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科学与修真（一）
距离开封府大学城十四公里外的特大灾害应急中心，聚集了核爆点方圆十公里的百姓。
林立有序的帐篷、简易房都安排住进了人员。
他们身份各不相同，有满手老茧的农民、有穿着体面的富豪、有青涩茫然的小学生、有镇定自若的老教授、有服从安排的工人、有不停喧哗的街头混混，现在只有一个身份‘临时安置人员’——附近爆发了具有高传染性的疫情，疫苗很快就会配发下来，请不要担心。这是接引他们前来的士兵，不停重复着的话语。
看着在外面喷洒消毒液和配发矿泉水的士兵，墨成规扶了扶方框眼镜，对着身边的郑严杰院士说道：“老师，他们这身打扮不对吧。”
郑严杰轻蔑的撇了撇嘴：“你见过防疫人员，穿军用三防服？”
他是痴迷材料研究不假，可不代表他就是傻子。军用三防服和防化服的区别，不懂门道的外人看不出来，他作为参与过新明国重点项目的科研专家能看不出来？
墨成规一拍脑门，嘀咕道：“对啊，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来是护目镜的反射率。”
郑严杰悄悄露出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翻找出上车前拍摄的照片：一个球型金属结构包裹住一台大型精密仪器——而他们的手机、电脑等设备，已经贴上标签被士兵拿走了，说是拿去消完毒再还给大家。
墨成规作为材料学博士学位获得者，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惊声道：“法拉第笼？他们要……”军用三防服，法拉第笼，都说明了一件事情，附近要引爆一颗核弹！
郑严杰像是提前就猜到一般，伸手捂住墨成规的嘴巴，指了指外面经过的士兵。
看着智能手表投放出来的全息画面，郑严杰调到了秒表模式，安静的注视着空气中的画面——突然，智能手表的全息画面产生了干扰闪烁，郑严杰立刻按下了秒表开关。
三十三秒钟之后，脚下传来了明显的震动，他再按停了秒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三十三点一五秒，郑严杰轻声嘀咕着：“开封府是小两合土为主（壤土一种），震波在其中的传播速率是三百七到四百三十米每秒……”
墨成规下意识的答道：“爆点在十二到十四千米，东北方向。”
电磁脉冲的传播速度接近光速，可以忽略不计。从智能手表受到影响，到震感传来的时间再乘以震波传输速度，就能倒推出核爆点距离。再根据大学城和此地的分布，就能算出方位，这就是真正的学霸啊！
核爆震波和地震波看着很像，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传播速率差了好几倍。
郑严杰有心考考自己的弟子，继续问道：“算算当量。”
因为现在没有实验室可用，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光吧。瞧瞧人家师徒打发时光的方式，计算核爆点距离、方位和当量……
“距离按十三千米计算，五级震感，当量在二十万吨。不对，二十万吨当量电磁脉冲破坏半径应该在七千米，刚刚的电磁脉冲强度明显不够……”
墨成规确实是没算错，因为他计算的参数都是在几百米高空引爆的核弹数据。可是这一颗核弹的引爆高度仅仅就五十米！
坐在他们对面帐篷的一个中年人，嘟囔着：“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这罐头不吃给我吃，不要钱都不吃，有毛病。”说着，就伸手拿走了配发给郑严杰和墨成规的军用罐头。
新明国富强了，给士兵吃的东西当然也好了起来，这种军用罐头的口感和味道都相当不错。如果换成去超市购买，那种十几块钱的午餐肉罐头，跟它一比可差远了。
“老乡，这还有两盒饭，你拿去吃吧。”
郑严杰真诚的把配发的两盒自热盒饭也放到了那位中年人身边，因为他不会弄这玩意——作为能把自己饿晕在实验室的奇葩，他对很多常人都会的生存知识一窍不通；可是很多常人不懂的冷门知识，他又异常精通；就好比刚刚计算核爆点那一出，有几个常人会的？
墨成规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师，我给您丢脸了。”他心算了几次数据都不对，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这样的学霸都有强迫症，他要是废物，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郑严杰笑着给他递了根巧克力棒过去，安慰道：“没事，我也没算出来。”巧克力棒，这个郑严杰知道怎么吃。因为他看到墨成规吃过一次，学会了。
墨成规如同嚼蜡的吃着巧克力棒，心里还在计算着当量的问题。一直到咬住自己的手指头，才被痛回神，铺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就开始把各种参数带进去计算当量。以他的天赋异禀，常规核爆当量运算是不需要纸笔的，仅靠心算就能秒出结果……
“就猜到你俩个肯定不消停，来先吃几口垫巴垫巴。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刚刚问后勤处拿的回锅肉炒饭。”考古界权威周斌老教授，带着他的两个爱徒孙宏、于生水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盘香喷喷的炒饭。
郑严杰接过回锅肉炒饭直接开吃，直白的说道：“东北方向，距离十三千米，够抵你这两盘炒饭了。”
周斌眼中精光一闪：“当量？”
彼此都是资深老学究，连个核爆都看不明白，还不如回去养猪呢。不过他和爱徒到底是隔行如隔山，计算数据并不是他们拿手强项。
“不知道。”
郑严杰吃得挺香，只要没有试验的时候，他还是能吃出食物的好赖味道。
“还有你算不出来的事情？”周斌就纳闷了，都是同一座大学城里压箱底人物，郑严杰的本事他岂能不清楚？别说是计算个核武器当量了，就算是原子弹、三相弹，只要有材料他都能捣鼓出来，计算个当量、核爆点毛毛雨吧！
“地爆高度不对，成规在算了，还有半分钟出结果。这饭味道不错，怎么弄的？”
共事近十年了，郑严杰对弟子的运算速度非常熟悉。这种拿现有数据倒推高度和当量的事情，属于机械性套数据运算。如此无聊的事情，当然是交给弟子做了……
周斌笑道：“就说你在实验室呆傻了吧，给他们出示一下师资证不就得了。”他的头衔可不少，享受新明国津贴的就有两个。别说要几份炒菜炒饭，就是吃火锅也没问题啊。
郑严杰反问道：“我有师资证吗？”
作为一个可以十年不出实验室的怪兽，他真的忘了自己身上的头衔有哪些。
周斌给他数落了一下：“你有兵部特别顾问衔，从七品；翰林院院士，享五品待遇；蜀飞特殊贡献奖，感动新明国十大人物提名，对了，那一届你没去就给撸了。”
“能让他们做猪肘子吗？”
“我看行。”
“那你让他们弄两猪肘子来，难得有空吃顿饭。”
周斌拍了拍爱徒于生水的肩膀，示意他去弄几个猪肘子过来——这个老郑啊，真是憨的可爱。
就他为新明国做的贡献，别说猪肘子，哪怕是想吃阿拉斯加帝王蟹，后勤部门也得想办法给他弄去。不过这种小事就别给他一世英名抹黑了，这么大的贡献就换两猪肘子，也不嫌给祖国丢人。还是让自己爱徒去要吧，反正多塞点钱就完事了！
墨成规搁下纸笔，说道：“算出来了，两万吨，五十米高度也太绝了！咦，周老您怎么来了？”
周斌把桌上的回锅肉炒饭拿起来，递给墨成规：“饿了吧？别跟你师父学，该吃饭还得好好吃饭，等会还有猪肘子。”
对面帐篷的中年人，一脸羞愧的把两盒罐头和自热盒饭放回郑严杰身边，连连鞠躬：“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是科学家，对不住，对不住呢……”
这片土地的人，对科学家有种莫名的敬畏，就像是对鬼神的敬畏一般。新明国要强盛，确实需要提高科学家的社会地位。经过百余年的科技兴邦宣传，有些人把科学家和神仙联系到了一起。
郑严杰扶起中年人，笑道：“有什么好紧张的，科学家又不会吃人。”
“可你们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折寿呀，确实是折寿了呀！”
“这都哪跟哪儿？老乡，听我说，科学家就是一份职业，跟你种地打粮食没什么区别。你不种地就没钱赚，没钱赚就得饿肚子。我不搞研究，一样得饿死街头。要是我哪天搞不动研究了也种地去，你说现在种什么菜赚钱一点……”
郑严杰诙谐的说法，让中年人感觉好受了一些。
“前些年跟他们种赚金金豆子，产量上去了可没挣着钱。去年还是种老豆子，产量下来了，还挣了不老少，你说怪不怪？您老是科学家，给我说道说道……”
郑严杰还真不知道咋跟面前的中年人解释，赚金金估计是转基因吧。要跟他说一大堆专业术语，只能是把对方弄懵，给了个最通俗的解释：“老豆子香，你说是不是。”
“就是，我去把他们的地都租过来，全改成老豆子！我就说金子哪有给咱们庄稼人赚的份，全都是骗人的！”
说着，中年人就跑没了影。在他的理解中，科学家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他都说了老豆子香，那就一定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