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破碎之神麦卡恩
“打扰到你的客人？”</p>
宁修远笑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看热闹的好事者问道：</p>
“嘿，哥们，我有打扰到你们吗？”</p>
一群好事者脸色一尬，一个个面面相觑，讪讪不语。</p>
“你看，没人说被打搅。”</p>
宁修远摊开双手：“尼克尔先生，您真是一位好心人，我代大家感谢您的善良！”</p>
善良？</p>
尼克尔差点喷出一口老血。</p>
这个词怎么看都是对他的侮辱。</p>
“小心！”</p>
就在这时，少年康纳突然惊呼起来。</p>
只见商铺天花板突然裂开，沉下一挺六管火炮。</p>
在众人惊恐中，“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一切。</p>
——是尼克尔。</p>
他举枪射击，复古左轮枪口，正对准宁修远冒着袅袅青烟。</p>
在宁修远身后，回过神来的商铺店主，浑身一僵，旋即笔挺倒下。</p>
嵌入额头的弹丸，搅烂意识之海，掀飞枕骨，亦将愤怒永远凝固在他脸上，侵染在满地鲜血之中。</p>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p>
尼克尔收起左轮，冷声道，不知是自找台阶？还是诚心实意。</p>
宁修远回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解开误会就好！”</p>
说完，抬脚离去。</p>
少年康纳见状，连忙抓紧钱袋子，在众人复杂目光中，亦步亦趋离去。</p>
等到电梯升到地面，将一切血腥和火药隔离之后，少年才艰难道：“易莱哲先生，你、你为什么出手？”</p>
宁修远随口道：“因为他压价了。”</p>
“压了您的佣金？”</p>
“不，你的。”</p>
“啊？”</p>
少年康纳错愕，甚至下意识停下脚步，半晌见宁修远走远，才连忙追上。</p>
“我、我不明白，这、这跟您有什么关系？”</p>
“这种事情，大家为什么喜欢找我？”</p>
“因为、因为您出面很容易解决。”</p>
“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为了寻求第三方担保。我既然赚取这份佣金，就会担保你们获得较为公平的待遇，那混账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来找我？”</p>
宁修远一本正经说着，俨然代入角色。</p>
【呼噜噜……庸俗的凡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p>
肩头传来的声音，令宁修远表情微僵，眼中闪过一丝恼火。</p>
“难怪上次萨琳娜大婶的保险箱丢了，也找您报警呢！”</p>
少年康纳显然没注意到宁修远的脸色，他兴奋举一反三道。</p>
“那不一样。”</p>
“为什么？”</p>
“这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p>
宁修远懒得再说了，不知是不是害怕被蟾之神讥讽。</p>
此时，天际已经翻起一丝鱼肚白，沉睡的深巷中，隐隐约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p>
那是早班工人的洗漱声。</p>
“易莱哲先生，您可以送我回家吗？”</p>
“……啊！”宁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真麻烦，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接小鬼的单子！”</p>
“谢谢你易莱哲先生，啊，请稍等一下，我想买个药。”</p>
少年康纳说着，兴冲冲跑进旁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中。</p>
宁修远慢慢悠悠跟在后面。</p>
只见药店店员正递给康纳一瓶蓝色眼药水。</p>
见宁修远目光扫视而来，少年康纳解释道：</p>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水，不过，每天下班之后，滴在眼睛里，眼睛就不疼了。”</p>
店员显然有些畏惧易莱哲的不朽者身份，一脸讨好解释道：</p>
“大人，这是一种眼部麻醉药水，效果立竿见影，很多焊工都喜欢买去当眼药水用，就是长期使用伤眼睛。”</p>
宁修远闻言默然。</p>
一个卖了下面玩意儿，才凑出贿赂不朽者资格的少年，还有必要买这眼药水吗？</p>
“我还得上班，我想给爸爸也买一个名额。”少年似乎猜到宁修远所想，嗫嚅解释道。</p>
宁修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p>
买好药，天色愈发明亮。</p>
宁修远信守承诺的将少年送到家门前。</p>
看着少年佝偻着脊背，抱着钱袋模样，宁修远忍不住喊道：“嘿，律师大人。”</p>
“嗯？”少年回头。</p>
“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宁修远想了想，补了一句：“当然，准备好佣金，欠着也行。”</p>
少年郑重点了点头，快步返回家中。</p>
宁修远看着他踏入房门，这才转身离去。</p>
此时街道上，已经熙熙攘攘起来。</p>
到处都是早起赶工的工人。</p>
虽然酷似人形，但五官细节无一不再展示不朽者高贵气质的易莱哲，走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p>
【呼噜噜……永生果然是繁殖的诅咒！】</p>
耳旁传来的声音中，罕见带了一丝意味悠长的情绪。</p>
宁修远心中一动，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知识涌出。</p>
据说，蟾之神撒托古亚就是为了逃避祖辈【阿撒托斯的子嗣·原始宇宙分裂的混沌·克赛克修克鲁斯】的食子特性，才逃出家乡。</p>
宁修远怀疑祂对羸弱生灵表现出相较于其他旧日异乎寻常的好感，很可能就是因为对祖辈的憎恶。</p>
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想必即便是旧日支配者，也无法忍受。</p>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个国度背弃人伦的国度，更应该摧毁。”</p>
宁修远面无表情，【暴君】将他的声音送入蟾之神那蝙蝠状耳中。</p>
蟾之神没有应答。</p>
……</p>
……</p>
返回临时住所，以旧日视野确定隔墙无耳之后，宁修远立即前往梦境之地，召唤害羞之人。</p>
他需要确认JJH的合作意向，以确定下一步行动。</p>
打开红钥匙空间，一个密码箱出现在宁修远面前。</p>
上面放了一张信函，上面写了一段话。</p>
——纪紫君女士，如您看到此信，勿尝试打开，这是关于阿瑟斯的回信。</p>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甚至连密码箱密码都未告知。</p>
显然，JJH肯定阿瑟斯有能力打开这个密码箱。</p>
“倒是考虑周全！”</p>
宁修远左眼横纹羊瞳一闪，密码箱中之物，已经出现在箱外。</p>
——又是一封信函。</p>
——·——</p>
尊敬的阿瑟斯，您好：</p>
我是伟大破碎之神麦卡恩的虔诚信徒，唯一正确的麦克斯韦教派大祭司，您的委托我已从JJH处获知。</p>
您其实应该直接与我教联系！</p>
您之诉求，只有伟大的破碎之神才能满足……</p>
——·——谷</p>
屁话一堆！</p>
宁修远看到这，眉头皱起，这简直就是疯子！</p>
JJH怎么允许让他写信送来？</p>
这是达成了某种协议？</p>
或者说，JJH故意借此让我厌恶麦克斯韦教派？</p>
弹指间，宁修远想到无数种可能。</p>
关于麦克斯韦教派，他倒是知道一点儿。</p>
不过，当时没怎么在意。</p>
据说，破碎之神教会分裂之后，分裂为三个教派，分别是：</p>
分裂之后的破碎之神教会；</p>
崇拜蒸汽朋克和发条驱动的齿轮正教教会；</p>
对计算机和现代网络表达崇拜的麦克斯韦教派！</p>
如今看来，当初透露给他的JJH故意隐瞒了破碎之神教会的重要性，否则他还真有可能直接联系破碎之神教会。</p>
思绪流转间，宁修远一目十行，掠过大量带有吹嘘吹捧的语句，找到这封信函的重点。</p>
——·——</p>
……我们通过破碎之神的意识，检查过您送来的机械造物，必须得承认，这是连伟大的破碎之神都赞美的精致玩具，但想要凭此撰写程序病毒，还缺少一个重要东西：</p>
——服务器。</p>
我们需要服务器！服务器！服务器！</p>
只要有服务器，任何科技文明都要归于秩序与理性，臣服于伟大破碎之神制定的物理定律！</p>
……</p>
——·——</p>
看完信件的宁修远，下意识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赫然是墓穴对应的梦境之地。</p>
麻烦了！</p>
我上哪给你搞服务器？</p>
“伟大的撒托古亚，我记得祢说过，许愿是祢的权柄，造物是祢的途径，众生万物都在祢的念头之下，那创造一个服务器难度应该不大吧？”</p>
宁修远扭头看向蟾之神。</p>
“那是涉及滴答人的机械造物，我的权柄还无法触及。”蟾之神撒托古亚道。</p>
宁修远闻言一阵沉默，转移了话题。</p>
“你知道……破碎之神吗？”</p>
“祂？”</p>
蟾之神的声音古怪起来：“呼噜噜……破碎之神教会所行和机械亡灵之神所为，有何区别？”</p>
“有何区别？”</p>
宁修远一怔，一道灵光陡然闪过他的脑海。</p>
“祢的意思是，破碎之神就是……滴答人？！！”</p>
是了，破碎之神教会所为不正是为了铸造破碎之神的身躯？</p>
这一刻，极致震撼令宁修远头皮发麻！</p>
“奈亚拉托提普有两具滴答人分身？”</p>
宁修远强行忍住逃离机械亡灵神国的冲动，一脸紧张的追问道。</p>
“即便奈亚拉托提普无处不在，分身数不胜数，但祂的每一具分身依旧具有唯一性。”蟾之神道。</p>
“那破碎之神……”</p>
“真实之人，理智是祢的诅咒，也是祢唯一依仗，不要被恐惧支配了理智！麦卡恩若是滴答人，又怎么会有破碎之神的称号？碎掉的滴答人，便不再是滴答人。”</p>
蟾之神撒托古亚那带着几分梦呓之声，是那么的虚幻！</p>
但落在宁修远耳中，又是那么的真实。</p>
他脸色阴沉不定起来！</p>
无穷思绪，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p>
许久，宁修远叹了一口气，扭曲眼前信函上文字，打算提醒JJH，全力扼杀破碎之神教会。</p>
“祢或许可以让他们试试！”</p>
“嗯？”</p>
正要将信函送进保险柜的宁修远怔住了。</p>
“他们？破碎之神教会？”</p>
“是的。”</p>
“这……让他们……滴答人岂不是……”</p>
宁修远古怪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让滴答人的教会尝试破解滴答人正在铸造的身躯，这有病吧？</p>
“不要用卑劣而愚蠢的凡人目光，看待外神行事。”</p>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始终回应着宇宙的期望，祂是传播混沌福音的门徒，也是迎接宇宙回归本质的信使！”</p>
“混乱是祂的本质！归熵是祂的命途！”</p>
“只要宇宙重回混乱本质，即便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开战，我也毫不惊讶！”</p>
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千万分身之一。</p>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回答，令宁修远呆住了。</p>
他犹如伏行于地的蝼蚁。</p>
无意中仰头瞥见漫步的人类，那无法理解的疯癫痴愚行为，是还在为食物奔波的他，无法理解的癫狂乖戾！</p>
他又蓦然想起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提起同为三柱神之一的犹格索托斯时的言语。</p>
【不要用人类卑劣的蝼蚁目光，看待伟大的犹格索托斯！】</p>
【仇恨、宣战、亵渎、狂热、信仰、侮辱……对祂而言，没有任何意义！】</p>
【祂是支撑宇宙的存在，如同人类脚下的大地。】</p>
如今看来，将犹格之名替换成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同样适用。</p>
“我明白了。”</p>
宁修远颔首，犹如稚嫩幼童理解大人世界的似懂非懂。</p>
一阵沉思中，他有了定计。</p>
……</p>
……</p>
遁出梦境之地的宁修远又忙碌起来。</p>
他出入各大黑市，搜寻植入体，并接触不朽者，行为看起来和易莱哲没什么两样。</p>
入夜，在酒馆歇脚，享受口舌之慾的宁修远，刚刚倒上第二杯酒，忽然扭头看向门口。</p>
只见少年康纳犹如受伤的野兽，浑身湿透，双眼通红的闯入酒馆！</p>
他一眼便找到易莱哲，抿了抿唇，略一踌躇，走了过来。</p>
“易莱哲先生，我、我有一个委托……”</p>
宁修远捏着酒杯，没有接话，静等康纳下文。</p>
“……杰佛理把我的钱都骗光了，我找不到他了，你帮我找到他，要回钱，按规矩，我分你四成。”</p>
“杰佛理？那个承诺给你不朽者名额的人？”</p>
“是他！”</p>
“这事不是你爸处理的吗？”宁修远诧异。</p>
“我爸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去的。”少年康纳道。</p>
宁修远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张开五指：</p>
“我要五成，一成我得用来购买情报。”</p>
少年康纳脸色一白，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好！”</p>
“爽快！要喝一杯吗？”</p>
宁修远将杯中剩下黑麦啤酒递了过去。</p>
康纳也不客气，抓起啤酒一饮而尽，眼眸中闪过凶残之色。</p>
宁修远起身，带着少年离开酒馆。</p>
——沉默的等待中，找到事情做做，缓解一下紧张情绪似乎也不错。</p>
但不知为何，宁修远脑海中，蓦然回荡起蟾之神的讥讽：</p>
‘呼噜噜……庸俗的凡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