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夜半蝉鸣

  井的下面有什么。

  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讨人嫌的东西。

  手机上的小人是个单机游戏里头的小机器人,长得还挺奇怪的,身体是由垃圾堆中的各种零件给搭配而成的。

  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没有规定时间,或者说是浦清寒因为每次玩游戏都没有超过游戏所规定的时间,所以这点对她而来压根就不算是必要要遵守的规则。

  接下来....…

  这个游戏算得上是比较有意思的解密游戏,不过只需要稍微动点脑子就好,比如说第二个关卡。

  被卡住了。

  就一坐断桥,被人给守着。

  那个人也是个机器人。

  过去有几个条件,头上必须得是个蓝白色的大电灯泡。

  这个小破机器人吧,它就想要过去,但是它没有那个大电灯泡。

  在它身上,就是个电线杆子,上头挂着个明晃晃的电灯泡,发散着并不算十分明亮的微弱光芒。

  灯光漫了下来,如水。

  临死前并未有过多的挣扎。

  浦清寒在把游戏打通关之后,又重新问了句,是什么。

  季景斐比划了个手势,叽里呱啦一大堆废话之后,浦清寒一声不吭,就看着他,....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掩饰的事情都被发现了。

  主要是,当个话痨挺致命的。

  他一直憋着也很要命,一口气常常说不完。可能是他高贵冷艳的样子太过于深入人心,浦清寒先是一愣,而后又是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明显都放松了。

  “…....或许我们两个人可以轮流来讲?”

  讲啥。

  讲了个逻辑一点儿也不严密的故事。

  李青青小时候父亲去世,由母亲抚养长大,在十五岁那年,母亲跟一个外国男人走了,自此之后,她便被一个名为J的男人抚养。

  十八岁那年,她出车祸失去了记忆,后来又恢复了记忆。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秘女子来找J的大女儿明晚帮忙,她的儿子是新上任的馆长,而前几任馆长都离奇死亡,与此同时,学校里的学生杨娜跟她说图书馆里有一个白毛怪物。

  而她也发现,自己的同学李嘉乐,有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女朋友。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有这个女朋友,但是没有任何人见调查结果出来,显示前几任馆长都是正常死亡。

  “等等。”季影帝有话要说,“失忆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在你的故事里头就像是吃饭喝水-样简单,你该不会以为她失忆就是今天,哦,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事情,明天又给想起来了吧。”

  浦清寒:“闭嘴。”

  季景斐将身子一扭,头一甩,“我不。”

  哦豁。

  这场景貌似有点似曾相识。

  “那么,轮到你讲故事了,我先看一下时间,哦,十点四十七了,马上就快要到十一-点了,到时候我们那个水井里头的水也不能够去用了,就去邻居那个汉子那儿借点水凑合着用一下吧。”

  毕竟那井里头的水都已经成了季大影帝的洗澡水了,不能用。

  害。

  好难。

  “大妹子,大兄弟——”

  外头有人敲门。浦清寒示意季景斐去开门。

  季景斐手上还滴着水,刚才洗完衣服没有去挂,也来不及擦手,现在要去给人开门,满手的水也不太礼貌,满屋子转悠到处找毛巾,终于在某个角落看到了,但是那毛巾有些脏。

  沾满了毛,白色的。

  像是混杂在了-起的动物的毛。

  随手丢开。

  甩了甩手,去开了门。

  进来的不是邻居家的汉子,而是昨晚上带他们到这儿住下的男人,名字叫什么来着,对,这男人叫张老三。

  贼眉鼠眼的,往屋里头瞅了几眼,“那个,村长让我叫你们两个吃饭,村子里有人结婚,叫你们来沾沾喜气。

  好耶,可以去白嫖一顿饭了。

  这场宴席还挺盛大的,买了十几张桌子,看起来是请了好几十个人,仔细数了数,竟然有一百好几个。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桌子上摆着鸡鸭鱼肉。

  没有人动筷子,在这个村子里头,村长就是最大的。村长还没有动筷子,谁也不能够动筷子。

  接下来就是村长致辞,老村长这次没有带上烟杆,他说话也不需要有话筒,就直接靠吼。

  开头也不是什么天篇-律的秋天来了落叶黄了,而是总结一下过去的经验,顺便祝福新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那两个新人吧,长得也不咋滴。不过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大家谁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在这次宴席里,浦清寒看到了-个她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的人,那就是她的前男友。

  易阳。

  易阳显然也看到她了,眼神还有些度散。这在浦清寒的眼里就是做贼心虚的体现。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去问清楚,讲明白。等到吃完这饭之后再去问吧。

  吃饭,吃饭。

  结果这个老村长还在上头致辞。

  就老村长这话多的这个热乎劲儿,浦清寒都明白了为什么在只有十点四十多分的时候就把她给叫过去了。就照着老村长的这个架势,至少也得讲一一个多小时吧。俗话说得好,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别老,千万别老。

  是的,年轻有一种万般可能的幻觉,年轻会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意义。

  有的人年轻时就知道人类没希望了,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的人花一辈子知道了,人类只是在重复前人走的路,做对的和做错的,前人都走过了,只是每个人自己再走一遍;还有人到死也没明白,这辈子是怎么回事,还没想明白呢,就死了。

  一个人的寿命就这么短,大多数人没来得及明白游戏就结束了。

  少数人明白了游戏也只能等死。

  明天太阳是否照常升起,永远是一个问题。

  “…...我的话就到这儿,大家伙儿赶紧吃饭吧,别客气,慢慢吃,多吃点儿,啊。”

  回过神,季景斐已经夹了好几块肉了。

  这鸡长得挺肥,剁碎了给做成鸡块,撒点花椒盐,一吃,贼好吃。

  喝了几口又觉得没有意思,食不知味。

  前男友的联系方式还留在手机上的,反正两个人都是大学同学,就算分手了也不是就要断绝一一切往来,这不可能[易阳,你怎么在这,不是吧,你这么阴魂不散,我走到哪里跟到哪,你该不会是对我不死心吧!]

  易阳嘴角一抽,回复了一句,[自恋,这是我老家。]

  [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浦清寒会是这种被人劝就乖乖听话的人吗?不可能!

  [滚蛋。]

  爽了。

  关闭手机。

  再一看桌子上的盘子,肉已经被挑的差不多了,不过自己碗里却多了几块肉。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一样给你挑了一些。“季景斐说着又扒了一口饭,“多吃点儿,晚上指不定吃不到这些。”

  “多谢。”吃了几口饭,又低头看着手机。

  这就是当代网瘾少女的现状。

  网上的一个回答引起了浦清寒的注意。我还是觉得是被困在屋子里头久了,上次约朋友出去玩,问她怎么今年房子塌了这么多。她说:这大家都无聊无聊了,就开始扒一扒,于是房子塌了,无聊了就吵一架,于是撕逼碰瓷的也多了。

  一个人被困久了,精神都要出问题了。

  是关于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多的一一个回答。

  正解。

  村子里头的人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忽然有人闹起来了。两个年轻人押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碰到的那个道士。

  道士衣服都有些凌乱了。

  还划破了几道口子,应该是跟人干过架,要么就是被人给打了一顿。

  浦清寒希望是后者。

  那个道士一看到浦清寒就像是看到了亲妈一样,可激动可开心了。

  要不是被人抓着,说不定就要直接冲过来了。

  你别过来啊!

  “村长我们在村子周围抓到了这个人,鬼鬼崇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村长看他,“打哪儿来的?”

  几个年轻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道士冲浦清寒拼命招手,“救命!看在我们这么久的交情的份上,你好歹要听救我一下吧。”

  浦清寒:“?我跟你竟然还有交情可言。”

  低头吃饭,老子不认识你。

  老村长也不是一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让浦清寒两人住在村子里头了。于是他让道士说清楚来这里的原因,只要说清楚了就放他走。

  道士就说自己是被一个笔友给找来的,笔友的落款是“白日”二字。

  老村长问他可有证据?

  道士从怀里掏出来了几叠纸,林林总总的,好几大张,都是跟一个笔名为“白日”的人的书信往来。

  老村长不说是认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但是至少认识村子里的大半人。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叫做白日的人的。

  老村长觉得光是他一一个人也不靠谱,他又问了问身边的几个人,身边的人也都说村子里没有一个叫白日的。但是道士的这一叠纸又不是假的,老村长抬手,招呼大家先吃着,把书信拿上来看了看,白日二字遒劲有力,信上的其他字看起来也不娟秀,应该不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

  有人提议村长就把在场的所有人,就不让他们一个人走,等会儿去找笔,让他们挨个挨个儿地写字。

  老村长则是摇头,这样子一个一个的写也太麻烦了。况且这样子做的话会让大家心里有个疙瘩。

  但是也不能够就这么算了。

  浦清寒觉得白日这个名儿十有八九都不是一个真名,就像自己的笔名一样,要说是随口取了的吧,感觉还像那么一回事,也不是什么张三李四王麻子,下次你要说他好好取了,那也算不,上是个正经名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这首诗里头扣出来的。

  “你怎么看?”浦清寒拍了拍季景斐的肩膀。

  季景斐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她,“用眼睛看。”

  天是浓稠的黑,像那地上难糊开的沥青。前半夜儿刚下过小雨,青石板上还是半湿半干的一片。

  浦清寒打开手电,弯着腰在地上搜寻着什么。

  季景斐正从晾衣绳上收回自己的衣服,拿在手上低头-嗅,仍旧有一些异味。

  本来是想要在白天找自己的前男友理论一番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谁知道那前男友却主动找上了她,在宴席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走完了,跟她不清不楚地说了句:你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混蛋前男友的提议,会遵守的绝对是傻逼。

  “你在找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想看看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让易阳在意的。”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先去处理你的衣服,我继续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月亮惨白着一张脸,清冷黯淡的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身上,院落里头坐着的邻居老头卷起一杆子烟,时不时抬头看下旧的磨砂窗外山那边如鱼肚皮一样的白。这边的山啊还融在黑色的潮汐里。

  狗吠深巷中,有女人吆喝着孩子快些睡觉。

  这座院子种了些花,没有人看着,肆意生长。

  “这里也没...…”

  浦清寒有些失落,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自己从宴席散场之后就一刻不停地找,结果现在是连个鸡毛掸子都没找着。

  挺让人郁卒的。

  “要不还是我来帮你找吧,一起,多个人找起来也快些。”

  季景斐忙活好了自己的事了,他的衣服上的异味已经在想办法处理了,刚去邻居家借了些东西,熏香,艾草之类的,熨衣服上,过几天这味儿应该就能够消退一些。

  浦清寒没有看他,仍旧弯腰搜寻,只是搜寻了半天,也没有碰到个什么稍微奇特一些的物件。

  季景斐是个大多数时候很细心,办事情也妥帖的人,偶尔犯点糊涂,总的来说还算是靠得住。

  有些时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季景斐倒是认认真真地去找了,浦清寒却直接甩袖子不干了,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走了走了,睡觉去。”

  季景斐一下抬起头,背还弯着的,“你到底是在找些什么?”

  “我也不知,就心里头颇不踏实,但是怎么也说不上来。’

  “那要不你去睡觉,我继续去给你找找?”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浦清寒当然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走之前还不忘嘱托道:“别找太晚了,晚安。”

  季景斐回了一句晚安,开始干活,继续埋头去找那不知道在何方的能够引起易阳的注意力的那不知名东西。

  从来只听说夏日蝉鸣,原来秋日蝉也是会鸣叫的。在山中,每日晚上能听见的只有蝉鸣,鸟雀的声音倒被遮掩似的,这时便可化用一句诗“蝉鸣前更幽”,原话是鸟鸣山更幽的。

  那却是个蝉了。

  季景斐屏住呼吸。

  那蝉只敢贴着矮树低飞,也不知是否被人给静住了,忽地停住了,身子直直地往下坠去,竟“啪叽“一下没入了草丛。季景斐悄悄贴近,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跨步不大,呼吸也止住似的,伸手往地上猛地一口,摊开手心一看。

  那蝉头大大的,活像是个焉了气的皮球,全身上下都是如漆般的黑色。

  “知了知了”

  摊开手,

  蝉也不动弹,似乎已经安静地死去,然而它的腹部却在不住的抖动。老爷子的咳嗽声响起,-旁的老婆子拿着蒲扇,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又要小声数落他几句,絮絮叨叨,就是穿针的线,也总有尽头的时候,她的话却

  没有个头。头顶上半亮不亮的灯也说灭就灭,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哪个栽贼!”老婆子咒骂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撤了老爷子的竹藤椅。

  垂了目,他足下的花草也都这般静静地站着,老僧入了定似的。

  “季景斐!”

  淅淅索索又有了声儿了,方才的静谧时光仿佛从未有过,-切的沉默无言都是未曾有过的,有声儿的,自然压倒了无声的,外头好大的风刮过落叶,欻欻欻~

  “奇怪,干什么不说话,莫非是找到了?”

  浦清寒在床底下找到了几个蒲扇,不过都太久没用,放鞋地柜子里头倒是有几个发了霉的橘子,味道从柜子里散了开,一路飘到两人鼻尖,赶忙把橘子给丢了,又往鞋柜里头塞了些臭蛋。

  季景斐将手中的黑色皮球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浦清寒,犹如神圣的交接仪式般,浦清寒亦是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待蝉躺在她的手心中时,才将自己方才从鞋柜里头找到的那些鞋码都有四十好几的鞋给从怀中掏出,那蝉的脑

  袋便一下子搬了家,四肢与脑袋被无情的拆散,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安息。”

  浦清寒的眼眶微微泛红,低下头整理了下着装,便跟这蝉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久久地站在原地,浦清寒好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充满深情地说:“你的名字,尽管无人所知,但必将永垂不朽。”

  [作者的话]

  浦清寒:英雄,你的名字必将永垂不朽

  季景斐:这怎么还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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