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暗
有时候我们的思想会欺骗自己，制造出一个让我们安心的假象，但身体不会。
1
“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白齐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弯，清澈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他大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道缝，眼角会出现几道褶子，虽然看不到眼睛里的星星了，但是整张脸变得更加生动活泼起来，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你回来了吗？”
赵维桑看到白齐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她，还是穿着黑色羽绒服，脚上踩着夹脚拖鞋。
“是，我回来了，一回来就在这里等你，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工作加班了，所以有点晚了……是一件跟你有关的事情。”
“跟我有关？什么事啊？”
白齐还是笑着望着她，虽然他问出了一个问题，但他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
“你认识任安吗？”
“认识。”
虽然在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赵维桑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但她依然用很平静的口吻问，
“你当过她的情人吗？”
“是的。”
白齐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笑容不再耀眼，反而变得扭曲诡异，他咧开的嘴角像是用胶带固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赵维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喉咙间涌出一股恶心。
“Sami，你醒醒，我们到了。”
眼前的白齐突然消失了，她站着的楼梯也消失了，赵维桑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往下坠，而底下是无边的黑暗。
她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黑色的座椅靠背，还有Jack的脸，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2
“已经到了吗？”
赵维桑向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前面的那栋别墅。白天绚丽张扬的三层别墅在夜晚灯光和婆娑树影的掩映下显得十分幽深沉寂，似乎连它的存在都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Sami，你怎么了？”
“我可能有点感冒了，刚才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走的太急，大衣拿在手里忘记穿上了。”
“要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去一下药店。”
“没关系，先把事情处理完吧。”
下车的时候，赵维桑让司机在原地等他们。这里地方偏僻，晚上很难再打到车。
她带着Jack快速走到别墅门口，按下了门铃。
保姆林阿姨开了门，看到赵维桑和Jack站在门口有些惊讶。
“赵小姐。”
“林阿姨，任先生在吗？我找他有些事情。”
“小任刚才出门去了，还说这两天都住在外面了，给我也放了几天假。赵小姐，你有急事啊，我帮你打电话看看，你等等啊。”
“好的，麻烦你了，我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
林阿姨放下手机后，有些歉意地对赵维桑说，
“小任可能有事情在忙，我等会儿再打电话给他。
“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不跟我说这些的，我也不好问。”
赵维桑点了点头。
“林阿姨，你在这里做了多久的保姆？”
“那可是很久了，算起来有七年差不多了。任安是个好老板，给的工资高，又对我很好，还常夸我说我做的饭菜合口……哎，她怎么说走就走了，我在这里也不知道还能做多久……”
林阿姨说着，眼里都有了泪花。Jack急忙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赵维桑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到她的面前，“你见过这幅画吗，或者画里面这个人？”
林阿姨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个我没见过。”
听到这个回答，赵维桑有点失望又有点松了口气。
“任先生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我想去找找他，事情有些紧急。”
“其实啊，小任跟我不大亲近，他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心情时好时坏，我都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哎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敲门他都不开，连个回应都没有，我都怕他出什么事……还好后来贺老师常来看他，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了……哎呀，你说我……”
“这个贺老师是谁？”赵维桑觉得听到了重要的信息，打断了林阿姨的话。
“他啊，他是任安以前认识的人，听说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小任小时候他还是他的美术启蒙老师呢，后来他去国外跟他爸爸一起住，就没来往了……这些我都是听任安有时候念叨两句才知道的……”
“那您有这位贺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我有的，贺老师还来找过我，让我帮忙看着点小任，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说着，林阿姨就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个号码。
赵维桑记下了号码，跟林阿姨告别后，立刻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几声等待音后，随即被人接听。
“您好，请问是贺先生吗？”
“我是。”
“突然打扰您不好意思。我是博林公关公司的赵维桑，我想找任景行先生谈一下公事，但是他现在人不在家，电话也不接。我从林阿姨这里得到您的联系方式，冒昧想问问您，您知道任先生可能去的地方吗？”
“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小任又躲起来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你先按这个地址过去，我也马上赶过去。”
赵维桑连忙跟他道谢，挂了电话之后，和Jack一起上了来时的那辆出租车。
“Jack，你打电话给安迪……”赵维桑坐上车的时候，觉得头又开始晕了。“算了，还是我来打吧。”
她拨通了安迪的号码。
“你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任景行了吗？他怎么说？”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安迪就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我去过他家，他没在。现在要去另一个地方找他……你那边呢？处理得怎么样了？”
“网页上的相关评论都删掉了，现在社交网络上也出现了一些讨论，但只是小范围的，暂时不会进热搜，我们还是得尽快出官方声明。”
“我知道了。”
赵维桑挂了电话之后，看到Jack正愣愣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Jack突然把头扭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低声说，
“其实……你不舒服的话，小事情可以都让我做的，我会很努力地做好的。”
赵维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你不要嫌我又多事又啰嗦啊。”
Jack害羞地低下了头。
3
出租车缓缓地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赵维桑和Jack一起下了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很老旧的五层公寓。
“是这里吗？”
Jack面露疑色地看向赵维桑。
赵维桑点了点。她看到了公寓旁边的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朝着贺老师所说的便利店左手边第二个自行车停车库的方向走去。她和Jack一起进了一个自行车停车库，入口处歪七扭八地挺着几辆已经生锈、挂着蜘蛛网的自行车。他们沿着停车库的斜坡慢慢地往下走，两个人都走得很慢，因为整个过道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下了楼梯后右转又走了将近二十多米，他们才看到了一扇黑色的大铁门。
赵维桑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朝门上照了照，看到了门上的智能锁，她输入了贺老师告诉她的密码，把门打开了。一旁的Jack走上来帮她一起推开了这扇有些沉重的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赵维桑看到这条黑漆漆的通道以及两边用她手机里的手电筒照亮一点的、厚实的防空洞水泥墙，才确定贺老师嘴里说的“防空洞”是真的，而不是一个比喻。
赵维桑和Jack继续沿着通道走了一会儿。两人手机的手电筒扫过墙面的时候，能看到上面挂着一幅幅画。
但赵维桑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这些画了，她只希望能快点找到任景行。
“任先生，你在吗？我是赵维桑，我想跟你谈一谈。”
赵维桑在墙面上摸索着灯光的开关，一边朝着前面黑漆漆的空间喊了两声。
她的声音很快被黑暗吞噬，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会不会没在这里啊……”
Jack也在找着电灯的开关，对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却不开灯这种情况十分不解。
“任先生，我们谈一谈吧……你看到网上你母亲画的那幅画了吗？如果你想知道那幅画里面的人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只听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里的灯光大亮。赵维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眼前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让她有一阵眩晕，不由得伸出手背挡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