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天书
物品栏缓缓打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蓝光闪过，一本板砖大小的书出现在伍儿手上。
最古老最俗气的绿色塑胶封皮，纸张材质、大小不一，边缘也是参差不齐，像是不同书籍上撕下来，用胶水强行粘到一起。
因为纸张太劣质，胶水涂得很厚，导致书页很难翻开。
丑！
这是罗小迭对这本传奇天书的第一印象，她忍住没好意思说，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就这？”罗小迭心道。
“就这？”比斯已经喊了出来，“为什么是纸质书？”
伍儿郑重其事地把书交给马忠，死盯着他：“你们发过誓了，要是找到了无常，只能有一个人出去，你们都不能和我抢！”
“无聊。”阿努替马忠回答。
空无一字的书，马忠却翻得极为缓慢。比斯已经按捺不住了，在旁指指点点，怂恿着写两个字上去试试。阿努暗中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
罗小迭看不出端倪，只能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伍儿——弱小、可怜又无助，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灯火昏黄摇曳，映着每个人各怀心事的脸。
马忠突然想起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他在纯白色的大地上行走，漫无目的，无处逃离。白色吞噬了地平线，撕下所有伪装，他踽踽独行，寂寞到连影子都不曾留下。
远方的风混合着清澈的香味，萦绕在耳畔，仿佛另一个自己的呓语。
“你看见的就是真实吗？”
那个声音问。
随即，利刃抵上他的咽喉。
他说不出话，系统读秒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喷溅的声音，各种无意义的杂音越来越大。
他闭上眼睛，世界失去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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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众人都晕晕欲睡，马忠走到窗边，熄灭了手中的油灯，挥手撤下遮挡。
外面依然是阴沉欲雨的天空，光线却如瀑布般倾泻进来。
天亮了。
罗小迭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逐步适应自然光。
她猜马忠一定是有了新发现。
“解开了？”阿努倚墙而立，整晚都保持同一姿势，就连表情都没变过。她话很少，观察力却极其敏锐。
比斯短暂地打了个盹，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
伍儿已经抢步上前，抓着马忠的手急切地问：“隐藏的地图？画像？还是通关方法？”
马忠摇头：“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场比赛。”
“什么？”伍儿更疑惑了。
“二桃杀三士。”
伍儿和罗小迭都不知所以，相互望望。
比斯一脸苦相：“不会吧不会吧，你确定是她？”
马忠说：“故布疑阵，虚张声势，的确像是她的做派。”
不知为何，明明是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的声音，罗小迭却觉得其中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兴奋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斗志。
比斯在原地踱来踱去，不住抱怨：“没理由啊，如果天书是那个‘桃’，这么做对无常有什么好处？让各个公会相互争斗，铲除异己，统治世界？也不对啊，这里是监狱，她还真当在玩游戏呢？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伍儿追着他问：“你们在说谁？你们知道无常的真实身份？”
“别吵别吵，我突然头疼想吐。”
比斯忍痛不愿去想，回忆却止不住地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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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生存类竞技，上百参赛队伍为了宝具在荒原上争夺，夺得宝具并存活到最后的队伍获胜。
以往，比赛前期是发育期，各队寻找生存物资、磨练技能、积蓄能量，而中后期宝具现世之时，才是以命搏杀之时。
可是这次，宝具竟然在开赛后不久就出现在人群聚集的公共区域。
所有队伍都失控了，步步为营的发育演进变成一场大乱斗，参赛者赤膊上阵，以命搏命，只杀得红云惨惨，死伤惨重。
最终，比斯所在的队伍凭借着马忠的出色调度勉强幸存。当他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抱着宝具时，系统却宣布了胜利者的ID——上将潘凤。
那个人，很早就利用系统漏洞复制了一个假的宝具，抛作诱饵，又趁着所有人厮杀之际将真宝具收入囊中，还发育出一身神装，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梦魇一样的ID！
每次一想到那个人一身白捡的神装，笑吟吟地举着真正的宝具，悠然自得地坐在高处看着满地“平民”，比斯就不由得五脏冒火。
他不怕输，但这种游走于作弊边缘的胜利，让他不服，更让他不耻。
更见鬼的是，今后他们将会一次又一次的见到这个ID，一次又一次的被种种无赖无耻又无理取闹的下作手段破坏游戏体验，直到连胜利都味同嚼蜡。
“你真是魔怔了，受虐狂？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看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个魔鬼！这里是监狱！拜托她！还我最后一片净土，不要再作妖了！”比斯开始哀嚎，“所以说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跟着你进来受虐？”
马忠眼里闪过鄙视：“行为模式一样，目的一样，就连推进的速度都和那场比赛一模一样，有什么难理解的？”
“他的理解能力一向低于常人。”阿努丝毫不留情面，比斯一脸委屈。
“关键在于天书出现的时间，太短暂，太巧合。无常的出现是系统通知，是既定事实，而天书，却是从玩家中间流传出来，这很矛盾。”
阿努点头：“我调查过，第一个捡到无字天书的只是个普通的流浪汉，进入‘塔’两年，没有其他背景。”
“这几件事有什么关系？”罗小迭不解。
“人们争夺天书是因为可以找到无常，无常则可以带人通关，为什么会形成这种认知？
“‘无常能通关炼狱层，必然也能通关其他塔界’，这是思维惯性，也是第一种假设。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无常，无字天书是我从炼狱层带出来的，有通关之能，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道具交给旁人？逻辑不通。”
“也许是无常不小心遗落了？”伍儿试着推理。
马忠反驳：“那么传言扩散就更无法解释。
“以无常的能力，从一个流浪汉手里夺回自己遗失的东西应该不是难事。退一万步，即便受限于客观条件做不到，也不会放任传言越传越广，让人人都对天书感兴趣，最后引得‘奈落’出手。
“无字天书和业火无常的关系如此密切，给自己增加通关的竞争对手有什么好处？
“还有，新世界一切印刷品都已电子化和无线化，偏偏这么重要的道具却是纸质书，不合常理。”
马忠一口气解释了很多，伍儿仍是不甘心：“可是，如果这是假的天书，真的天书在哪里？”
“无字天书，真的存在吗？”马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