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梦

  按照佛洛伊德的理论,梦是愿望的达成。()苏琳一直认为这种说法太玄幻了,知道昨天晚上,她才体会到愿望的达成是怎样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有人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站着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这些年来,苏琳可以不计较自己不是江云法律上的妻子,但不等于她不希望;她可以忍受江日华用点头来和自己打招呼,但不代表她喜欢。女人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她十几年来的沉默,却是因为她连“口是”都做不到,只有不断让自己逃离。

  二十年前,她只是一个刚走进象牙塔的女大学生,青春、漂亮,喜欢做梦和幻想,等待着有某天会有一个盖世英雄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一年以后,她恋爱了,男朋友是在扫盲舞会上认识的师兄,年轻英俊,还是学生会的主席,非常符合她理想中白马王子的形象。那个时候的大学生还是真正的天骄,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在教室、图书馆、食堂等各处地方出双入对,很快就被视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好景不长,一次偶然的身体检查,母亲被查出得了癌症,好在只是中期,还有救治的希望,但治疗费用却是一笔天文数字。光是手术费用便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接下来还要放疗和化疗,还要很长的治疗康复期,而在这个时候,父亲下岗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作为一个女孩,苏琳有追求风花雪月的权利,但作为家中的独女,她也有操心柴米油盐的义务。于是她出去打工,去做家教,去夜场卖酒,去KFC里卖汉堡。单纯的大学生活变得势利和现实,苏琳和师兄之间的恋情也变得迷离。男友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并不能给她任何实际的支持,而终日的奔波劳碌,也让苏琳没有精力再像以前一样,过花前月下的日子,二人的关系日渐冷淡,终于有一天,她提出了分手。

  她是在某个夜场里认识江云的。那天她和往常一样,靠着拼命喝酒来赚取微薄的销售提成,喝得快吐血的时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夺下了她手里的酒瓶,买下了她一个星期的销量,开车把她送回了家。二十年前的老男人远没有现在的“大叔”吃香,她只是心存感激,也并没有太多的幻想,过了两天,当她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接到江云的电话,非常客气地表示想请她吃顿饭。

  从此之后,这个比她大了一轮的男人便走进了她的生活。这个男人结过婚,年纪也偏大,还有两个孩子,但他很有钱,对自己也很好,呆在他身边能有种公主的感觉。苏琳很迷恋这种感觉。

  母亲的病最终还是没能治好,有些东西不是钱可以买的到的;但她还是做了他的女人,因为女儿出生了。苏琳办了修学手续,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带孩子,再也没有抛头露面,也渐渐和自己原来的圈子疏远了。对于她的遭遇,朋友们普遍有两种心态,羡慕和妒忌。朋友当着她的面表现出了前者,而在身后却免不了冷言冷语的中伤,光她知道的,就有玩空心思攀高枝抛弃爱情、被有钱人强占之后金屋藏娇、为了给母亲看病出卖色相等三种不同的说法。总而言之,她是被一个有钱的老男人金屋藏娇了。

  那时候,耗子还是怕猫的,法庭是讲理的,理发店是只管理发的,结婚是先谈恋爱的,在一起却不结婚,不但惹人非议,严格说起来也是非法同居。而如果非法同居的对象是个有钱人,这种非议就立即变成了鄙视,仿佛有钱是一种原罪,就像大便一样,只能想,不能说。

  但她知道,自己对江云是有感情的,无论这感情的产生是否和金钱有关,但此刻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十八年来,她无怨无悔地留在江云身边,可以不计较自己此时的身份和地位,可以不计较江云的过去和自己的未来,让她纠结的,是江云的儿子始终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家,一直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而昨天晚上的一切,对她来讲就好像一场梦,她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生怕自己一睁眼就回到冷冰冰的现实。

  “看你眼睫毛在打架,醒了还赖床?”

  苏琳睁开眼睛,见到丈夫满面春风地坐在床边,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有些娇嗔地说:“什么时候进来的,好像猫儿一样,听不到脚步声。”

  “大公子电话催得急,我今天早上到的家,进来之前和老四讲了会儿话,告了她二哥的刁状。”江云笑着说。

  “别听四丫头乱嚼舌根,日华昨天和朋友应酬喝了点酒,给她一添油加醋,还不把天给说破了。”

  见到丈夫,苏琳的心情特别好,昨天那点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江云很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手,用手指在她手背上画圆:“老二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心里苦了点,我代他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都说了没什么了,好好的你道什么歉,再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再有天大的不是,我这个做……做妈的能和他计较?”苏琳给他弄得痒痒的,一将手藏进被子里去,不让他弄。

  江云呵呵笑着把脑袋挤到她的枕头上,和衣倒在床上,把耳朵凑到她红红的耳朵旁小声问道:“晓风昨晚的表现,你还满意吧?”

  苏琳有些诧异:“昨天晚上,晓风叫我‘母亲’是你安排的?”

  “我哪儿有这能耐啊?”江云哈哈大笑:“我们家江大公子身上的秘密可多着呢,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我对他的了解可能还不如你多,我有时甚至在怀疑,会不会是我对阿青亏欠太多了,上天才安排了这么个煞星来折磨我,能够一个电话把我叫回来的,除了他估计也没别人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好像在说阶级敌人一样。”苏琳捶了他两下。

  “说起阶级敌人,昨天晚上出了件事情——陆安的场子被人扫了。”江云有些得意地说道。

  “陆安?陆安是谁啊,他的场子被扫了是什么意思?”

  “陆安就是上次来我们家捣乱,捆了老二,还威胁要欺负老三的人,上次被晓风赶走了,我还没有出手,昨天他就差点被人端了窝,他手下的娱乐场所全被查封了,听说有几家还出了人命,这次估计难善了。”

  苏琳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不是你,那又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不知道,但动静很大。他的好几个产业昨晚都有人砸场子,然后就是械斗,也不知道是何方高手,三十多号‘内保’被废了好几个,马上*安局就来查了,不但当场搜出了海.洛.因,还找出了几把冲锋枪。陆安到处串门子,不过据说没人接他电话,这次估计是真急了,还跟我服了软。我急着赶回来,也是怕他被逼急了乱咬人。”

  苏琳吸了口冷气:“又是枪又是毒,还死了人,怎么事情搞得这么大?”

  江云干笑了几声说道:“肯定是他得罪人了。他那些场子,平常搞点K粉、摇.头.丸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二号海.洛.因估计真是被人栽赃,就算有,哪有可能等打起来了还放在那里等警察搜?冲锋枪就更扯淡了,就算是香港电影,见过几个黑社会玩冲锋枪的?不过这次是涉外事件,他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苏琳很奇怪:“怎么还是涉外事件?”

  江云做了个鬼脸:“有人神通广大,这世界上的能人多着呢。你放心,那些东西我早就不沾了,你信佛,我不能增加你和孩子们的罪孽。”

  “那你还这么高兴干什么?不提这些扫兴的话题,今天大过节的,给吴妈他们都放放假,有家的都回家去聚聚,难得高兴,我下厨给你们做饭,让三丫四丫都来帮忙,你也来。要不,让晓风也来?”

  “他?哈哈,连夜把我叫回来,自己倒好,一大早就出门了。老四跟我报料,说他是去找女孩子了,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苏琳眉头一翘,但想想女儿那张嘴不禁摇摇头:“算了吧,她说话没谱,向来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岂有’。”

  江晚月这次还真没骗人,她跟姐姐讲了半夜的悄悄话,从姐姐那里听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哥哥要给女孩子送包包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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