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野客店

  梅子林不要顺子是因为他曾被这个野蛮的小土匪踹踢过,也被他讥讽过,与他做伴,梅子林时刻忘不了被欺负而又无力反抗时那种憋闷的屈辱,顺子的年纪与他相仿,但顺子看他时的眼神却告诉他,“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不中用的白面书生,老老实实认我做大哥,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说不要就不要吗?”顺子看了一眼脸带讥讽笑容的黑金刚后,向梅子林身边靠近,“你以为我愿意要你吗?不中用的书呆子,要不是师傅的命令,我带个娘们上路也比带着你个废物中用。”

  梅子林愤恨地白了一眼顺子,没有与他顶嘴,在他眼里,这个小土匪还没有长大,所以会无所顾忌地随意欺负他,而他们的老大,这个站在他面前脸色黝黑的土匪头子虽然相貌粗鲁,却一直对他微笑相加,还是成年人靠得住。

  “我不用人与我做伴,若是一定要有个伴,那就找一个岁数大些的。”梅子林此刻很天真,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讨价还价,他被黑金刚那一脸的笑容迷惑住了。

  “你看我与你做个伴行吗?”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姑突然穴话,并起身轻摆了一下还算似杨柳的细腰。

  “哈哈哈,”黑金刚仰天大笑,“少峰主,你看我娘子与你做伴如何?”

  梅子林的脸红了,怨恨地盯了一眼大姑,转身就向外走,他不想再呆在这里受人奚落和嘲笑。

  竟然没有人阻挡他。

  大厅外有两匹马,其中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正是豪格。亲人重逢,梅子林抱住豪格的脖子,将脸贴了上去,豪格轻轻晃动头颅与主人相磨蹭。

  “别肉麻了,跟着我走。”身后响起顺子嘲讽的声音。

  梅子林抬头看,顺子已然上了马,正用讥讽的眼神盯着他。

  翻身上马,梅子林跟在顺子的身后向山下走去,若是没有顺子带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下山的正确路径。

  山上大厅的门口站着黑金刚和二妮,而大厅西侧的一扇窗户后面还有一双向山下张望的眼睛。

  一会儿,大厅前聚集起了一小队人马,黑金刚开始训话:“远远地跟着,一旦有麻烦你们再上前,没有麻烦不要打扰他们两个,有顺子对付这个呆子足够了。”

  “当家的,那个少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吧?刚才我说与他做伴你当成了笑话,其实……”

  “夫人不是真的要与他做伴吧?”黑金刚颇感意外。

  大姑摇摇头,“我有点不放心,怕当家的到头来鸡飞蛋打。”

  黑金刚道:“你担心的根据是什么?要说特殊那就是他的身份乃梅铁林的公子,再就是比我老黑白嫩点,哈哈哈。”

  “这是我的感觉。”

  “女人的感觉?扯淡!”黑金刚一脸的不屑,“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顺子可是我的高徒,整他也就如同猫戏耗子。再说了,我的命令还没有下完。”黑金刚结束与大姑的对话,重新向面前的一小队人马吩咐道:“若是顺利,那个呆子会与顺子一起被朝廷派回来的,一旦这个呆子出京都后要逃跑,你们务必给我逮回来,若有意外,给我咔嚓了,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昆山峰。”

  黑金刚的右手虚空劈下,大厅西侧屋内的身影随即打了个寒战。

  两匹快马再次掠过甘岭镇寂静的街道,向着京都所在地封城驰去。

  这一跑起来,梅子林心中就有了一丝快意,因自己**的豪格是一匹异域引进来的良驹,可日行千里,速度如同追风之箭。顺子瞬间就落在了后面。

  “小土匪,拜拜了!”梅子林暗中给了豪格一个暗示,豪格心领神会,放开四蹄,恣意狂奔起来。

  “嗖!”一道劲风贴着梅子林的耳边掠过。梅子林一惊,忙向一旁躲闪,并把身子贴伏到马背上。

  “嗖!”又是一道劲风贴着梅子林的后背掠过,梅子林的后背立刻有了一丝火辣辣的感觉,他也在同时明白是谁在向他放冷箭了。

  梅子林只好放慢了马速,他知道这两箭只是对他的警告,再不听指挥,第三箭不是穿透他的后脊骨,就是刺进豪格的身躯。

  “你别忘了,腰牌和书信都在我身上,你孤身一人即使是跑到京都也见不到圣上的,还很有可能被当作契人的间隙给投进地牢里。”耳畔响起顺子不冷不热的声调。

  梅子林在一瞬间有一种错觉,这个叫顺子的小土匪实际年龄一定超过了三十岁,否则说话办事不会如此地老道。

  “顺子,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改名字的,就叫不顺。”梅子林心中憋着一股气,愤恨地诅咒着已经与他并驾齐驱的顺子。

  两匹马不慢也不疾地跑了两个多时辰后,进入一片树木茂密的林子里,顺子示意梅子林下马休息。

  顺子将马拴到一棵树上,从马囊里揪出一个包裹扔给梅子林,“嗯,你的。”

  梅子林接过这个失而复得的包裹后翻开查看,除了书信不在,吃的、喝的,银两、外加他的那柄短剑都在里面。

  “你的牛肉干挺香,可惜我的牙口不好,嚼不动。”顺子的声调里永远带着嘲讽的意味。

  梅子林不理他,先拿出水囊喝水,然后掏出牛肉干,背靠一棵大树坐下,开始慢慢咀嚼、品尝,脸上是一副写意陶醉的表情。

  看着梅子林那故作轻松的样子,顺子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然后拿起一个干馕啃起来。

  两个少年在绿荫下一起享受食物带来的美感,树林里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半个时辰后,他们重新上马,天黑前他们没有再休息,梅子林心急,顺子也急着赶路,黑金刚交待过,他们必须在七日内返回蝎子山。

  夜幕降临,两匹马也气喘吁吁,在一盏马灯的招引下,他们停在了一处孤独的客店前。

  说它孤独是因为此客店前无村后无镇,孤零零地座落在一处荒野里。

  客店虽然设在荒郊野外,但服务却是一流的,俩人刚刚在店前下马,就有两名店小二一起跑出来迎客。

  将马匹交给店小二牵到后面的马棚里喂草料,顺子和梅子林在另一名店小二的引导下进入店内。

  两盏昏暗的马灯下,前厅给人的感觉还算宽敞,但梅子林却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仔细观察,他找到了压力的原因,一张桌子周围坐着几位正在喝酒的壮汉,看到他们进来,一齐将布满血丝,且阴郁的眼神投了过来。

  顺子的双眉立刻挑起,脸上有了一丝警惕。

  “二位客官,先订下房间?”店小二脸带微笑。

  顺子点点头,“我们俩住一个房间。”

  “好咧,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店小二头前带路,引着梅子林和顺子来到二楼。

  “小二,楼下那桌客人什么来头?”顺子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店小二刚刚打开一个房间的屋门,听了顺子的问话身子一震,“二位,看看还中意吧?”店小二故意抬高了声音,待梅子林和顺子都进屋后,小二慌忙将屋门掩上,神秘兮兮地将手放到唇边,“嘘,说话声音轻点,那些人很有些来头,看样貌也不善,咱们别惹祸上身。”他不自觉地就把梅子林和顺子当成了可信任的人,“瞧他们的穿戴,不像我们九峰国的人,说话也很生硬,手里还都带着家伙,你们俩一会儿下去吃东西不要乱说话,填饱肚子赶紧上楼休息吧。”

  听了店小二的叮嘱,梅子林立即意识到了危险,不是自己的,而是对父亲和九峰国的担忧。他进店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几人的神情不但阴郁,还很异域,经见多识广的店小二的证实,他的判断没有错误,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契族人的探子。既然探子已经跑到了这里,那说明契族人的大批兵马离此不远了,如此一来,甘岭镇很快就要落入契族人的手里,那么,父亲与内地的唯一通道就将被切断……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下去了,麻烦小二替我们将饭菜端上来,可以吗?”顺子少年老成地出手拍了一下店小二的肩头。

  “不麻烦,我也乐得天下太平,那些人用大腕喝酒,现在眼睛都喝红了,说不准一碰面就会出火星。”这小二很会推理,更可能是长期的经验积累,“简单点?”

  “嗯,简单点,填饱肚子就成。”顺子将一块细银子塞到店小二手里,“帐我先结了,不要忘记给我们的马多添点草料,他们跑了一整天。”

  “放心吧,两位客官稍等。”小二很有成就感地拿着银子走了出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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