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难念的经
郁盼望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澈，而窗外的那个女巨人开始逃离。</p>
天神挥转起左手的锁链，灼热的烈焰沿着锁链直扑女巨人而去。</p>
一道白光闪过。</p>
……</p>
……</p>
坚叔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手中握着方向盘，MPV正在以100码的时速在高架上奔驰。</p>
天神和女巨人都不见了。</p>
我竟然睡着了？坚叔暗暗后怕。</p>
他微微减速，回过头去，看着一车惊魂未定的小孩子。</p>
嗯？这也许不是梦，坚叔想。</p>
一个月后。</p>
周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p>
雨点嘈杂地落在玻璃窗上，狂风把窗户摇得砰砰响，连带着关好的卧室门也一直在响。</p>
明明睡前已经按照雷电预警紧闭了别墅的所有门窗，到底是哪里来的他妈的穿堂风啊？</p>
雷声的鼓点由远及近，从远方的云层到周嵩的耳边，连绵不绝，没完没了，好像那晚天使的怒吼声——这一切在周嵩半梦半醒的大脑皮层，都产生了许多介于梦境和清醒之间的被动幻想。</p>
他好像又回到了复活节那天恐怖的晚上，总领天使拉斐尔在天边与邪神展开着永恒的殊死搏斗。</p>
所以说，窗户到底有没有关好啊……</p>
桌上都是书、纸，还有电脑，可不能被淋到……</p>
说到纸……</p>
睡前读的那些像疯子呓语般的《阿拉狄亚女巫福音书》，更是在他的心里搅动着，放大着恐怖的情绪。</p>
周嵩好像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刮着他的骨头。</p>
E vero che tu sei uno spirito，</p>
虽然你是灵性的创造，</p>
Ma tu set nata per essere ancora.</p>
但你必须再次降生</p>
Mortale， e tu devi andare</p>
成为必死的生灵；你必须离开</p>
Sulla terra e fare da maestra</p>
到大地上成为一位老师</p>
A donne e a' uomini o</p>
男人和女人将</p>
Volentà di iua scuola</p>
成为巫师，成为你的学生</p>
Che sara posta di stregonerie.</p>
并且欣然学习巫术的知识</p>
Non devi essere e la figlia di o，</p>
你不必像该隐的女儿那样</p>
E della razza o devenuti</p>
也不必像有些种族那样</p>
Scellerati infami a causa dei maltrattamenti，</p>
因为苦难而变得邪恶和声名狼藉</p>
e Giudei e Zingari，</p>
不必像犹太人和吉普赛人</p>
Tutti ladri e briganti，</p>
成为了小偷和强盗</p>
Tu non divieni...</p>
你不必如此堕落</p>
Tu sarai (sempre) la prima strega，</p>
你将（永远）是第一个女巫</p>
La prima strega divenuta nel mondo，</p>
世间的第一个女巫</p>
Tu ie di avvelenare，</p>
你将传授毒药的知识</p>
Di avvelei) i signori，</p>
毒杀那些（最伟大的）领主</p>
Di farli morti nei loro palazzi，</p>
让他们死在自己的宫殿里</p>
Di legare il spirito del oppressore，</p>
（用巫术）束缚压迫者的灵魂</p>
E dove si trova un o ricco e avaro，</p>
对于富有而吝啬的农民</p>
Irege tue alunne，</p>
传授巫师，你的学生</p>
e rovinare suo raccolto</p>
如何毁灭他的庄稼</p>
pesta， folgore e balen，</p>
驱使可怕暴风雨、闪电</p>
dio.</p>
驱使冰雹和疾风</p>
Quai fara del male，</p>
如果神父伤害了你</p>
Del male colle sue bene di'Zioni，</p>
使用邪恶的手段</p>
Tu le farei (sempre) un doppio male</p>
（总是）将两倍伤害的返还给他</p>
e， e di Diana，</p>
以我之名，以狄安娜之名，</p>
Regireghe...</p>
众女巫之王……</p>
Quando i e vi diranno</p>
如果贵族和神父说</p>
Dovete el Padre， Figlio，</p>
你必须信仰圣父、圣子、</p>
E Maria， rispoe gli sempre，</p>
和玛丽亚，总是回答</p>
“IL vostro dio Padre e Maria</p>
“你的神明、圣父和玛丽亚</p>
Sono tre diavoli...</p>
是三个恶魔……”</p>
Il vero dio Padre ro--</p>
“真正的父神不是你的——</p>
Il vostro dio--io soa</p>
你的神——我将会</p>
Per distruggere la geiva</p>
在摧毁邪恶的人同时</p>
E la distruggero....</p>
也摧毁它……”</p>
“M的阿拉狄亚，M的月神和女巫，FXXX你们全家！”周嵩坐起身来，喘着粗气。</p>
雷雨没有弄醒袁月苓，她反倒被周嵩的骂声惊醒，这使得她有一些起床气。</p>
但是袁月苓把它们压制了下去，反而迷离起双眼，抚摸着周嵩的胳膊：“怎么啦狗子，又做噩梦了？”</p>
“没，就是很烦。”周嵩摇摇头：“我现在知道，教会为什么不让普通人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实在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心灵。”</p>
“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要成为驱魔人的人，你一定得经受这些。”袁月苓鼓励道。</p>
“嗯，你继续睡吧，我睡不着，起来看会书。”</p>
“我要上厕所……狗子陪我去。”少女掀开了被角。</p>
周嵩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少女来到卫生间，俩人把门锁上。</p>
袁月苓在周嵩面前坐下，接着是眦眦的水流声，周嵩却不看她一眼，只是敲打着自己的手机。</p>
“你在门口等着就好了，进来干嘛。”袁月苓埋怨道。</p>
“哦，光顾想事情了。”周嵩心不在焉地说。</p>
“跟哪个小姑娘聊天呢，大半晚上的，这么专注。”</p>
“杜鹏飞。”</p>
“……”袁月苓有些无语。</p>
他觉得脚上很不舒服，有些黏黏的东西干了以后，好像一层涩涩的粉末般绷在脚上，怪难受的。</p>
周嵩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趾：“你要不把袜子脱了，把脚洗洗吧，怪难受的。”</p>
“唷，你终于知道我难受了啊？”少女嘲笑着他：“我偏不脱偏不洗，让你好好享受一下——”</p>
少女一边说，一边将包裹在白色冰冰袜中的小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轻轻蹭着周嵩的小腿。</p>
周嵩后退了半步：“别弄，这会没心情。”</p>
少女有些愠怒地“哼”了一声，把脚缩回来，踩着拖鞋站起身来，一手提裤子一手按下了冲水按钮。</p>
眼前的男人看都没有朝她看一眼。</p>
袁月苓怒气冲冲地移开了洗手间的门，啪嗒啪嗒地朝卧室小跑而去。</p>
周嵩连忙放下手机，追了上去：“你跑慢点，一会超过五米了！”</p>
“你又不喜欢我，超距离死了算了！”袁月苓回答说。</p>
“别闹了，”周嵩说：“我们是在琢磨你的事儿呢。”</p>
回到卧室，袁月苓钻进被子里，蒙上头，把身体蜷起来。</p>
雷声渐渐止住了，周嵩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她，一边不断亲吻她一边轻声哄着她，直到少女睡着为止。</p>
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周嵩轻手轻脚地拿过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下调低了1度。</p>
想了想，又调低了1度。</p>
此时已是5月的上旬，家里的空调才关了没几天，又从制热转向了制冷。</p>
幸好，刚下过雷暴雨，气温不高，屋子里的闷热也有所减轻。</p>
周嵩怕热，袁月苓怕冷，这段时间，二人常为空调应该开几度而争吵。</p>
“怕冷的应该迁就怕热的，因为冷可以盖被子可以加衣服，热却不能剥皮。”周嵩竖起指头说。</p>
当时，袁月苓笑了一下说“好啊”，便把冬天的大衣穿上了。</p>
才几分钟，周嵩就热得满头汗，连忙告饶。</p>
“当然，我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不可一概而论。”</p>
最终，周嵩只能忍受着比较高的空调温度。</p>
然后他身上就会总是湿湿黏黏的，袁月苓也会很不舒服，然后一遍一遍催他去擦洗身体。</p>
共生带来的弊病还远不止这些。</p>
复活节那晚对郁盼望的驱魔看似大获全胜：名为“阿拉狄亚”的恶魔离开了郁盼望，郁盼望和袁月苓的共生关系也随之解除。</p>
之所以说“看似”则是因为，阿拉狄亚非但没有离开袁月苓，他和袁月苓的共生关系反而进一步加剧了。</p>
共生距离的限制急剧缩短，最终定格在了五米左右。</p>
也就是说，只要他和袁月苓的距离超过五米，后者就会立刻失去意识，陷入生命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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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玩笑就有点离谱了——应该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p>
且不说这给他们双方的生活都带来的极大的不便，这还将袁月苓的生命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p>
五米，什么概念？</p>
倘若俩人挤公交地铁，一个上去了另一个没能上去，车门一关开动，袁月苓人就会没了。</p>
为此，周嵩提议凡是出门的时候，都要用手铐把两个人的手铐起来。</p>
袁月苓思索良久，决定只在人流比较密集的场合这么干，至于平时，凡事小心为上便是。</p>
想到自己追求袁月苓的时候，对方曾经要求自己不要靠近她小于五米距离，如今却是再无法大于五米，不禁有些讽刺。</p>
当然，周嵩并不因此感到欢欣鼓舞。</p>
他意识到，面对阿拉狄亚带来的威胁，不能再做鸵鸟了。</p>
“按这个趋势，共生距离还会慢慢近一步缩短，如果有一天变成负的距离怎么办？”周嵩忧心忡忡地说。</p>
“那……要不，我们就先变成负的距离？”当时，袁月苓眼波流转，勾上了周嵩的脖子。</p>
“……”周嵩不露神色地把少女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拨开。</p>
袁月苓和郁盼望的共生解除以后，周嵩与她胡天胡帝了一个礼拜，感觉身体被掏空，但是最后一步的尝试仍然没有成功。</p>
为此，袁月苓甚至提出了打麻醉这种主意。</p>
她的积极性过于反常，让周嵩产生了一丝怀疑。</p>
“因为我爱你呀。”袁月苓这么解释说。</p>
周嵩对此喵信喵疑。</p>
他对这个事情积极性不高，一来是因为，在共生的加成下，擦边球已经足够快乐；二来，对于那种反常的痛楚，周嵩已经有点PTSD；三来，他对这段关系的安全感已经足够高，共生关系也使他的占有欲已经溢出，因此，反而不再急于求成。</p>
甚至，在这种24*7无法离开对方视线的相处模式中，周嵩偶尔也会有一点点烦躁感。</p>
“是不是男人啊，”上个星期，袁月苓还有点生气：“这么点疼都忍不了，我都可以，你不行，还说喜欢我？”</p>
“历史，我是心疼你，不忍心看你受这个苦，”周嵩嘻嘻笑道：“再说咱们还没结婚，要守诫命。”</p>
“自己怕疼就别往我身上揽，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守诫命你给我搬到隔壁去住。”袁月苓拉着周嵩的手，作势要把他丢出去。</p>
“那不行，”周嵩死死抓住门把手：“我出不起另一份房租了。”</p>
袁月苓：“……”</p>
“哎哟我的傻姐姐唷，”周嵩拉住了袁月苓的双手：“用你的小脚想一想，我能不想……让我们两个合二为一吗？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啊？等赶走了阿拉狄亚……”</p>
“那要是一辈子都赶不走她呢？”</p>
“胡安已经回意呆利的协会总部找同僚商讨对策去了，我这不是也每天都在研究这个阿拉狄亚女巫教派，寻找对策嘛？”周嵩劝道。</p>
又是一声惊雷，将周嵩从回忆中唤醒。</p>
他拉开椅子，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p>
看着一桌子的书本和纸张，周嵩有些烦躁地把它们推到了一边。</p>
“那要是一辈子都赶不走她呢？”周嵩想。</p>
好像，很久都没有玩游戏了，周嵩忽然想解解压。</p>
开机，打开D盘，点开World of Warcraft II文件夹，wow2.exe启动！</p>
等等……周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p>
刚才打开文件夹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不自然的东西。</p>
后退，后退……D盘，原本熟悉的红色长条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半蓝半白。</p>
可用空间，12TB？？？？？？？？？？？？？</p>
“学习资料”文件夹，0字节？</p>
周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p>
……</p>
他站起身，把熟睡的袁月苓给摇醒了。</p>
“干什么呀！”袁月苓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起床气了。</p>
……</p>
“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这事？是我删了，怎么了？”袁月苓气鼓鼓地说。</p>
“不是，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删我硬盘里的文件，你不觉得这越线了吗？”</p>
“你吼我？”袁月苓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p>
“不是，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这可都是我多年的珍藏——”</p>
“看着不爽，就删了。”袁月苓说：“刚才我就那样在你面前，你看都不朝我看一眼，然后趁我睡着了又去看片子？”</p>
“不是，我……”周嵩有些哭笑不得。</p>
“我就是贱！白给，倒贴，都送不出去。”袁月苓低吼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腻了？”</p>
周嵩呆了一会，挠挠头，一语不发地回到电脑前坐下了。</p>
袁月苓脱下两只冰冰袜，团成两团，朝他甩了过来。</p>
其中一只砸到了他，抽得脸颊生疼。</p>
周嵩又想发火，旁边却传来了少女嘤嘤的哭声。</p>
窗外，又是一阵白光闪过，数秒后，在窗畔炸响。</p>
客厅里传来生气的吠声。</p>
周嵩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电脑。</p>
今天晚上这游戏，注定是又没心情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