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诡异的村子(终)

  承诺向来是做不得数的,无论是谁,此刻说的再真,也不能够确保之后,确保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在此刻,她不想要去追究他话里头的真假,也不想要去问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跟她说了这么句话而已。

  哪怕只有这么一刻,也是足够的了。

  古人有云:“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呢,春天的夜晚,即便是很短的时间,也是十分珍贵的。在一轮圆月下的花儿散发着阵阵的清香,是要人去珍惜这光阴的。然而现下却不是春日,而是秋日那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们就说好了,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她在心里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擦眼泪,淌眼泪这事儿也不是她做得了主的,情至深时,不得不发,憋得久了,自然而然地就流淌出来了,像汩汨小流汇聚成小溪眼泪不由自己,这命也不由自己。

  命运从来就由不得我自己的,但是我不愿意信命,直到我被它被打压的快要碎骨,我只能够苟延残喘,然而我仍旧不愿意跟它求饶,你也不要跟它求饶,我们两个一起。

  自个儿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个事实吗?就像是那芬芳美丽的花儿一样,终究是会随风而逝的,就像是那天上皎洁的月光一样,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得到,却又是那么远的。

  再也归不了的家,再也回不去的曾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明明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不是么?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她对他说,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她从未看清楚过的眼睛。

  他也看着她,看着在月光下的她,往日披散的头发被她简单地扎了起来,她头发很长,往日古人总爱夸张,动不动就要“白发三千丈”,动不动就要“白头搔更短”,她却不,她的头发不那么长,也不那么短,而是比较适中,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他鬼使神差地摸上了她的发,很柔软,跟想象中的一样,他跟她说,“好。”

  两个人便要回村庄里头去了。

  月亮爬上树梢,远远看着村庄,漆黑一团,像鬼。但是鬼是个什么样子,从来没有人见过。

  两个人踩在这地上,这地并不厚实,许是刚下了场雨还未干的缘故,脚上都给粘上了泥。

  这越走就越觉得脚上好重,不如去找块地儿洗下。

  这个村庄东、南两面是绵延数十里的山,那山陂上开着许多的树,树上又结了许多果,树林茂密,溪水淙淙。两个人走到了溪水旁,浦清寒透着水看自己的影子,弯下腰伸手掬了把手,月在水中,水在月中。

  转过头就要照顾季景斐也来洗把手,季景斐却直接整个人儿都不见了。你在哪儿,浦清寒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险些跌倒在水中,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浦清寒说:“你快些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可是没有人应声。

  不过,总希望它可以保留一下原来的意思。

  村庄,就在那。

  而山,在深处。

  “嘎吱——”

  “吱呀一吱呀——”

  一声更塞过一声,仿若是争先恐后赛跑似的,浦清寒走的越发快了。脚下传来枯枝被踩碎的嘎吱声,身后无人身前也无人,只有她一人。浦清寒继续向前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走浦清寒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虽然天黑之前有吃过饭,那饭还吃的挺多,一晚羊杂面,添了醋,加了盐,盐和醋都刚合适,尝了一口,再撒上些葱花,随口咬了一大口,吸溜,好吃。

  饿了。

  饿得简直是要前胸贴后背。

  在这一片饥饿与迷茫中,浦清寒拖着无力的双腿,往前走着,不,她并不知道是不是前方,她不知道何处是前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的方向,她只知道走。走吧,走吧,前面就是猪大肠,前面就是炸酱面,前面就是包子火腿葱油饼。

  拖着双无力的后退,浦清寒漫无目的的胡乱转悠,此刻她只想要一根火柴,可以温暖温暖身子,就一根火柴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要外婆来,也不要什么玫瑰花,只想要一根火柴,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也比她要幸福的多,那小女孩好歹曾经拥有三根火柴,她却什么也无,只有她自己。

  就当她是在自欺欺人罢,假使有那么一点儿光亮,她就该有前进的动力吧。

  无力感。

  麻木伴随着绵软的刺痛,错觉般拥有了短暂的光明,到底哪里才该是她的归途?

  “心......”

  “咳咳。”

  她咳嗽,似一头快要渴死的驴子,行将就木,即将迎来暴风骤雨一般的死亡。

  是失了蹄子深陷泥沼的驴子,刺痛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全身,疯狂滋长,如藤蔓,如野花。每走上一步,就要耗费掉成千上万的蚂蚁撕咬骨头的力气,继续走吧!她不愿意在这谁也不知的地方变成一具骨骸呵!

  前进,前进吧!你的理想是诗,是剑!而不是在这里陪那些吸血的畜生玩意儿!

  浦清寒这样跟自己说,继续走吧。

  忽的,脚下被一根藤蔓绊住,浦清寒滚了出去。

  滚了好几圈后,浦清寒仰面躺在地上,地好硬,像是个石头,硌得慌。斑驳的,陆离的,已经看不大清楚。如盖树冠,如玉明月,都不重要了。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是风吧,她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坐起来,却办不到,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光与影变幻不定,如日月交替,这一刻,生与死的界限也仿佛不在。时间长了,更长了,在沙漏里滴落风过留影,日起月落。

  她闭上了眼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在她的指间,时间不会从她的指间溜走了,她抓住了时间。

  呼出一口浊气,有人来了,越来越近,一大片的,看不真切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半微睁开那已经没有了神光的眼睛一-田埂上深沉的梨沟,已经苍老的失去水分的树皮,块块黑斑,如蛛丝的线条根根垂下,是已经失却了生机的。

  一个白色的珠子正在盯着她。

  浦清寒眨了眨眼睛,种种意象汇聚成了一个具体的图案,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有些眼熟。

  等等!这不是那个坑了老子五块三毛钱的臭道士吗?

  浦清寒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我擦,你个狗贼还有脸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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