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离人当归

  “我的糖葫芦儿——”笑靥还没跑到近前就扯着嗓子喊起来。[浏览本书最新章节,请登陆]

  “这儿那。”翎沧笑着从马车里拔下一直单独穴在一边的糖葫芦把子,单臂用力就冲着笑靥掷了过去。

  笑靥欢呼一声,反手背起自己长枪,从马背上直跃起来,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就准准的把偌大一个糖葫芦把子抄在了手里,又稳稳的落回马背上。

  “哟,小丫头马术见长啊。”翎沧吆喝一声,笑靥抱着糖葫芦儿银铃一样的笑起来。

  “怪道说这天策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原来当真是个藏龙卧虎啊,就连个小女娃娃儿功夫都这样俊!”车把式也看见笑靥方才那一手漂亮招式,不由得跟着赞叹了一句。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嘉宴堂前,车把式长长的“吁”了一声,驾车的两匹好马就喷着热气儿停在了堂前的石板地上。久候多时的男兵女将们欢呼着抢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帮忙卸车,间或空出手来捶几下翎沧,哈哈一笑。

  “我的砗磲串子哪?”薇安从车上翻过一趟跳下来,将手心平平摊开递在翎沧面前,眉梢眼角都是过年过节的喜庆劲儿。

  “丢不了,”翎沧笑眉笑眼的从怀里掏出串砗磲压在薇安手心,又放上串璎珞,“这是雪阳姐的,我见她没来,劳烦你给她带过去啰。”

  “嗤,这是跟谁学的?还酸上了,你当你是风雨镇的教书先生?还‘劳烦’。”薇安在翎沧肩上捶一拳,眼睛向后张望一下,“哎,你那小白脸病秧子的万花那?”

  翎沧转了头去看,果然身后没了那长发黑衣的影子,抬眼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竟然也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嘴里含糊的答道:“大概是回他自己帐子歇着去了吧?这一趟他倒是累坏了。”

  “这点事情就累着了,这万花谷的人,还真是没用。”薇安撇撇嘴,收好了自己的砗磲和曹雪阳的珍珠,冲翎沧一笑,“赶紧跟着搬东西,别告诉我你也累了要歇着。”

  翎沧摸摸鼻子,只好把去找箜篌的念头暂时压下来,大呼小叫的跟着一干将士吆喝着去把各种各样的物件儿从车子上折腾下来安排到它们各自应该到的地方去。

  于是在这个傍晚,天策府的嘉宴堂前,一时热闹非凡。

  箜篌远远坐在嘉宴堂的檐角上,微眯着眼睛看下边那一群喜气冲天的人,看翎沧一身红袍银甲熠熠的映着夕阳。

  万花谷里……此时也该是这般热闹了吧?

  随手把刚从信鸽竹筒中取出的半片当归含进口里,箜篌缓缓解了自己护腕放在身边,柔软的细布裹带一圈圈散开,在天策的冷风里轻轻的荡漾着。

  大概……还能熬几天……箜篌定定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鳞片,原本莹蓝的鲛鳞此刻却在边缘隐隐泛出一点白,他用指尖轻轻触碰一下泛白的地方,浅浅吸了口冷气,从腰边的药囊里摸出一丸白泥捏开,嚼软了一半薄薄的舔在鳞片上一层,另一半却就着当归细细嚼了咽下。

  鳞片上的药泥顷刻就渗了进去,鲛鳞上那一点几乎看不出的白色痕迹像是被暖阳晒着的轻雪一样融化褪去,箜篌舒一口气,咬着裹带重又把手腕缠紧。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回了谷里去浸寒潭,今年都已经眼看着到了小年,却还在这天策府里赖着不肯走,难怪今年师兄要着急打发了信鸽来送当归。

  过了小年,就回万花谷一趟,六天,燎原火再加上驿站快马,日夜兼程的话,应该还赶得回陪他过年。

  想着,就把眼光又悠悠的投在下边那个已然忙到发丝散乱的青年将军身上,嘴角里含了一丝笑。

  跟了他这么久,就从没见过他这样开心的时候,虽然,他不是为了自己笑的,但是也总比他把那么多的东西都压在眼底要好。

  太干净的人,藏不住心事。

  那些个人命,没有一条命不在他心底里放着,还好……只是放着。

  见那些人一时半刻忙不完采买的东西,箜篌轻轻起身,沿着房脊慢慢走到嘉宴堂后边,轻巧的滑下房檐,向着河边去了。

  虽然比不得万花谷的寒潭,总还是聊胜于无,鲛人真是麻烦。

  他这样想着。

  而翎沧这边,却是忙到满头汗,等一切安排妥帖,天策府各处的火把灯笼早就挑了出来,他前后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唤了龙骧过来去找箜篌。

  几个营盘跑过,都说没见到万花谷的先生,也不在他自己的帐子里,翎沧一时气闷,一时又隐隐的有点担心。只松了缰绳由着龙骧满处的晃悠,自己坐在马上发愣。

  苏澜远远的看见自家将军被龙骧一步一晃的慢慢驮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提了心慌忙去迎,走进了才发现翎沧是在发呆,于是小心的唤了一声:“将军。”

  “嗯?啊!”翎沧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龙骧给驮回了帐子,眼前是苏澜担心的脸。

  “怎,怎么了?”翎沧有点被苏澜凑近的面孔惊到,本能的向后仰一仰身子。

  “将军您怎么了?”苏澜伸手扶住翎沧。

  “没,想事情有点出神,”翎沧坐直了身子,问,“你可看见先生了?”

  “嗯,”苏澜答,“傍晚的时候先生来过一次,在将军帐子里放下个罐子就出去了。”

  “罐子?”翎沧本没指望苏澜会见过箜篌,忽然听到他说不由得振奋了一下。

  “是,先生说,让将军两天后再打开。”苏澜拨转马头随着翎沧一起走在帐外,跳下马来接了翎沧手里缰绳,“将军,龙骧是牵到后面马厩还是拴在这里?”

  “在这吧,也许晚点还要出去。”翎沧迟疑一下,终究还是不知道箜篌跑去了哪里。

  进了帐子,一眼就看见箜篌装鸡蛋的罐子端端正正摆在自己桌上。

  “这是又捣的什么鬼?”翎沧过去捧起罐子看看,嘴里嘀咕着。

  “将军,浴桶里已经备好了热水。”苏澜在帐外喊一声,龙骧长长的打了个响鼻。

  “嗯。”翎沧应,心里忽然就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满满的溢出来,像当年秦关坐在这外堂里听着凤绯对自己大喊说,难道等我进去把你拎出来么?<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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