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照沟渠
夜已过半，胡思乱想的我还是没睡着。
想起床上厕所，却听到一个细细的女子的哭声传来。心下一阵发凉。
细听之下，好像在对面房间。接着是一位男子的声音，好像也是带着哭腔的说了什么。女子哭的更大声了。
哦，还好，不是闹鬼！于是便起了床，谁知刚打开门，对面的门正好也打开了。
一位长像憨厚老实的男子，颇着脚泪眼婆娑的走了出来，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黯淡的向外走去。
那个哭泣的女子无助的坐在地上。
突然，女子爬起拿起茶杯摔在地上，而后迅速捡起一块碎片向手划去。
下意识我直奔过去，向碎片抢去。还好，在我的阻止下只是划了破了皮。
我惊魂未定的说道：“姑娘天大的事，也不该舍弃自己的生命呀！定会有解决之法。”
女子在听到我的话后。也许是太想把心中委屈释放，于是一股脑把她的遭遇和我这个陌生人说了。
原来是家里没钱要把他买到将军府为奴。说是天亮就要把她带走。
将军府？我一听顿时有了主意，于是我和她说：“他们见过你吗？”
女子微泣不解的说道：“没有。”
于是我对她说“我替你吧！”女子在听到我的话语时惊的忘记了哭泣。而此时那位男子也回来了。听到我的言语时，也是一脸惊奇与质疑的望着我。
于是我又无比真诚的说了一遍。只见那男子立刻拉起女子，对我说道：“多谢这位姑娘。”边说还不忘把呆滞的女子拉到我面前跪下。
女子回过神也给我磕起了头。我着实吓一跳，不就是去做个丫环吗，怎么会这样！将军府很恐怖！还是有什么隐情！
这时，门却响了。走进来两男一女，男的看起来风流倜傥，女的则是风情万种。
女子先是一愣而后打量了屋中三人后巧笑起来说道：“不是说有一个么，怎么还带送的。”
我有些心虚，他们不会是知道我是谁吧？但转念一想，听说白洛一直不能自由在府中走动，他们也不一定会认识吧！
此时，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包金锭丢到桌上。男子一看，眼中大放光芒，这数目足够他们吃穿一辈子了。
女子见男子的神色后，接着说道：“这些碎银，只是我们那里一月收入，是生当，还是死当啊。”
什么是生当？何为死当？她们应该没认出我，还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哎呀不管了，反正那个契书上写的不是我名字。
等回到府中，我偷偷溜回去，谁会在乎一个新买的小婢女啊！是吧？
此时，屋里一片寂静。女子还是巧笑着，仿佛只是到市场购物般等着讨价还价。
只见男子艰难的从金锭上收回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我。
我心下忐忑，目光却刚刚扫过他。于是他立刻把我向前一推，随即开口道：“二妹妹还是死当吧，小妹还小，做事也毛毛燥燥的，家中也还有生病的母亲要伺候，二妹妹跟着我们也不能过什么好日子”。
女子也娇笑到，既然如此。我蓝碧鸢也不会强人所难。那，你跟我走吧！”
于是前来的两位男子从他手中拿过契约。
在阳光宣布早晨来临的那一刻，我便跟着这位风情万种却又不失优雅气质的女子准备回府。
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了一处名为玲珑阁的豪华院落前。
不是将军府，难道这是云沐辰的别院！心下犹豫！
当踏进这百花盛开，香气泗溢的园林，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天啊，果真我还是喜欢中国的，中国的建筑不单单是一座房子，他是有主人的灵魂的，它总能在各处透着主人的品位与灵魂，房子是会替主人说话的。
想到曾经挤被头皮去参加国外各种建筑奖项，所见的金奖作品，在这个园林面前，是多么乏善可陈。
首先从它的占地面积来看。各个厢房与花园错落有致，曲径通幽。设计的独具匠心。
在法国学了3年建筑设计的我，在见到中国特有的园林建筑。还是让我叹为观止，沈园在它的面前竟然不值一提。
不知什么时候看到过的诗句闪现脑海，于是不自觉低念出来：“君到姑苏间，人家皆枕河。故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一迳抱幽山，居然城市间。”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慵懒而妩媚的声音笑道：“好诗！好诗！我玲珑阁当之无愧！”
接着一抹紫衣身影映入眼帘。我定睛一看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此女子却是看向梵碧鸢开心的说道：“姐姐，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么？”
”姐姐？这美艳女子是何人？难道又是云沐辰的小妾，夫人。还是？”
不对啊？霜霜不是说他就一个夫人，加上我和月婵两个妾吗？还是这是他在别院养的小四、小五。天哪，云沐辰！你个渣男！可是，更不对，他一个将军能有这样的别院？
这时带我入园的女子笑着问道：“怎样，你喜欢吗？”
“当然，可是姐姐，不觉的给我屈才了么？”女子巧笑着说道。
“灵儿，来见过你的主子。梦娘！”她不答却介绍起我来。
我淡淡一笑说道：“灵儿见过主子，以后还请主子多多关照！心里却想着，我要怎么溜回将军府啊？”
紫衣女子却笑起来说道：“别叫我主子，还是叫我梦娘！灵儿！名字很好听！跟我进来吧！”也不管那个女子就把我拉进屋。
白衣女子冷冷一笑也离去了。而梦娘，刚把我拉进屋。就丢给我一套素白衣裙淡淡说道：“换上吧！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能随便走动，我随叫随到。明白吗？”
我微微一笑答道：“是，主子。”刚要转身找地方换衣服时。她又开口道：“我要休息了，别吵我！换好衣服就在这侯着吧！”说完径直向里间走去。
此时，我才看到我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我唯一能呆的地方吧。
左手边的墙角有一张软榻，应该就是我睡觉的床了。其余的就是正前方有一副美人的屏风，屏风的前面是一张圆桌。屏风后面是一张几案，上面有一架古筝，墙上挂有琵琶和各种乐器。另一面墙上则是几幅山水画，应该是某位大师的真迹。
打量了一圈我的所在的地，而后便默默把衣服换好。就这样傻傻的站了一会，我想她大概是睡着了。正想偷留出去。她便叫我了。
于是我只好伺候她洗漱更衣。她却说今天是她到前厅表演的日子，看她似乎很开心。
我讷讷的想，表演，前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我跟着梦娘缓步移到前厅，所看到的景象却是活色生香啊！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多的。。。天啊！我想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我竟然把自己买到青楼里。我………我真厉害啊！我想哭！啊！
此刻真娘正端坐在为表演专门设计的阁楼中，说是阁楼其实也算不上，除了顶和底，中间用四根柱子撑着外，其余四面全用闪闪发亮的珠帘围了起来。
梦娘就这样坐在里面为所有的人抚琴。在这样的气氛下，她仿若九天仙女般，如梦似幻，翩翩欲仙。
身为女子的我也不禁为之倾倒何况那些男人们。只见那些男人为了能一睹梦娘的风采，那个不是一掷千金，争的面红耳赤。到表演结束后却是出钱最多的人也只能和她品茶聊天而已。
提心吊胆一晚，原来才发现这里就如我们的KTV、酒吧差不多。有才艺，有等级女子如果不愿意陪客人是不能勉强的。
如果不想继续做下去也可以为自己赎身。只有等级低下或者没有等级的，不仅赏银少而且还不能挑客人。
天哪，我岂不是把自己送入虎口！苏沫啊，苏沫。你竟然把自己买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呵呵呵……
我真想揍我自己一顿！
来到玲珑阁已有数日，还好每天的工作除了伺候梦娘吃喝睡外。便没事可做。
除了，梦娘心情不好时，偶尔刁难我一下。其实在这里的日子还真的过的平静安心。只要我一直小心行事便可。
而那个自称是我夫君的云沐辰，据说在我和霜霜离家之后，他也接到了皇命远赴塞外。而今日正是他回府的日子。
此刻他正听着管家云申汇报他离家后的突发状况。在听到我与丫鬟已离家数日还未归的消息后，脸上呈现不怒不悲的表情。而后问道：“查清楚她们是何时离开？何人带着离开的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云申于是说道：“禀告公子，没有人看到她们离开。也没查到她们现在何处？只是府里给外请的杂工准备的衣服正好少了2套。现在请公子给我们定夺。老奴应当怎做？”说完望向云沐辰。
见他只是眉头轻轻一皱并未开口。
于是云申又开口道：“还有一事老奴要向公子禀告不知此事与洛儿姑娘的失踪是否有关。”
“什么事”？云沐辰冷冷的说道。云申听后答道：“最近有不少女子无故失踪。不知会不会与之有关。
”哦！有此事！”只见云沐辰脸色微变，低沉的说道：“莫非，太子召我回来与此事有关。”
说完便站在窗前无语的望向远方，云申知道此刻是他一个人静待的时间。于是悄悄退下并不忘把门带上。
入夜，云沐辰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西楼。而此刻的西楼一如往常的寂静无声。
上次他带着疑惑来到这里时，她还在这里。当时对她的去留还来不及处理，他便奉命去了塞外。如今回来时，她已不在。莫非这是天意。
云沐辰借着月光再次来到秋千架旁，仿佛看到一个妙龄少女巧笑着在荡秋千。可是脸庞却是模糊的。
正想着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转身一看却是母亲。
步辇还未走近他身边，老人就开口道：“辰儿，打算怎么办？”
闻言，他温和的答道：“娘。孩儿会把她带回来。”
“好，很晚了！也该歇着了！明日不是还要进宫么？”老人也笑着说完。牵着云沐辰向外走去。
次日，清晨。尽管昨夜很晚才睡。可是此刻却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于是翻身下床，侧耳听了听，梦娘还在熟睡。下意识的便向门外走去。
到这已有一段日子了，我知道此刻不会有人走动，因为这些姑娘们都是夜间活动白天闷头大睡的。
好久没有呼吸到带有甜味的空气了，暖暖的，这没有污染的空气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闻着花香一路毫无目的的走着，清晨的阳光照在还带有露珠的花草上，折射出闪闪金光。
顺着一路金亮，不知不觉已走出好远，而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香气四溢，百花盛开的场景。相反这里却是一片荒芜，尽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心生疑惑。在不远处隐约可见一道小门有一半莫在荒草中。这里是通向什么地方，可以出去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却听到一阵幽怨而凄凉的啸声从小门后传来。
我的脚步不听控制的向小门走去。当门打开时，却看到另一番景象。
不是临院，不是街道。而是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玲珑阁在它的面前竟是如此普通。
只见触目所及皆是大片的樱花正肆意的盛开着。潺潺的溪流缓缓地流向前方。顺着溪流一路往下各色无名的花朵争奇斗艳，随风摇曳。
花香熏得我微微欲醉。可是指引我前来的啸声却突然停止了。疑惑间，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却在床上躺着。梦娘微怒着说道：“都中午了你还在睡，我的午膳呢？叫你半天了，都不应声。睡得那样沉，说完便走回屋内。
当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门合上。可是，我明明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是做梦！可是那样的真实！
来不及多想，便要下床给梦娘弄午膳了。刚起身头却昏沉的厉害。差一点又向地下摔去。
这时梦娘又说道：“快一些，吃完饭。我要准备今晚的表演。”
在听到吩咐后，我缓缓定了定神而后挣扎起身。
我确信目之所见不会是梦！玲珑阁热闹起来时，香浓的夜也款款而来。
今夜梦娘一改往常不要我伺候，却是一个人闷在房里。许久，才出来。
当她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关那么久。
此刻的她与我平日里所见的她是那样的不同。本就美丽的她，今夜更是璀璨夺目。
像是要赴一场重大的盛宴般。而那个盛宴肯定有值得为之如此打扮的人。
在我的一阵惊呼中，她也微笑着走出了门。
来到前厅，一样的香气四溢，一样的热闹非凡。
梦娘款款的走到阁楼，开始了她的表演。只见她目光温柔的望向贵宾专坐的雅间，不管大厅中人如何痴迷，如何疯狂，而她的眼神始终是哪个方向。
我想那里一定坐在她爱的人吧！表演结束，梦娘却不似往常一样邀请出钱最多的人和她品茶聊天。而是吩咐我回房准备酒菜。
当我了然，踏进屋却不见梦娘，看到的是一位身材结实而硕长。身着白色锦袍，头顶的发用上好玉簪束起，其余似泼墨般倾泻而下。如嫡仙般飘逸男子负手立在窗前。
男子听到脚步后转了过来，在见到男子容颜时我却愣在哪里。
男子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也是一愣，身体忽想向我靠近而后却隐忍停住。又用那种眼神望向我温和说道：“原来，她是你的家人？以前倒是不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救我于马蹄之下的他。
我正不知所措的看向他时，梦娘却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身粉红装扮更显娇俏可人。
梦娘在听到他的话时有些莫名却娇笑的接道：“家人？不，她是我新来的婢女灵儿。”
“婢女？灵儿？”却见他不解的看向我说道。似在询问我那日说话的真假。我无可辩驳却又不安，想开口终是闭上。有些无奈看向他！
这时梦娘却娇声说道：“墨哥哥”！我们去里间吧！”说完就牵起他走了进去。听到梦娘叫他…墨哥哥”
原来他姓墨！我安静的尾随他们进去并把酒菜摆好。
其间也感到似有余光不停向我看来。弄好一切我便默默退了出来。立在外屋的我听着她们不时传出的笑声，不知怎么的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心口闷闷的难过。怎么回事，是白洛的心在失落难过吗？
很长一段时间梦娘都不曾唤我！我想她们大概不会需要吩咐了，于是便向院中缓缓走去！
坐在梨花树下，看着那轮千年不变的月亮。遥想着那个与我时空分割的他，心似有蚁在小口小口的啃噬般隐隐作痛。
深喝一口酒，却呛得眼泪直流。
聚在胸口的酒也似火烧般另我无法平静。看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坠再次嘲笑着我。无语言表的痛让我深深的埋下了头。
我的寂寞开成海，顾洋，你可知我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抬头的瞬间，那个嫡仙般温和的男子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
于是我这般狼狈摸样也被他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而我的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们就这样彼此默默的看着。
此刻，时间好像停止一样。直到，他温和的手掌轻抚上我的脸为我擦去泪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慌忙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很快他却把我的脸霸道的转回来面对他。触不及防的狠狠吻下，我的心却在下一秒似要停下，那样的突然，那的浓烈却带着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当我意识到我竟然回应他时，我立刻清醒起来，我这是在做什么？当下，立刻使劲把他推开，努力起身撒腿就跑。
犹豫间回头看他，却见他被我突然毫无防备的一推，有些趔趄却没跌倒。
看到我落荒而逃时，嘴角却勾起一抹无奈而痛苦的笑。
就在我慌乱跑回不久，梦娘却微醉的从里间出来，摇摇晃晃边走边叫着：”墨哥哥…..墨哥哥…….’我只好佯装镇定把她扶到床上躺好。不久她便睡着了，口中不时低喃着“墨哥哥“。
一切收拾妥当，却不见他再来。我也躺上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却在脑海挥之不去，轻抚上唇那里似乎还有他的余温。想到他，脸也不自觉的发烫起来。天哪！我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女子！怎会对他如此？
莫非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意识？可是不对啊，我并没有她的记忆！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终于沉沉要入睡时，恍惚中却看到一抹黑影一闪而入。
我一激灵想要开口，却感到一柄森冷利剑放在喉间，在他一把抓起我的同时。另一个白色身影也闪了进来，白色身影在看到我被黑影挟持挡在身前时，出手的剑也硬生生的收了回去，看向黑影的眼神与他嫡仙之姿如此迥异。呈现的却是如妖魅般嗜血狠戾。
借着月光我也看清白衣人的模样，正是另我无法入睡的他。黑衣人见状，一把拽起我跳出窗外，没入夜色中。
我知道他也紧随其后。呼呼的夜风吹得我透心凉，手臂和脚也被一路上的荆棘刺得生疼。
只着睡裙，光脚，披头散发的我。被这个黑衣人拽着不知奔向何方。
渐渐的耳边的风声变的弱起来，取代的是这个黑衣人的喘息身，听起来很累，我想我的机会来了。可是那只抓着我的手力道还是大的挣不脱。
就在那个恢复潇洒沉静的他，快接近我与黑衣人时，我与黑衣人却毫无预兆的向下坠去。
与此同时那个温和似仙的白衣男子，在确信没抓到我时，脸上呈现出不可置信与悲痛的表情。！
接着一声悲伤绝望的惊喊声划破暗夜，随着我们不停下坠的速度很快便淹没在夜风中。
如此以至于让我怀疑这是我的幻觉。可是他那害怕而绝望的眼神以及那颤抖的叫声是哪样的真实。可是这一切也容不得我多想便坠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