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网

  棠叔同胡二婶婶你成亲之后,秦睦在镇上为二人买了个小院子让二人栖身,可棠叔并没有同胡二婶婶搬出去住。

  秦睦心中明白却只当不懂。

  华思思自黄正在秦宅闹了一场后再也没有来过,秦睦倒是乐得清静,只是在棠叔婚宴上再见华思思,华思思已然瘦了许多也不似往常活泼。

  二人当时只是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分开,华思思深觉对不住秦睦、秦睦又同华思思无话可讲,以往亲密倒像是逢场作戏。

  这日华思思来寻秦睦,秦睦本无事但还是让会心告诉华思思自己书房有客、不便相见。

  华思思也没说旁的,只让会心转告秦睦,自己过几日便要嫁人了。

  会心毕竟跟在秦睦身边久了,秦睦那些心思她多少也能明白些,若不是华思思有意疏远,秦睦待哈丝丝还是如以往一般。她让华思思等些时刻去问秦睦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让她进来吧。”秦睦到底是舍不得华思思与自己的情谊。

  会心请华思思到书房。

  秦睦与华思思二人相对而坐却无人说话,华思思深叹一口气:“秦二哥哥,过几日我就要嫁人了。”

  “黄正还是别的什么人?”秦睦见她面色不大好,也不会故意为难她。

  华思思黯然一笑:“自然不是黄正,是我姨母为我寻的一门亲事,那人家世好、人品好。”除了不是自己中意之人,他哪里都好。

  秦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恭贺:“那便恭喜你成亲了,你大婚之时我会让棠叔去随礼。”

  华思思沉吟许久才道谢,秦睦只是点头。

  二人从以往的无话不说成了此时的模样倒也是让人心寒。

  香炉里,香料燃烧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华思思突然想起今年年初,自己在书房问秦睦他熏的是什么香,那是二人其乐融融,仿佛真是天生的兄妹。

  “秦二哥哥,”华思思抬头看着秦睦不甚在意却又局促的深情,“我知道你心里大概是埋怨我故意疏远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秦睦摇头:“人岂得旁人十成十的喜欢,你自有你的道理。”

  香气清冽幽静,果然适合秦睦这人。

  “我一开始见秦二哥哥就特别喜欢,”华思思记得秦睦是穿着一身黑衣来拜访,少年纤瘦如竹,就算浅浅一笑也十分好看,“我没有哥哥,只当二哥哥是真心疼我。”

  可是对自己如此好的人实在是冷漠异于常人,那个小乞丐乞讨几日才能换得一盏给秦睦那样平常无奇的花灯,秦睦并不是不知道却还是让人随意处置了那盏灯,小乞丐的心意和那盏灯一样化为灰烬,秦睦不是没看见而是不在意。

  若是自己不得秦睦喜欢或者和秦睦那个姐姐长相不相似,那么自己和那小乞丐并无差别。华思思问:“如果我和那个姐姐长得不像,秦二哥哥就不会对我好?”

  秦睦不愿开口,正因华思思同尹舒扬相似,秦睦又心怀愧意才会对她照顾有加。

  “秦二哥哥,”华思思起身,“那日还请你去喝一杯喜酒,算是送一送我。”秦睦从不隐瞒她什么,也是在没有必要,她何苦为难自己。

  秦睦点头:“好,让会心送你回去吧。”

  华思思成亲那日,秦睦还是随着棠叔去了华家,那日晋远澄突然来访,秦睦遂也请他一同前去。

  “华思思倒是真没有嫁给黄正。”晋远澄一边跟着秦睦一起步行去华家。

  秦睦挑眉:“你倒是信青梅竹马这一套。”

  一行人到华家就见华母穿着一身绣花的红绿相间的衣裳,头上插着四五支金钗。晋远濡一见她便是后退半步:“她成亲还是华思思成亲啊?”双唇如血、两腮鲜红,仿佛从年画娃娃上脱下的妆容。

  秦睦捂嘴一笑:“今日本就是喜庆日子,打扮喜庆些也无可厚非。”华思思要嫁的那人是镇上富庶人家,那家人聘礼丰厚,实在是让华母赚足了面子。

  棠叔和胡二婶婶上前同华母说话,将秦睦备的东西给了华母:“这是秦睦独给思思的,就当是给思思添嫁妆。”

  华母也不看便收下了,秦睦出手阔绰,就算不看也知道比那些寻常人家出的礼贵重。她摇摆着腰肢乐呵呵笑着道谢:“秦哥儿,进去吃糖、喝茶。”

  晋远澄并没有带什么便出了十两银子。

  华家并不大,可是客人却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层叠一层,秦睦、晋远澄一看就与普通农人不同,为华思思保媒的姨母见了二人便要拉住问二人成家没有、定亲没有,还说一旦看上了哪家同她说,她定可给二人说成。

  幸而棠叔帮着二人解围,华家姨母才放过二人。秦睦觉得新奇,这般随和喜庆的婚宴,她从未去过,京中那些王孙成婚不是皇帝赐婚便是政治权衡,一举一动只是合规矩而已。

  华母想让秦睦、晋远澄一同去华思思夫家为华思思撑撑面子,毕竟二人全是云因出名人物。

  秦睦也就是看看热闹、践行与华思思一诺而已,她让华母转告思思自己来过便回家去了。

  华思思三朝回门之日带着夫婿来见秦睦,秦睦见着了思思那文文弱弱的夫婿文成,文成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因久闻秦睦名声对其很是尊重。

  秦睦也当了一回“好哥哥”,送了些小物件给二人。钱明在前厅同汪宇切磋之时,文成去看热闹。

  “这几日怎么没有见黄正?”秦睦突然想起这么号人物,按理说华思思成婚,他绝不可能罢休。

  华思思已为人妇,但提及黄正却还是忧愁:“他与旁人出去行商去了,年底回来吧。”她与母亲哄骗黄正等他回来就与他成婚。

  秦睦一想也是,黄正眼睁睁看着华思思嫁给旁人定然是要发疯的。

  “既然文成是个好人便同他好好过日子,其余的也不要再想,就当是前世因果。”秦睦嘱咐了她一些话,华思思都记在心上。

  中午,华母喊二人回家吃饭,华思思才与夫婿一起离开。这新婚燕尔到底是彼此害羞,碰一下啊也能脸红,秦睦见二人这模样也欣喜。

  白楠得知朝翼王快要寻到自己后依旧是过自己的日子,只是某日提前同珞珩道别。

  珞珩本就不喜欢秦知衡那般嚣张气焰又撺掇着白楠逃跑,白楠这些年东躲西藏确实也累了,大抵是命该如此也认了。

  珞珩再劝也无用便也不再劝了,只是让他回北嘉之后乖顺一些,秦知衡那人炮仗填的,一句话就能点燃了。

  白楠以往就在秦知衡地下当差,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自然不会去招惹他。

  秦睦许是太过无趣,知道白楠快走了便缠着他问他与秦知衡二人如何相识、相知、相爱。

  “你这个半大姑娘,也不害臊。”白楠这么大年纪听见“相爱”二字还会脸红。

  秦睦只见过这个皇叔三两次,当时还年幼,已然记不清了。只是听皇姑母秦知秋提起过他几次,据说比父亲还要好看。

  提起秦知衡,白楠又是欢喜又是悲戚:“知衡的确好看,和观音大士一样男生女相,就是脾气着实不好。”

  白楠同秦知衡相识还是在先帝尚未成为太子之时,二人皆年少,秦知衡是众位皇子中最为年幼的,他夺嫡之心不必那几个年长的哥哥弱。

  秦睦父亲秦知何与兄弟们争夺的心思是一点没有,他因只娶秦睦母亲一个被皇帝责怪,皇帝也不再对他抱以希望。

  先帝品性德善悯人,身边依附之人颇多,又得秦知何忠心扶持,太子之位几乎未费力气便到手了。

  朝翼王一气之下到西北军抗敌去了,当时因他没有成为东宫太子而离去的人不少,白楠就那么一根筋跟着他到西北军打仗。

  白楠就是一个书生,到了军中也不过跟在秦知衡身边。二人皆是年轻男子,每日同吃同住,感情也就是如此来的。

  自然此中详情,白楠并不会和秦睦细讲。

  “那你为什么离开皇叔?”秦睦听出白楠还是对朝翼王心存感情,不然语气不会如此缱绻。

  白楠不愿多说:“就算是正常夫妻也有龃龉,更何况我和他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其实想清楚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年轻、我气盛。如今想来倒是可笑。”这一闹脾气便是十余年没回去。

  白楠曾问过秦睦为何不去投奔朝翼王,秦睦只是摇头:“我怕他把我送回京城,也怕他拿我当棋子。”

  白楠仔细一想:“他的确会这么做,于他而言,那皇位比一个侄女重要太多。”

  二人促膝长谈之后几日后的夜里,白楠吹了灯正要入睡便听见屋外马儿嘶鸣,他点上灯换了那身出逃时的衣裳觉得大了许多。

  没多久,就有人敲他卧室的门:“展荆先生。”

  白楠片刻之后应他:“等我穿好衣裳就同你回去”换好衣裳,白楠将床被铺展整齐,拿出塞在枕头下的书信放在桌上,缓缓回顾屋内见如以往便才开了门。

  站在门外之人是个穿着一身黑同白楠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展先生,王爷接您回家了。”

  白楠点头:“回去吧。”

  第二日,白楠没有去学堂,学生去他家中寻他也没找到人,只见桌上一封上书“珞珩亲启”的信。

  几个孩子也没敢打开,就一路跑去找珞珩,珞珩正与几个人在酒楼喝酒,孩子送信来时他喝得正酣畅。

  珞珩看完那封信之后,整个人全颓败下去了,几个孩子围着他问:“先生去哪儿了?”

  “白楠他再也不会回来了。”珞珩将那封信揣进怀里就急匆匆去找秦睦。

  秦睦一早就知道白楠被带走了,手中拿着她为白楠新做的伞:“果然,到底是要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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