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心比身更痛!

  回到东宫,就已经看到了端惠姑姑表情懊恼的站在那里,不等步轻罗开口说话,她已经劈头盖脸的训斥起来,“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派去找你的人都说你早就离开韶华宫了,你去哪了?”

  “姑姑请息怒,我……我只是迷路了。”她只能这么说,在宫里,多说多错。

  “迷路?你没长脑子啊,怎么不把你丢了!说——皇后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安守本分,伺候好太子。”

  端惠狐疑地问:“她就说这些?”

  步轻罗眼神肯定的看她一眼,“是的。”

  “没问你头上的伤?”

  “问了,奴婢说是夜里迷路,不小心撞到柱子所致。”

  “你还算聪明。我告诉你,以后皇后问你关于太子的事,你最好给我小心谨慎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许说,明白吗?”端惠姑姑瞪着她。

  “奴婢明白了。”步轻罗答应着,看一眼泰德殿,问她:“姑姑,太子回来了吗?”

  “没有,丞相抱病,太子陪皇上去丞相府探望,要晚上才能回来。对了,你去打扫一下惜红阁。”端惠说着,同时叮嘱她说:“记住,不要乱动,更不许损坏任何东西。”

  “是,姑姑。”步轻罗转身向惜红阁走去。

  惜红阁,就是那个公主,冰舜最爱的女人以前住的地方。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她走进去。

  这是一间有异域风情的屋子,墙上的字画、窗前的古琴、椅上的琵琶,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曾经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床帐虚掩,里面的大红色的被子依然如新,梳妆台上,还有一盒没扶完的胭脂,芳香袭人。旁边敞开的红色锦盒中,放着一枚镶着两颗大珍珠的步摇,摇坠下是碎小的珍珠,很漂亮。

  这也是她的吧,步轻罗轻叹一声,把锦盒盖上。

  不再放任自己的思想,步轻罗开始打扫起来。看来冰舜真的是常住在这里,根本没有多太的灰尘,连茶桌上茶杯的杯身,都因为总拿起而磨的光亮。

  她细心的打扫着,这时,门口的阳光被一个细长的阴影挡住。她回头望去,原来是负责送水的宫女春娥。

  “轻罗,我把水桶放在这了。”春蛾说着,把手中的木桶放在门口。

  “谢谢春蛾姐。”步轻罗浅笑感谢。

  春蛾笑一下,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探着头走进来,嘴里还发出惊讶的声音:“哦,原来这里是这个样子啊!”

  “你以前没来过这吗?”

  “没有,这里只能是太子的近侍打扫,以前我送水来,凝露都不让我进来,那小丫头,凶巴巴的,自以为能取悦太子,还不是把小命搭进去了。”

  “凝露……她到底做错什么事?”

  “她啊,仗着自己以前在乐坊学过,就拿惜红公主的筝弹,结果弹断了弦,太子杖责100,她拒不就医,就死了。”春蛾轻描淡写的讲述着。

  “那个惜红公主,是怎么样的人?”步轻罗问着。

  春蛾在房间里四处看着,边看边说:“惜红是邻国乌拉国的公主,三年前乌拉国王把她献给了太子,听以前的宫女说,那惜红公主妖媚至极,精通音律才艺,太子对她日益痴迷。哪想到,乌拉国国王与魔道余孽勾结,意图造返。被保稷王铲除,皇上怕惜红公主日后为祸朝庭,就下旨处死了她。从此,太子拒不纳妃,与皇上也不似以前亲近。我只知道这些,太多的,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冰舜,你有像想她那样,想过我吗?难道,在你的心中,早已经忘了紫幽月。掩饰住几乎裸露的悲戚,步轻罗又问:“春蛾姐,皇上对太子还好吗?”

  “皇上对太子一直很好啊,这宫里谁不知道,三位皇子里,只有太子深得皇上……宠爱。”站在梳妆台边的春蛾说最后两字时,顿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慌忙放下。

  “那个……轻罗,我,我还有别的活,先下去了。对了,这屋子是不允许我们进来的,你别告诉别人啊。”她叮嘱着。

  “春蛾姐,我不会说的。”步轻罗笑一下,春蛾眼神有些闪烁,慌忙离开了。

  步轻罗打扫完,关上房门离开,她不知道,祸事已经无影无形的降临。

  傍晚,暮冰舜回到了东宫,他阴沉着脸,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恼火的事。步轻罗不敢多言,悄声的为他准备晚膳。而暮冰舜根本不吃,直径去了惜红阁。

  不一会,太子的贴身太监小关子跑过来,让她去惜红阁。她急忙小跑过去,惜红阁内,暮冰舜黑着脸站在梳妆台前,端惠姑姑则跪在一边。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步轻罗作福。

  “下午是你打扫的这里。”声音寒冷至极。

  步轻罗心中一紧,轻声说:“是奴婢。”

  “就你自己吗?”

  “只有奴婢一人。”

  “这只步摇,是你弄断的?”暮冰舜突然咆哮着喊,震的步轻罗抬起头,看到他的手从红色锦盒中拿起已断成两截的步摇,这支步摇,她下午看到时,根本是好好的,怎么会断了。她慌忙摇头说:“殿下,不是我弄断的。”

  “你刚才都承认下午只有你一个人,那不是你弄断的,还有谁?”暮冰舜怒不可遏的喊着。

  她一惊,想到了春蛾临走前的错愕,她扭头,看到躲在外面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中,最后面站着恐慌的春蛾,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心虚。

  “你说话啊!”莫冰舜暴怒的走过来,指着她说:“谁让你动惜红的东西!”

  “太了,真的不是我。”步轻罗否认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冰舜生气,她的冰舜,是从来不会舍得和她生气的。

  暮冰舜已经没有了耐性,“不是你,还能是谁?”

  步轻罗没有说话,不管是她,还是春蛾,说出来,也都是要遭受一顿杖责。春蛾只是一个普通人,肯定经不起宫杖的责打,而她,用灵气抵挡,顶多伤些元气,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凝露了,不能让冰舜再背负又一桩命债。

  她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溢出,紧抿着唇,算是默认。

  “来人!拖出去,庭杖100。”暮冰舜怒道。

  两个太监走过来,拽着她的胳膊拖了出去,拖到了院子当中,直接把她按在石椅上,重重的木杖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步轻罗还没提起元气。

  “啊……”她痛苦的喊了一声。

  但是,她只喊了这一声,就咬紧牙关,任由木杖重重的落在她的后背上。

  步轻罗硬撑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可是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在重重的捶打下,眼泪也震了出来。

  她看着惜红阁里,那仍伫立的身影,脑海里,回想起了小时候,在图殇王宫里,他的小手拉着她,走到雨后的荷塘边,明知道她会轻功,却仍是担心她滑到池塘里而小心的保护着。

  回想起了在秋天清凉的午后,他和她躺在荷叶铺成的垫子上,闻着池塘里的花香,安然入睡,睡梦中,他会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回想起了送他出城时,他摘下玉牌放在她手中,伤感地说,幽月,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接你。

  ……

  冰舜,这都是你说的,难道你忘了吗?

  是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太小,所以你不会记得,所以你会移情别恋的爱上惜红公主。

  一杖杖打下来,步轻罗心里的痛比过皮肉上的痛。

  看到她一声不吭的忍受着,旁边围观的宫女和太监们都于心不忍,站在人群后的春蛾,悄悄的退了出去。

  惜红阁内,暮冰舜紧握着手中断开的步摇,从忧伤中苏醒过来,以前杖罚宫女,总会听到哭喊的求饶声,而今天,外面却只有木杖落下的声音,他转头问侍立一旁的端惠,“怎么没有声音,难道打死了吗?”

  端惠瞟一眼门外的情景,低声说:“没有,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暮冰舜的身子一震,随即起身,走到门口,看到他出来,宫女太监们马上退在一边。迎上那双含着泪水却倔强的眼神。那眼神中是凄楚的失望与悲痛,让他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的一紧。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后背,殷红了她垂在地上的裙摆。如果刚毅坚强的样子,让行罚的人不禁的手软。

  最后的几下,已经只是轻轻的挨到后背而已,虽然是轻轻的,但步轻罗却感觉到钻心的痛,如果她只是个凡人,今晚,就难逃此劫了。

  行罚的太监跪在地上,回禀着太子说:“殿下,100杖罚已满。”

  暮冰舜的眼睛冰冷如水,声音更是冷酷无情,“送她回去。”

  两个太监架起步轻罗的胳膊,将她拖向后院,众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迅速的离开了前殿,暮冰舜站在那里,注意到石椅上还在漫延的鲜红血渍,他的眉头不拧成一团。眼前,还是那抹倔强与失望的眼神,为什么,她要那样看着自己。

  为什么,看到她那失望的眼神,他竟然感到心底有些内疚,这不是他该有的情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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