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任务开始

  成功说服了萧家父子,魏思温显然还有一点兴奋,马上就要请他们到匡复府去见李敬业。()但萧云却要求先去他的匡复军枢府“坐坐”。

  前世,不管是身为一名特种兵、边防特警还是后来的黑拳杀神,萧云外在表现出的强悍武力值,都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内在。其实,要成这三类人中的翘楚,首先就需要坚忍的性格与敏锐的头脑。谋定而后动,果断凌厉务求一击必中,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生存信条。

  眼下,他依旧如此。

  不管李敬业与魏思温是谋反还是起义,在他看来都像是以前出任务时所看到的一个“任务代号”。他所要做的,就是先了解目标,然后制定完美的任务计划,潜伏接近锁定目标,最后干净利落的完成任务。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任务”,是他自己制定下来的——

  任务内容,保护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值得保护的所有人;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想得到的一切。

  任务期限,一生。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第一步,了解目标——就从魏思温的嘴里!他是义军的军师,想必是比其他人深谋远虑,也更了解眼下局势。从笼络自己和父亲的手段来看,萧云也觉得他是个比较有远见和有谋略的人。

  魏思温听萧云说要去他的军机府,还有些略感激动。毕竟,在这一次的起义团体中,他魏思温全凭一张嘴在出谋划策,诸如兵马钱粮这些,他手上却是一寸也没有握到。现在能有一个“极有前途和份量”的猛将主动靠拢,那也就意味着他的份量变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权力的争夺与野心的较量。义军内部,也概莫能外。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魏思温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对萧云笑容可掬的道:“长风,这两天玲珑一直念叨你呢!此前你在山中救了她,我都还没有感谢你……”

  “此事容后再议。”萧云打断他的话,此时脸上的笑容几乎是职业性的,平静却不带一丝感**彩,淡淡道,“我只想从你那里了解一些事情。公事。”

  魏思温一怔,略有点尴尬的笑了一笑:“好,请吧!”

  萧云穿上了那套魏思温送来的黄金明光甲,很炫很合身。用刘氏的话说,“儿啊,你是天底下最英武的将军,没有姑娘会不喜欢!”

  随后二人便到了匡复府,守门的小卒看到萧云,眼睛里的神色仍旧是那种发灵魂深处的惊悚。此前厮杀的院子显然已经用大量的水冲洗过了,还填上了一层土,但仍能看到一些班驳的酱紫色血迹,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

  魏思温将他请到自己的书房,摒退左右置茶相待,坐定之后,他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很多,但眼下最关心的有三个。”萧云回道。

  “一一说来。能告诉你的,我一定告诉。”魏思温说道。

  “第一个,你们为什么起兵?别用所谓的‘匡复李唐’来搪塞我,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萧云说道。

  “没错,我们是都有私心,有报复太后武氏将我们罢官的用心在。”魏思温说道,“但是,你也不能否认我们的赤子之心。我们这些人当中,谁不是自幼立志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古往今来,皆是公鸡司晨母鸡下蛋。现如今,却是母鸡司晨了,让公鸡干什么去?我们绝不容许大好的大唐江山,落入一个妇人之手。不管是站在大唐臣子的立场,还是站在男人的立场。”

  “虽然理由牵强又狭隘,但听起来倒像是实话。好,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萧云说道,“说到底,无非都是权力和**在作怪。人的天性中都有这样的东西,但往往又为世俗与理法所不容。你们将它释放了,那便是离经叛道,结局与后果,可想而知。你想过么?”

  “想不到你这么有见地,真不错。”魏思温不由得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说道,“历来敢为天下先者,不管身后被人唾骂还是歌颂,最后的结局一般都会比较凄凉。我们既然已经铤而走险的迈出了这一步,首先就已经有了赴死的觉悟。”

  萧云轻笑一声:“亡命之徒?”

  “话虽难听,实情确是如此。”魏思温略带自嘲的微然一笑,“不先将个人荣辱与生死置之度外,何以成大事?”

  “好吧,我的第二个问题。”萧云说道,“你认为,我们可能会有胜算么?”

  “有。”魏思温回答得斩钉截铁。

  “详细说说。”萧云不动声色语音淡淡,却是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因为,这正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首先得从朝廷说起。”魏思温倒也显得坦承,侃侃而谈道:“首先,武太后是女人,女人是不能做皇帝的。汉之吕后就是前例。现在武太后的权势胜吕后多矣仍在贪婪敛权野心膨胀,便是人心离丧的取败之道。她曾是太宗的侍姬,后又勾引先帝,从感业寺以尼姑之身回到**忝居皇后之位,尔后开始染指权柄,前后已经亵玩我大唐中枢朝政三十年之久。为了争权夺势,多少大唐的忠臣良将与皇室血裔死于她手,这其中还包括她亲生的女儿和儿子。现如今先帝驾崩之后,她再无半分顾忌,终于将野心之手伸向了大唐的社稷神器!此情此景,身为大唐之臣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魏思温宁肯粉身碎骨,也绝不再有半点姑息妥协!”

  “打住!豪言壮语我不爱听,我想听有用的东西。”萧云说道,“说说朝廷上的情况。武太后既然能执掌权柄达三十年之久,现在又野心膨胀开始觊觎皇权了,就必有她的能耐与实力。否则,她也活不到今天。”

  “诚然如此。”魏思温点点头,说道,“这个女人,精通权谋之术。先帝在世之日,因身体欠恙不得不将朝政军务交由她来打理。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翦除异己培植自己的亲信,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先帝驾崩之后,她马上露出了本来面目,用一系列的措施开始夺权。”

  “她的第一个手段,就是让刚刚继位的庐陵王李哲去给先帝服丧。然后,趁庐陵王不在朝中时,与先帝留给庐陵王的首辅宰相裴炎暗相勾结,以‘代帝理政’的矫诏形式,重组中枢任命宰相。从那时候起,阁部议政的宰相几乎全都换成了武太后的亲信,诸如刘景先、岑长倩、郭侍举、魏玄同等辈,皆是武太后的忠实走狗。就在这短短的新君服丧期间,武太后就取巧豪夺的彻底霸占了朝政。”

  萧云道:“那庐陵王就没有半点反应,由得她任意妄为?”

  “你猜对了,他当然有反应。只不过,他的反应也的确是太过愚蠢了一点。”魏思温苦笑道,“眼看武太后掌握了中枢权柄,当时在位的庐陵王当然不痛快。他也想培植一两个亲信进入阁部中枢。于是,他破格提拔自己的岳父韦元贞担任宰相。首辅裴炎表示反对。庐陵王当时就生气了,说了一句气话‘我将天下让与我岳父也是无妨,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宰相’!”

  萧云也不禁冷笑一声:“然后太后和裴炎就抓住他这个把柄,将他轰下了皇位,另立了当今皇帝为帝是么?”

  “不错,就是这样。”魏思温说道,“那其实已经是兵变了。武太后和裴炎,率领羽林军将庐陵王轰下了龙椅,流放巴州。同时,他们策立新君并将新君幽于别殿,由武太后垂帘理政,离那龙椅,也就仅仅一帘之隔了。”

  “你好像扯远了。”萧云说道,“我问的是,胜算何在?”

  “马上就说到这里了。”魏思温说道,“从那时候起,武太后在朝中为所欲为,大肆清除异己培植自己的心腹党羽,但凡对她稍有异议的官员,无论官品大小,一律没有好下场。像我等这般被罢官贬职的,还算是好运的了。从朝延到军队,她都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极大的清洗,俨然就是在为自己篡位登基做准备。她为了一己之私,又不知害得多少忠臣良将,冤死她手!眼下,从朝廷到地方,从李室皇族到仕人百姓,对武氏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是,大多数人屈于她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当此之时,只要有一个有份量的人,登高一呼则必定应者云集!如今,大唐的主力大军多半屯于边疆以应付吐蕃与突厥,关中空虚——如此,则大事可成矣!”

  “应者云集吗?不管你们招到了多少人马,那都是名不正而言顺,根本就是聚众谋反。”萧云冷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你们有一个致命伤:名为匡复李唐,为什么没有一个李唐的宗室或是亲王参与?人家自己都不着急也没半个人出面,你们在这瞎折腾,不是借机谋反是什么?”

  听闻此语,一向沉寂如水的魏思温脸色大变,骇然瞪大眼睛看着萧云,半晌没说出话来。

  “没话说了?”萧云淡淡道,“所以,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少说两句。免得自曝自短,自取其辱。”

  “不错,这的确是我们一处有口难言的致命之伤。现今,也在努力的想办法解决。”魏思温说道,“英国公已经想了一个办法,他找到了一个酷似李贤的人,准备让他假扮李贤入主匡复府,立他为旗,举义天下!”

  “这真是有够愚蠢的。掩耳盗铃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萧云鄙夷的笑而摇头,“天下皆知,李贤已死。而且我看了骆宾王写的那一篇遍发天下的《代李敬业讨武曌叫檄》的檄文,其文慷慨激昂文采飞扬,想必该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它开篇便是历数太后武氏的罪状,其中就有杀害前太子李贤这一条。现在,你们又自己弄出一个‘李贤’来,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如此做法毫无诚信可言,谁又信你?某虽一介武夫尚能看清这一点,天下人莫非都是傻子?如此儿戏,还谈什么‘应者云集、匡扶正义’?真是笑话!”

  已是深秋清寒的天气,魏思温的脖颈上却不自禁的流下一层冷汗。他甚至有点惊惶的看着萧云,心中惊道:这小子,万万不是一个匹勇武夫那么简单!<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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