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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不是说了,我是惯偷,这就叫久病成医。你这种案子我见得多了,在庭上逼逼的那些,都加重了。你就得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将来不会给社会造成危害,就行了,这就是法官要的。估计写得好的话,你也就判个一年半载的。不过最恶心的事儿,是你还得让你家人忍着点儿,去取得老板的原谅。”

  女孩回她:“是的,我的律师也是这么说的,原本我们想请律师去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想让我的爸妈亲自去道歉,结果他们同意了,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我的父母。”

  “别哭了妹妹。”女人安慰着她,双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那正义谁来管呢?”成宥真不禁问到,“正义谁来管?”

  “申师任堂?你搞错了妹妹,法律是法律正义是正义,这是两码事,多了我也不懂,这是我以前遇到的大牛人说的。不要妄想法律能代表正义,它只是青石阁维稳的工具。总之啊,别太天真。”

  成宥真很难过,望着车窗外,天色越来越黑了,四周的路灯少了,得开一阵子才看到下一盏。

  “你呢?我应该叫你妹妹吧?看起来挺年轻的,咱们岁数应该差不多大。”女人拍拍成宥真的腿。

  “哦,我37。”

  “那就是妹妹,我虚长你3岁,”女人看着成宥真冷静的表情,“你别不信啊,我这就是老被摧残,摧残的。”

  成宥真笑笑,她开始回味上午的庭审了。和眼前这位大姐说的一样,吴守在检察官“演戏”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尤其刚才在会议室,还劝自己签了那个“认罪协议”。

  到底稚嫩还是因为碍着郑太河这层关系,只是走个过场。

  她犹犹豫豫地开了腔:“姐姐,我想问下您——”

  “你说。”女人皱起眉头,她的颧骨很高,腮帮子又瘦削,看起来充满疑惑。

  “我的律师让我接受认罪协议。”

  “哦?接受啊!几年啊?”

  “四年,好像是。”

  “妹妹,你听我跟你说啊,”女人把手移过来,搭在她的手臂上,成宥真疼得躲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扒开成宥真的囚服一角,才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了。

  “妹妹,你这在牢里没少挨打啊,你背的案子又是个‘绿色通道’,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要我说啊,杀人案,四年,赶紧接受,你这个律师不错的,对你挺好的。他要是真能给你谈下来四年,你就赶紧接受,别扛着,下了监没人再难为你,就好了。”

  “可我不就无辜认了杀人罪。”

  “傻妹妹,检察官需要你这个案子做业绩,你有多少理说不清的。他学了那么多年法律,得懂得多少弄你的招。而且你那个检察官年纪还不轻吧?”

  成宥真点点头,女人继续说道。

  “他干了这么多年,手头有多少资源和人脉,你背后要没有个财团什么的,能跟公权力斗?斗得赢?他随便从指缝扒拉扒拉人,就把你给摁死了,你再无辜有什么用。别让我说中啊,你这案子十有八九就是他准备献给下一个VIP的业绩,大姜的谋杀案一届能有几起,解决你一个他的脸上得多有光。

  你得想开,即便是被冤枉,你现在在这个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谁能来听你说话,谁能来为你说话,你还不是得把人头别在律师的裤腰带里。他真能给你争取四年,你就麻溜接受,别在看守所耗着。这里边一天抵一天,下了监两天抵一天,你表现得好,各种减刑,有个两三年就放出来了。到时候等你自由了,再想办法给自己伸冤,都在外边了,自己也活动得开,还不都随你自己。那时候就是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了。”

  成宥真听得一楞,虽然这女人说的她全不能接受,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金宇植在监狱减刑,25年的刑罚、17年就要放出来了,要不是郑太河栽赃他一个私藏违禁品加了一年刑,恐怕这人正在监狱外自在地冤枉自己呢吧。

  车子慢下来,身后大灯照着,两个囚犯都扭过头去。她回头看看,那灯光是看守所外墙上发出的,照得眼睛发白,什么都看不见。

  车缓缓往前开着,经过看守所的大门。那是厚厚的水泥石头墙,铁门对开一共三层。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看守所的正门,没有任何装饰的大门,前面几根廊柱撑着。墙面刷得灰色,在黑天里看起来很白。窗户开得很高、每一个都小小的,她想到自己在监室里偶尔抬头看着那舷窗,就这么一点点。没想到能在外面看到它们这个模样。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前面车门打开,能听到哐哐的关门声。

  女人拍了拍她的腿。“妹妹,千万要想开,千万别钻牛角尖。四年,可以了,真的!”

  说完,她像托孤一样,狠狠拍了一下成宥真的双腿,就滋溜一下滑下了车。

  空场上不像电影中用大灯打着,只是楼门口昏暗的橘黄色灯光。

  成宥真用了半天,才适应环境。

  “走啊,”女警推搡了她一下,差点被推个踉跄。

  她回头瞪了一眼,女警掏出警棍敲在她的大腿上。

  “就是为了接你又折回去一趟,要不我早下班了,你还跟这儿瞪我,瞪什么瞪。”

  说着她又一棍子打在成宥真的大腿上,打完还吼了一句:“就该电你,就老实了。”

  成宥真眼眶湿润,但她控制住,不想眼泪流下来。

  “哎呀,张部长,她还是第一次嘛,什么都不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女人站在前面,扭身说着,她挤眉弄眼地给成宥真使着眼色。

  “你搭什么茬。你那个背铐怎么跑前边来了?”说完女警箭步走到前面,拎起女人的手腕,抓得她嗷嗷叫。

  “好了好了,赶紧送进去吧,该下班下班,该吃饭吃饭。”男狱警过来打圆场,推了推成宥真朝着看守所大楼方向走去。他的眼神温柔,让成宥真放下心防。

  经过两道铁门,来到楼梯口。

  “我把她送回去,你去弄那俩法筒的。”男狱警说道。

  说完她便押着成宥真走上步行梯,直到二层铁门口才停下。

  “站我旁边,挨着墙。”他手扶着成宥真的腰,把她往墙边推了推。

  成宥真敏感地弹开,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咬着嘴唇看起来带着恨意。

  “蹲下!”狱警冲她喊着,“瞪什么瞪!你还真是很爱瞪,这个倔脾气怎么也得受点儿罪。”

  说完,他手扒着成宥真的屁股,向下一使劲,真把她推到地上。

  “进了筒道不要闹事,一会儿就放饭,老老实实地!听到没有。”

  成宥真只是蹲下并不理他,过了一会儿,狱警烦了,又拉着她的腋窝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铁门一下打开了,狱警推搡着她,沿着墙向前。

  2下1、2下2门口,都有个女囚像放哨一样站着。见到狱警就傻笑着,好像在勾引他。远处一辆推车过来,小杂正在一间一间的放饭。

  两人走到2下3门口,监室里最年轻的女孩守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蓝色塑料脸盆。

  “退回去,坐好。”狱警下了命令,只听到2下3里窸窸窣窣,女囚们挪动的声音。

  “你!”狱警指着放饭的推车,“最后送这间,我先把人弄完。”

  2下3里传来众人失望的嘘声,那推车的小杂点点头。

  狱警蹲在成宥真身后,给她解开了脚镣、斜放在地上。又缓缓起身,用钥匙打开她的手铐。成宥真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温度,尤其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吐在自己身上的热气,都令她十分难受。她抖了抖,像要甩掉趴在身上的苍蝇一样。

  “进去吧。”

  牢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一下关掉了她所有的希望。女囚们一个个起身,朝着她走过来。成宥真的身体还没恢复,但为了应急,想着要做出抵抗,她双手攥拳,手臂用力,只要对面打过来,她想怎么也要顶回去。

  “起开,吃饭了。”二板儿迅速抓住她的肩膀,没等她反应,就把她甩到过道尽头。

  成宥真一下扑倒在地,她的手脚还是使不上劲。

  “快起来吧,大家等着吃饭呢。”“别跟过道上待着,快拿碗等着吃饭。”

  女囚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没人愿意上前伸个手。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扶着地面撑起上半身,向女囚们的尽头爬着。

  “哈哈,把地擦了。”有个声音嘲笑着。

  “开饭了,开饭了。赶紧坐好。”

  铁门外,运饭推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轮子和铁杆发出火车经过的空隆空隆声。

  “今天有鸡吗?”

  “有,不过你们最后一间,鸡不多了。”

  成宥真刚刚坐下,身旁一个女囚说:“都他M因为你。”

  一个岁数大一点儿的老太太围事。“诶,本来今天从尾巴发,123也肉少。”

  “那你别吃。”女囚回了她一句,“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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