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逃离甘岭

  梅子林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位能将一杆银枪耍得呼呼作响的二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当镇上大乱,大姑得到顺子的报告招呼她逃跑时,二姑首先想到的就是梅子林。可是,茫茫人海,乱成一锅粥的镇上哪里去寻找这呆子呢?也亏这丫头鬼机灵一个,哪也不去找,就等在马厩里。

  暗中看着梅子林与多日不见的豪格搂在一起亲热时,她的耳根不自觉地发起烧来。梅子林牵马走出马厩,她随后跟上,梅子林上马尾随“大军”前进时,她也上马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当梅子林向黑金刚提出向北突围的建议时,她也感到突兀,但当梅子林的一番解释慷慨出台后,她心中豁然开朗。她并不是全部理解了梅子林向北突围的解释,她只是觉得,在这决定生死的一刻,这个呆子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情绪,条理清晰地提出建议,那么他的话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信度。尤其是梅子林不否定与其父亲相聚的私心,表明他是一个心地坦荡的人,值得信赖。更何况,将要见到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将来的……二姑脸红了。她迫不及待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黑金刚蹙起了眉头,“这二姑咋了?平时不言不语,这时候竟然当着万众之面扯开了她的娇喉。”

  “二丫头,你喊什么?何去何从不要你瞎操心。”大姑张嘴就俨然一副大姐,甚至当妈的口气。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二姑脸上燥了燥,却又坚决地开口道:“此时若是谁还能拿出更好的主意就快讲,不然就按梅公子的意见办,趁契人还不知道甘岭镇上发生了突变,我们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二姑话落,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思考。

  “突围在你们嘴里只是一句话,真的行动起来,还不是我老黑冲在前面为你们挡枪挡箭吗?”黑金刚暂时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但却可以出言教育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书生梅子林。

  “哼!就是。”大姑立刻附应,达到夫唱妇随的高度统一。

  “不然,若是向北突围,我愿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出城门。”梅子林淡然道,心脏却是噗通噗通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一分钟内就被一支利箭射下马去,或是被契人的弯刀砍成两截。

  “我也会冲在最前面,从我出徒那天起就想用这杆银枪在战场上杀个痛快,正好让契人的鲜血来为我祭枪。”二姑坚定道。她比梅子林有底气,她的自信源于她有一身高强的武功。

  “哈哈哈。”黑金刚大笑,心道:“邪了门了,今天这两个呆子都喝了鸡血了。姓梅的小子可以理解,为救父心切,硬撑!这二姑平日里捧着一本书装淑女,今个却摇身一变要做巾帼英雄?大姑的本领我见识过,这小姨子的本事还真没开过眼。一杆银枪配白马倒是一幅好看的图画,可就怕中看不中用。也罢,我老黑今日往哪跑都是黑暗一片,就听这小子的,向北跑,先让契人的弯刀替我砍了这仇人的儿子再说,剩下的老梅或许也不用我动手,我就尾随在后面看热闹吧。只是,这一跑……他奶奶地,我的蝎子山峰峰主啊!”

  这是黑金刚的气话,其实他从梅子林向北跑的主意当中又看出自己的机会,虽然梅铁山当年曾把自己关到过地牢里,准备处以极刑,但此一时彼一时,面对九峰国四面楚歌的现状,他梅铁山见面绝对不会再算老账,尤其自己这次的引荐人还是他的公子。用人之际,他定会再派自己重任,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也许就在他老梅手里。朝廷现在是指望不上了,有刁世贵和契族人双重夹击,能喘出一口顺畅气就不错了。至于复仇吗?哼哼!机会多的是,首先是要立稳脚跟。

  黑金刚与大姑交换意见,大姑不管,让黑金刚自己拿主意。

  “我同意梅公子的建议,向北突围,愿意跟随的就一起向北跑,不愿意的就留在甘岭镇,南大门暂时不允许打开,都听清楚了吗?”黑金刚向周围的人群喊道。

  人群中一片嗡嗡之声,中间夹杂着妇女的哭泣和抱怨。百姓们从感觉上就不愿意往北跑,那岂不是离故土越来越远,离狼人一般的契人越来越近吗?但黑金刚要向北跑,他们将如何选择?

  没有时间等待了,黑金刚翻身跨上一匹战马,“大姑,我们走吧。”

  原先跟随黑金刚的几百名土匪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跟随黑金刚向北逃命。甘岭镇上刚才还一心向外的万人群体瞬间分崩离析。但随着黑金刚这支向北跑的队伍越来越远,人群的潮头忽然转向北,呼啦啦地一起向镇北门涌去。

  梅子林为兑现自己的承诺,催着豪格始终跑在最前列。他的英勇壮举却引起了二姑的担心,“这呆子只管向前冲,可一旦遇到契人他拿什么抵抗与还击?”

  二姑放慢马速,等待后面的土匪跑到她身边时,她伸手从一个土匪手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枪,“你再去拾一杆枪,这杆枪我用了。”

  梅子林正跑着,一杆长枪突然从背后伸到他身边,“接着。”是二姑的声音。

  梅子林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长枪。

  “骑马跑动,冲向敌阵时,这样持枪。”二姑在马上向梅子林做示范动作。

  梅子林立刻明白了二姑的意图,感激地向二姑点头,并认真照做。

  “遇敌时,这样防卫。”二姑继续挥枪演练,“骑马持枪攻击敌人有这么几招。”

  梅子林对着葫芦画瓢,倒也有模有样,看得二姑直点头。

  二姑还想多教梅子林几招,但镇北门已到眼前。

  “二姑,这先上轿后裹脚来得及吗?别费心了。”大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讥讽道,“梅公子吉人天相,契人的箭射不到他,弯刀也砍不死他的。”

  黑金刚则黑着脸一言不发,他看出二姑对这个小白脸欢喜上了,这是他没有料到也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此人是他仇人的儿子。

  “开启城门。”黑金刚向手下发出了命令。黑金刚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旦拿定主意就不再犹豫。

  轰轰隆隆声中城门洞开。

  “梅公子,请吧,我们这群人的性命从这一刻起就全交给你了。”黑金刚不动声色地向梅子林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梅子林向身后看了一眼,猛然打马冲了出去。这一刻他心里没有畏惧和胆怯,也不管黑金刚貌似认真实则是讥讽的命令,他只知道向北跑是与父亲重逢,是解救父亲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必然选择。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白马、白衣、银枪的二姑。可惜是夜晚,可惜梅子林现在无心他顾,否则,梅子林一定会在心中高喊:“酷毙了!”

  “跟上他,不要让这呆子陷到我们自己人挖得陷阱里。”黑金刚对身边几个知道陷阱方位的土匪吩咐道。

  黑金刚现在不能让梅子林送命,前途未卜之际,他还需要梅子林父子。在梅铁山与契人之间选择,他黑金刚宁可选择仇人梅铁山。他的前半辈子与契人刀兵相见,厮杀了几十年,到头来他不能向一生的敌人屈膝投降。而现在可以依靠的,仅存的一点希望就是梅子林父子的重合。在城门开启的一瞬间,黑金刚就拿定了主意。

  太过顺利,梅子林与他的豪格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绕过契人的营地时,那里刚刚开始炸营,但只是耳边的一道风,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契人确实没有防备甘岭镇上的守军会弃城向北跑,当几个哨兵听到马蹄声临近而报警时,十几匹快马已经掠过他们的营地,像夜晚突然刮起的一道旋风一样远离他们的营地。

  不可思议的一幕还在后面,黑压压的大队人马随后出现在契人的视野中,契人严峻以待,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却见这群人马轰轰隆隆地绕营地而过,渐行渐远。

  阿穆嘟骑在马上,伸手挠头,“是鬼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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