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嬴姬看样子吓得已经快哭出来了:“妾曾经冲撞了贵妃殿下,事后妾亲上关雎宫赔罪,曾见过他。陛下....接绝不敢污蔑贵妃殿下。”

  沈重沉吟片刻,眉宇间满是挣扎之色:“去把人带来,”又低声补充道,“莫要惊动贵妃。”

  范忠应了,本以为不过是几盏茶时间的事儿,不料过了许久还无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宫人稳婆太医的忙乱相比的是沈重周身的气氛愈发凝滞沉重,一盆又一盆血水令众人心惊胆战,内殿的痛苦嘶吼也渐渐低弱下来。

  不一.会儿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跪在地上却只是磕头,沈重心中一阵不安的感觉弥漫,果不其然,下一刻稳婆战战兢兢地捧上襁褓,忍着悲意说道:“陛下,小殿下一出生.....便没了气.....

  “轰”得一声,沈重脑中嗡嗡作响,忍不住踉跄了一步,接过稳婆手中的襁褓,掀开襁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陛下节.....”

  皇后和妃嫔宫人跪了一地,:“陛下节.....”

  沈重看着襁褓中小小婴儿涨紫的脸,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冰冰凉的,眼睛嘴巴都闭着,头发稀稀疏疏的,小手蜷缩着,他第一次当父亲,可他的孩子却再也不会睁眼,咯咯地笑,甜甜地叫他一声父皇。

  胸腔中好像被什么胀满了一样,又酸又痛,喉咙里泛起腥甜的气息,从足尖到脊背仿佛都绷紧成一张弓,只有这样才能用力克制住他的怒火和让所有太医宫人替他的孩子陪葬的暴虐冲动。可他抱着襁褓的手却下意识放轻放柔,好像怕极了会捏痛刚出生婴儿幼嫩的肌肤。

  他闭着眼,唇角微微翕动,口中紧咬,当他确信自己睁开眼后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阴狠和暴怒,才敢睁开眼,好似平日一样的冷漠清平。

  好.....”他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好生葬了吧。”

  便又将襁褓交给稳婆,稳婆磕了个头,转身退下了。

  恰在此时,范忠入殿回稟道:“陛下恕罪,奴去拿人时此宫人已不再关雎宫中,奴命人搜查他的房间,最后在床板下发现了一封血书。奴已下令在宫中寻找此人踪迹了。

  沈重拿起那封血书,而后瞬间面色一变。

  恰在此时,叶真摔门而进:“陛下,不知九儿做了什么事,才让这狗奴才强行拿了我身边的人!!”

  沈重劈手将血书摔在他身上:“你自己看!”叶真拿起来扫了两眼,冷笑一声:“不可能!拿了一张不知哪儿来的血书就污蔑我身边的.人,沈重,你真是好本事!众人听了叶真的话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连大气也不敢喘,齐姮直接拍案而起:“贵妃!你放肆!”

  叶真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孤傲地抬着下巴,直直地看向沈重,抿着唇,眼神阴狠又倔强。

  “陛下面前大呼小叫,皇后!哀家看你才放肆!”太后被宫人扶着迈入殿中。

  明明是贵妃在皇上面前更放肆,太后真是毫不掩饰的偏心,众人暗暗腹诽。

  太后如今一身规整的锦绣华服,发髻依旧是宫宴上的样子,可见回了仁寿宫后迟迟未更衣洗漱,而是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向,一有动静便赶来了。

  “母后。”沈重迎了上去:“不是让您好生休息吗。”

  众人纷纷给太后见礼。

  “哀家若再不来,皇帝就要将叶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了!贵妃是正一品的四妃之首,就算要审贵妃身边的人,也该经贵妃同意才是。”

  太后冷眼斜视着范忠:“这等不敬主子的奴才,合该直接打杀了。”

  沈重压下心中怒意,将血书展给太后:“这是在指示宫女碧月在昭仪吃食中下药的宫人房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着是贵妃身边九儿指使他做的,那宫人唯恐事后被灭口,才留下这一封血的,那宫人唯恐事后被灭口,才留下这一封血书。如今那宫人失踪,理应将九儿交由宫正司审问,贵妃也无权干涉。”

  太后冷冷地瞧了一眼,眼皮一掀,耷拉的嘴角和脸_上深刻的皱纹尖刻又冷漠:“既如此,将那宫人处死便是。”

  一阵沉默,齐姮眼尖地看到沈重的脊背绷得笔直,好像在压抑着喷薄而出的怒火。

  底下有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若无贵妃授意,小小宫人又怎敢谋害皇嗣?”

  太后重重一敲拐杖:“哀家同皇帝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来人,掌嘴!”

  旁边傅红梅拉了一下嬴姬,满目震惊,似乎想不到平日谨慎守礼的嬴姬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沈重拦住了太后,说道:“赢美人说的话不无道理,”他转头看向叶真。

  叶真双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他厉声问道:“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沈重不避不惧同他对视,沉声说道:“人证物证俱在,小真,你给朕一个解释。”

  叶真“哈”了一声,摇头冷笑:“我若想害她孩子又怎会让她安安稳稳怀了八个月,更别说我若不想让旁人与你生下孩子,就该直接给你下药,教你断子绝孙!”

  “贵妃!”

  “叶真!”

  皇后和太后同时出言喝止。

  叶真连余光都不分给旁人一个,只死死盯着叶真。

  恰在这时,一名宫正司的宫人进来禀报:“陛下,九儿招了,自从昭仪殿下有孕,贵妃便郁郁寡欢,于是她便自作主张,指使人给昭仪殿下下药,又将那人灭口,尸体丢在了冷宫的一口枯井里。”

  “不可能!”叶真喝道:“九儿绝对不会背着我做事!”

  嬴姬又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身为贵妃身边的心腹宫人,这又是指使人又是杀人灭口的,殿下当真一点也不知情?

  太后冷森森地说:“住嘴!”

  沈重深沉地看了一眼太后,低声说:“九儿谋害皇嗣,杖毙。”

  “沈重!”叶真上前扯着他的手:“你不信我?!!”

  沈重似是忍无可忍,一下子甩开了叶真的手,隐忍的哀切和愤怒似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你叫朕怎么信你?!”

  叶真从小到大没见过沈重对他发过脾气,似乎是被吓住了一般愣愣地看着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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