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皮诺曹

  “师傅啊,您老人家真是想死我了!”皮诺不顾一身的风尘仆仆,张开手就朝江晓风扑过来:“接到您老人家的消息我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这一路上连大便都没拉过……”

  江晓风赶紧抬脚将他挡住:“你要再敢靠近我就把你踹回去,现还不是春晚,你也不是冯巩。()”

  皮诺一脸哭丧样:“师傅,您老人家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次你居然没有让我过来,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江晓风怒道:“那你知道忽然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有多揪心吗?废话少说,我是让阿普带人过来的,你怎么跑来了?”

  “报告师傅,这不十二月份马上要到了嘛,岛上事务太多大师兄实在走不开,就把我打发过来让您老人家先对付着使唤了。”皮诺的笑容从下巴一直堆到了额头,仿佛连牙齿缝里都挤满了笑意,看得一旁的祖千秋等人面面相觑——原来人的面部表情还可以这么丰富啊!

  江晓风此时却没有半点笑容,表情严肃德好像衙门前面的石狮子:“皮诺曹啊皮诺曹,我以前只知道你会吐槽,现在还学会长长鼻子了?”

  皮诺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对天发誓,我没撒谎,不然天打雷劈死全家。”

  江晓风气急道:“你从小就是孤儿,除了诅咒我你还有什么人可死?”

  皮诺一拍脑门,赶紧笑道:“师傅别着急,这次我真没撒谎,师兄都忙得两天才大便一次,真是事实,我过来也是没有办法之举啊。”

  江晓风道:“没错,你师兄忙是事实,你过来也是事实——”

  皮诺面露喜色,刚想说话,却被江晓风一抬手打断。

  “——但是这两者之间恐怕不是因果联系吧?我让你给师兄传信,你传了吗?是你在岛上呆闷了,借着机会偷跑出来的吧?”

  皮诺苦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传来传去麻烦嘛,就不想让师兄操心了,谁知道师傅目光如炬,我一来就被您老人家识破了。对了,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江晓风说道:“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过来帮倒忙,阿普那不是缺心眼吗?”

  皮诺可怜巴巴地说道:“可我现在已经来了,您不会真把我踢回去吧?”

  江晓风低头稍微低头想了想,皮诺赶紧捏拳头保证道:“我对天发誓,坚决完成任务,保证不吐槽,否则让我天打雷劈死全……让我不得好死!”

  江晓风叹了口气:“算了,你来都来了,反正这次不是搞外交,只要我忍忍也就不怕你开黄腔……不过你可要放机灵点儿。还有我要的几样东西你都给我带了吗?”

  “带了带了,全给您带着呢,”皮诺忙不迭地解下背上大大的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

  江晓风接过来,也没有细看顺手丢到一边,看得皮诺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师傅您轻点儿,东西不经摔——”

  “你们先认识一下吧。”江晓风两只手做了个交换的手势,对鹰爪门众弟子说道:“这个,算是你们的表师叔——你,你的表师弟——皮诺曹,对了,你们不是都不会盯梢追查吗,找他,让他教你,这个他拿手。”

  “皮诺,皮诺,我叫皮诺。”皮诺赶紧纠正,伸手和在场的每个人握了握手:“本人现年二十四岁,善于观察,有丰富的侦察经验,师傅手下四大金刚,我排第五位,你们就跟着我混好了。”

  这个排名有些稀奇,但让祖千秋愤怒的是皮诺的那句“你们就跟着我混好了”。他是掌门人,作为掌门人就应该有掌门人的尊严,江晓风让皮诺“教”他们,已经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了,现在居然有一个小年轻跳出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跟我混吧,这让他情何以堪?

  祖千秋的掌门架子是几十年来养成了的,颐指气使地支派几个徒弟已经成了习惯,最近虽然被江晓风扫了面子,但那是被打服的,他自身的掌门人底蕴还在。对方这个年纪,原本给他当徒弟他都要考虑考虑,现在还想出来当大哥?祖千秋不介意给自己这个表师弟一点颜色看看,先教教他什么是尊师重道。

  “这个,是小师弟是吧,来来来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祖千秋大大咧咧地伸出了黑乎乎的手掌——一双可以掰断砖头的手掌。

  “师弟就行了,小字免了吧,还有比我更小的,你现在不懂没事儿我教你,多留心点儿以后就慢慢明白了。”皮诺天生一张贱嘴,向来是得罪人多称呼人少,满嘴跑火车自己压根儿没发觉,得意洋洋的丝毫没有留意到祖千秋手掌的异样,毫不顾忌地抓上去。

  小子哭吧你!祖千秋铁手一翻,好像一副铁箍异样拢了上去。

  这一抓祖千秋足用了九成的劲道——怎么说也是小师叔的徒弟,虽然年轻了点儿,他也是不敢托大的——待会儿要是对方嗷嗷叫求饶了,自己就哈哈一笑放开手,说本掌门见到师弟高兴,一不小心多用了三成力气,没伤着你吧。嗯,干脆说只用了两成好了,师兄就要有个师兄的尊严。

  皮诺倒是真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心眼儿,他很热情地拉着这个便宜师兄的手摇了摇,很奇怪对方怎么捏着自己的手就不放了呢,还这么用劲,心想就算热情也有个度啊,这老头该不会是个断背吧?

  “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

  看着祖千秋满脸通红,皮诺忍不住出声询问,他已经扯了三次手了,但对方红着脸使劲抓着就是不放,还越来越拥挤,他心里也有点发毛——这该不会真是个老兔子吧?

  呼——

  祖千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恨恨地放开了手,他已经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但对方就是岿然不动,他也无可奈何。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在江晓风手下吃瘪可以当成是自己遇到了一个怪胎,可现在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自己还要吃瘪,难道自己真的老了?这让他有些难受,进而产生了更大的怀疑:长久以来自己每次和徒弟动手,不出二十招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现在看来,莫非这帮小崽子都是在糊弄自己?

  江晓风把他的神情瞧在眼里,洒然一笑说道:“皮诺练的是金刚指的功夫,全身修为大半都在手上,你和他比指力恐怕是要吃点亏的。”

  祖千秋老脸一变色,很快恢复了原状,“哼”了一声说道:“双手不过是点缀,腰身才是根本,把双手淬炼得再锋利,你能利得过钢刀吗?你这个小师弟实在练得不大对劲儿,要动起手来未必是我三招之敌。只可惜本掌门昨天睡觉扭了腰,否则定要好好指点指点你!”

  这话他从江晓风口里学来,用得倒快,皮诺刚想出言反驳,一转眼瞥见江晓风冲他略略摇头,便硬生生忍住:“好好好,我不吐槽,保证不吐槽!今天我还没吃过饭呢,我先吃点点心垫肚子。”

  说着拉了张椅子一**坐下,从桌子上顺手从餐桌上拿起块蛋糕往嘴里送。

  祖千秋见他不敢还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痛打落水狗地继续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个可不是煎饼果子,这个是什么恩……苏拉……格底,几十块钱贵着呢,我们还没结账,你吃了呆会儿结账可要自己掏钱。”

  皮诺直接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这是喝广东早茶呢,洋人的东西,没给钱他就给你闻个咖啡香吧!”

  祖千秋等人全都一愣:“没见小师叔(太师叔)掏钱呢?”

  “刷卡呗……”皮诺大张着手正想进行一番嘲讽,忽然看见江晓风射过来刀子一样的眼神。

  “嘿嘿,sorry,sorry,我不说,不说了!我从现在开始绝对不吐槽!”

  要让皮诺管住他那张该死的臭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江晓风尝试了整整四年都没有成功,渐渐地也断了这个指望了。对于这次军训发现疑似吸血鬼的事件,江晓风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妥,这是一种隐约的感觉,说不清楚的。不能仅仅因为自己这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就不顾多年来的准备,在这关键时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围着自己转吧?

  没错,出现个吸血鬼对于许多人来说的确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但这个世界上每天都要发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这八年来他听过很多也见过很多——再说,要说骇人听闻,没什么事情能够比自己的诞生更骇人听闻。

  几百年前,他就应该死了,终南山上的《当归》曲,就应该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绝唱,九月间飘落的白雪,应该将他的遗体掩盖。易风寒的剑是冰凉冰凉的,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他至今还记得那柄长剑从自己的胸前穿过感觉,那种彻骨的寒意他永远忘不了。

  之后呢,老对手按照自己的意愿将自己埋葬在青松之下了吗?汉家儿郎能够躲过这场千年浩劫吗?他好像是带着这些疑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等梦醒来他却发觉自己有了新的身份: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含着金钥匙诞生的,注定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纨绔公子。

  这就是所谓的转世轮回?那为何自己没有丧失前世的记忆?莫非自己真的是孤星命,连孟婆都不敢收?在一个陌生的家庭中重新成长,对他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对于有着血脉亲缘的家人,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艾情愫,这种情愫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才渐渐抚平。

  这八年来,他到过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交了很多朋友,但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愈发模糊了——他到底是谁,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江晓风,是薛燃之……还是……<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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