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p>
徐皇后坐在软塌上，紧紧地攥起了手，她收到了战报，徐国舅和徐元裕都被宋羡杀了。</p>
北方所有节度使都随宋羡一同起兵，徐家派出去的兵马全都被宋羡拿下，损失惨重，剩下的兵马也未必就是宋羡的对手。</p>
现在宋羡大军兵临城下，她该怎么办？</p>
徐皇后闭上眼睛，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思量，她到底是哪里算计错了，若是先对付宋羡放过祁王会不会好一些？</p>
前有狼后有虎，无论如何，她都要面对所有人。</p>
“娘娘，”女官上前道，“李御医让人送来消息，皇上不好了。”</p>
徐皇后眼睛一睁，在这样的时候，皇帝居然支撑不下去，皇帝死了，宋羡便更有了借口进京。</p>
而且李佑投靠了宋羡，她的眼线探听到消息，李佑和东篱先生都在为宋羡四处走动，笼络大齐官员。</p>
徐皇后站起身：“走，去看看皇上。”眼下皇帝不能死, 徐皇后甚至盼着皇帝的病情真的能好转，这病无药可治, 但能“好”几日, 就能助她渡过难关。</p>
步辇停下, 徐皇后快步走入内殿。。</p>
李御医立即迎了上来，杜正委顿地站在旁边。</p>
徐皇后向床上看去, 皇帝的呼吸不再急促，而是变得悠长，张大了嘴, 就像濒死的鱼，许久才喘息一口。</p>
李御医跪在地上：“微臣无能。”</p>
徐皇后顾不得杜正，径直道：“你听说了没有？宋羡谋反，就快要到京城了。”</p>
李御医不敢应声。</p>
徐皇后道：“这时候皇上驾崩, 你们知晓会有什么结果？”</p>
李御医嘴唇颤抖着道：“微臣已经尽全力，能用的法子全都给皇上用上了，可皇上病情还是愈发严重……如今……到时候了。”</p>
徐皇后目光锐利地盯着皇帝，仿佛能闻到皇帝身上一阵阵腐臭的味道，人还没死，已经臭烂了。</p>
或许没有病倒之前, 他就已经烂光了。</p>
“还能撑多久？”徐皇后道，“硬撑着还有多久？”</p>
李御医抿了抿嘴唇：“过不了今晚了。”</p>
旁边的杜正听到这话，眼下淌出了泪水，天家病倒之后, 他也曾想过维护天家，做些什么事力挽狂澜，可惜天家病入膏肓，鲁王、祁王、徐皇后、宋羡，窥伺皇位的人着实太多，对付这个，就压不住那个, 他干脆也不再挣扎, 只是守着天家。</p>
可天家着实太受罪, 身上被针刺的青紫, 脸色黄黑，腿脚肿胀, 被憋的喘不过气来。</p>
徐皇后却还是命李御医用虎狼之药。</p>
杜正想到这里躬身道：“娘娘，天家这些日子太过辛苦, 也该让天家歇一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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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皇后冷冷地看着杜正：“本宫倒是忘记了, 内官也看护皇上许久，今晚本宫会留在这里，内官下去歇着吧！”</p>
徐皇后话音刚落，立即走进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了杜正。</p>
杜正早就料到今日，干脆也不在挣扎，只是经过徐皇后的时候，开口道：“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您就给皇上和您留一份体面吧！”</p>
看着杜正被拖出去的背影，徐皇后冷冷一笑，吩咐李御医：“今天用针了吗？给皇上用针，本宫就在这里瞧着。”</p>
李御医应声上前。</p>
衣服剥开，皇帝那副丑陋的身体立即映入徐皇后眼帘，多年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徐皇后静静地站着，一直等到李御医和闲杂人等退出去，她才一步步走上前。</p>
“你也有今日，”徐皇后道，“在你身边担惊受怕的一辈子，最终你还是落在我手里。”</p>
停顿了一会儿，徐皇后接着道：“我知晓你能听得见，我弟弟也被宋羡杀了，都是因为你的无能。”</p>
“你从来就没让我舒心过，从嫁给你开始就是如此，在外面大度、贤良，回到家中就对我恶语相向，没有孩儿是我的错？是你……”</p>
徐皇后讥诮起来：“是你没有那个本事，也难怪……你这样的人，谋算忠良，向自己的父亲、弟弟下手，甚至还觊觎旁人的妻室，老天怎么可能还让你子孙满堂？这些年我一直有句话想要与你说。”</p>
徐皇后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真让我恶心。”</p>
“你不止恶心，还无能，养出了那么多虎狼觊觎皇位，到了现在最重要的一刻，你居然要死了。”</p>
徐皇后忽然笑起来。</p>
好半晌徐皇后的笑声才止住，床上的皇帝仿佛有了些反应，整个身体都动了一下，徐皇后不禁惊诧，仔细地看过去，只见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p>
只不过那双眼睛仍旧一片混沌。</p>
皇帝似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身体彻底沉了下去。</p>
徐皇后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的夫婿死了，她竟然没有半点的悲伤，只是觉得可惜。</p>
可惜没有拿到她想要的。</p>
徐皇后将女官喊进门，吩咐道：“给皇帝更衣，从宫中弄些冰块过来，暂时不要透露皇帝驾崩的消息。”</p>
秘不发丧。</p>
女官应声。</p>
皇帝驾崩的消息，没有在宫中传开，除了徐皇后的亲信，其余人仿佛都没有半点的觉察。</p>
杜正手下的一个孩儿，却将消息送了出去。</p>
谢长绅坐在书房中，听着下人禀告，自从出了李佑的事，谢相就暗地里与杜正来往，就是想要知晓宫中的动向。</p>
谢长绅能猜到徐氏会这样做。</p>
谢长绅神情镇定，他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觉得惊慌：“再晚一些，将六部尚书请去别院。”</p>
之前说好了，一旦宫中有了消息，他们就会在别院商议对策。只不过那时候，鲁王、祁王还没死，徐家兵马也都尚在。</p>
现下，鲁王死了，祁王死了，徐国舅也没了，局面反而更加清晰起来。</p>
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是徐皇后还是宋羡。</p>
祁王世子就是徐皇后争夺权利的一个手段，就算现在徐家大伤元气，但太后还可以扶持朝臣为她卖命。</p>
但好处是还是大齐的江山。</p>
几个重臣聚在谢家别院里，就此事小声议论。</p>
朝臣之中，尹知府抬起头，将一个问题抛给众人：“拥护徐皇后就能保住大齐江山？谁有把握拦住宋羡的兵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