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懿乐有种不好的预感，细问他：“是甚么毒？很难解么？本宫叫太医们都过来给你看，现在有何感觉？”

  又向外招呼道：“小高子，去请太医来，多请几个，越多越好，你别行礼，快去。”

  小高公公掀开书房的帘子，只掀了一半，探出个脑袋，就被催了出去，还以为是懿乐公主不舒服，慌忙跑走了。

  张骥回道：“公主不必着急，毒发时间还早。”停顿一下，从窗户口看见小高公公匆匆忙忙穿过院子。

  他继续解释道：“此毒乃是南疆之毒，失传已久，不料在微臣身上重现。此毒名为‘障目’，传闻中毒者服用当时，眼前忽然冒出鬼怪，心肺燃起鬼火，微臣方才恍惚见到地狱，心胸里又有灼烧感，于是想到，九成是中了‘障目’之毒。”

  懿乐着急问：“这毒害人哪里？”

  张骥回道：“这毒要发作，需要等到二十一天之后，每七天，中毒者不论年岁，忘去自己过往记忆的三分之一，直至第二十一天，把自己活过的都全然忘了，再记不起来。”

  懿乐僵在当场，见张骥丝毫不慌的样子，喃喃问他：“二十一天以后，不正好是本宫的及笄礼么？那一天，你就把甚么都忘了？没办法了么？”

  张骥笑笑，回道：“忘记自己的前半生，无甚么大碍，后半生和每个明天一样，都是从新来过。张骥就算忘了公主，只要再见一次，还爱一次。”

  并且他补充道：“公主不必忧心，张骥前几日已经将咱们的第二件事情准备妥当，应该吩咐的，已经全都吩咐了下去，底下人按部就班，准是万无一失，微臣就算甚么也不记得了，五皇子也活不过今年。”

  窗外飘来花香，懿乐眼中的张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已经在邀功。

  他微笑道：“娘娘也不必担心风雪阁的事情，微臣会告知他们，何况还有陈大人，并不是张骥忘记了，风雪阁就丢了。张骥忘了以后，您没事的时候和张骥提一下，您说的话微臣一定相信，这样张骥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势力在京城了，风雪阁的人都听话，主子没死没残，微臣的威信都在。”

  懿乐听他这样说，是有道理，也确实不用慌了，但是奇怪道：“你说得轻巧罢了，都忘了就不可惜么？和旁的有记忆的人一比，就好像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一样了，总是遗憾罢。”

  懿乐原本还想问他，周围都是陌生，总是害怕罢，但是面前的是张骥，他怎么会怕，于是没有问出来。

  张骥听她这样说，笑得很开心，回道：“娘娘，微臣已是快要而立之年，有时候也会顾一顾从前，微臣最快活的就是遇见您呐，二十五年在边疆，只同您相识两年，才是微臣遗憾。”

  他拱手道：“自懿乐七公主的及笄礼，张骥就要忘记过去，新的记忆也从那一天开始。微臣在边疆见到的荒凉和荒唐，废墟与鲜血，就再也不能缠着微臣不放了。微臣其实很羡慕小高公公，还望微臣余生有幸，都在娘娘左右。”

  张骥看到小高公公喘着气回来了，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太医，好像大半个太医院都被他找来了。

  窗户开着，有零星花瓣飘进来。张骥走过去，给小公主摘掉头上的花瓣。最后说道：“二十一天后，微臣就要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了，还望公主多多体谅，抽空陪伴。”

  懿乐听完了他的话，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心道，张骥倒是想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