感到十分愧疚,“天心,你的脸。”

  天心用袖子拂了一下脸蛋,不以为意地说:“不碍事,小问题而已。不过下面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得马上把她拉出来才行。”

  她一边说,一边从树枝上截断一根两米多长的气根抓在手里,然后对雷鸣说,“你帮我倒挂住,我再探下去一次。”

  雷鸣撑开两脚,踩在两个开叉的树杈上,抓着天心的脚将她倒挂起来。

  天心在雷鸣的帮助下缓缓地探下了那只抓着气根的胳膊和脑袋,天心抓着气根的一头,另一头用力地甩进树洞之中,对树洞里的小男孩说,“你把气根的一头绑在妹妹的腰上,然后给她翻个身,我把妹妹拖出来。”

  “好。”小男孩伸手去够气根的头,然后弓着身半趴着,将气根系在妹妹的腰身,最后将妹妹翻身过来,面朝上。

  天心紧紧握着气根,喊雷鸣将她拉上去。

  雷鸣为了不弄伤天心,缓缓地使劲,慢慢地将天心提起,同时也将小女孩拖了上来。

  天心吩咐雷鸣把下面的小男孩拉上来,自己则立马抱起小女孩,小女孩身上传来的异样高温让天心不敢有半点马虎,她立马一跃下了千年古树,将小女孩平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套银针,分别在小女孩的耳尖、大椎点,十宣处放血,然后又刺人中,合谷等穴位。

  被雷鸣抱着跳下千年古榕的小男孩跪在小女孩的身边,轻声问天心道:“姐姐,妹妹会不会死?”

  天心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柔声说道:“妹妹没事,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你告诉姐姐,你们是怎么跑到那树洞中去的。”

  小男孩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禁打了个寒颤,“下了好几天暴雨,山下都淹了,爹爹和娘抱着我和妹妹一起躲到大山里,躲在这棵大榕树旁边,爹爹说这树根须多,而且扎得深,不易被大洪水卷走,所以要我们都躲在树底下的根须、支柱根之间。”

  天心又问道,“那爹爹和娘去哪里了?”

  小男孩眼里顿时就升起了朦胧水雾,哽咽着说道,“那天山上突然滚下很多石块泥水,把娘给冲走,爹爹把我和妹妹抱到树上后去找娘了,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和妹妹不小心掉到树缝隙里,爬不上来,就只好躲在树洞里了。”

  天心将小男孩拥进怀里,心疼极了,轻声问道:“你们躲了几天?”

  小男孩想了一会,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前几天一直下雨。”

  雷鸣也觉得孩子很可怜,忙问道:“你们饿了吃什么?”

  小男孩抬头看着雷鸣,那高大的身影也许让他想起了父亲,眼眶里的泪水积聚,不停滚动,却没有落下,“爹爹走之前把干粮绑在我的腰上,让我饿了和妹妹一起吃,他要我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说道这,三个人皆静默了。天心拥着小男孩,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也许是长久的精神紧绷,也许是真的累了,没两下,小男孩就倒在天心的怀里睡着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小女孩身上的烧退下了不少,虽然体温还有偏热,可是相对刚才那灼人的热度,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呼吸平稳了,手脚也不抽搐痉挛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雷鸣看了看天色对天心说,“我们必须回程了,不然天黑了,我们就走不了。”

  天心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和怀里窝着的两个孩子,然后说道:“他们已经体力透支了,根本就走不动。我们一人背一个吧!”

  这山路又陡峭又泥泞而且随时都有塌方的可能,而且天心又不会武功,雷鸣哪里会肯让天心背。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天心的存在对殷璆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天心冒任何危险。

  “还是都我来吧,我背一个抱一个还是没问题的。”雷鸣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脸,打算叫醒小男孩。“喂,小弟弟,醒醒,现在还不能睡。”

  “不行,太危险了。这山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我们还是一人背一个,用千年古榕的气根把孩子绑在背上。你背男孩,我背女孩。这样路上,就算我遇到问题了,你也可以空出手来拉我一把。”天心从千年古榕树上折了几根长长的气根,递了两根给雷鸣,然后把还在昏睡的小男孩抱到雷鸣的背上,帮他用气根把小男孩绑在他背上。

  雷鸣思忖了一下,觉得天心说的有道理,如果遇上塌方,他背上背个手上抱个根本就无暇顾及天心,这样更危险。于是他点点头,也帮天心把小女孩绑在背上,然后又折下一根气根将一头绑在天心的腰上,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斜坡一路狂奔下山。突然间,雷鸣和天心皆感不对劲,伴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脚下的山路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不好!山要崩了。”雷鸣惊觉不妙,左右瞄了一眼,看到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大块岩壁,岩壁并非堆砌而是一整块的。更重要的是岩壁之上是一棵百年松树,根深蒂固,是个阻挡泥石流的好屏障。

  雷鸣连忙拉起天心一个纵身向岩壁攀跃而去,两人脚踩着不到一寸宽的突石,紧贴着岩壁。

  才刚站好,就感到一阵山崩地裂的震颤。顷刻间,刚刚走的斜坡“轰”的一声,一下子塌陷下去,山崩砾石沿着沟谷堆积,形成大面积的砾石斜坡,一块巨石前挤后拥,似有翻滚奔腾之势。

  雷鸣极目望去,两人来时的路已经不复存在。整个山体出现了断层,土石松垮,落石纷纷。

  雷鸣一手攀着岩壁,一手紧紧地箍住天心的腰,不敢有半点松懈。待脚下的震感稍稍平复后,雷鸣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已经没有路了。心想,这泥土坡太过松软,保不准还会再往下塌陷,随时会被活埋。与其这样,不如去攀爬岩壁,相对更安全一点。

  雷鸣侧头对天心说:“天心,慢慢地沿着岩壁往右边挪。要小心!”

  天心手紧紧地抠着岩壁上的凸起,慢慢地挪动脚,身体紧贴着岩壁往右边旁边攀爬。雷鸣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生死一线,他一点都不敢大意。

  “啊——”突然,天心脚下踏空,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倾倒。

  因为雷鸣手腕上的气根系着天心的腰,所以他被天心突然下坠的力道而往下扯了半米。不过雷鸣立即做出了反应,他一手用力地拉着系在腕间的气根,一手紧紧地抠着岩壁上的凸石,两只脚迅速寻找到着力点,两个人就这样吊在了岩壁之上。

  两个皆舒了一口气,雷鸣抓着气根缓缓地往岩壁内移动,试图让天心再一次攀上岩壁。

  “啊——”在天心还未够上岩壁,气根已经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啪的一声断了,天心连同背上的小孩一起往下坠。<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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