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还能有哪个张公子？陈大人把手中的卷宗一抛，卷宗在桌案上打了个滚儿，散乱了。他已经跑了出去。

  张骥抬头，看见陈大人着急忙慌地迎出来，抬起手来压他肩膀，安抚道：“无事，莫慌。”

  陈大人见他面上是沉稳样子，一直提着的心才能放下，把他领进审讯室里，那里的墙最厚。

  张骥走进来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陈大人仔细一看，竟是个信鸽，不免唏嘘他道：“现如今忙成这样了么？”

  信鸽咕咕叫了一声，张骥下手没轻重的，把它捏疼了。

  张骥无奈道：“有话要你帮着递一下，同皇帝说，张骥有应对流民的法子，请陛下召见。”

  陈大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但张骥的脑袋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了，只管给他办事，早就习惯不问缘由了。

  陈大人点头应下，就看见张骥站着自己拿了纸笔，写了封信绑在信鸽腿上，从进来就没坐下过，直接跟他道一声谢，就出去了。

  张骥出来，把鸽子放了，等鸽子腿上的信送到，就有手下把他回边疆的事宜安排上。

  放飞信鸽，他又赶紧跨上马，往皇宫方向走，从一个守卫疏漏的角落里翻墙进了皇宫。

  托陈大人给皇上递话，但张骥不太确定皇帝要何时才能召见自己，因此趁现在这机会，再去看公主一眼，提前同公主道别。

  等皇帝召见完，想必就要立即派他返回边疆了，到时候恐怕时间来不及，没法同公主好好告别。

  懿乐正在用着膳，就见张骥翻窗户进来了，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己身边，她放下玉箸，在旁边巾布上擦了擦手，伸手挑起了张骥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下。

  红印还没消呐。

  懿乐胡说八道：“白日里骑马的时候，本宫的指甲不小心划了你，这红印现在还在。”

  张骥被她挑着下巴，只是笑两声，说不碍事。

  收回手，懿乐问他：“过来干甚么？”

  小公主继续用膳，再不给他半分关注了。张骥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她，于是赖在这里，作出一副自己事情已经办完，这就要赶路走了的样子。

  解释道：“陛下召见完了，给张骥下了命令，要张骥尽快离京，处理翼王的事。微臣就要回边疆了，特地来看看公主。”

  懿乐眼皮不抬，夹了半块辣豆腐放入口中。

  “公主，公主，张骥这一走，恐怕是要在边疆待很长时间了，再没了甚么缘由能进京。”张骥把手撑在大腿上，微微松下肩头，坐得也舒服了些，面上显出了疲累。

  “何时走？”室内很安静，只有炉火时而不时地噼啪声。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的天彻底黑浓了，才听见小公主和他说话，不过懿乐就是不看他，不肯把脸转过来对着他。

  “这就走了。”他叹一口气，又挺直了背，是威严挺拔的样子了。

  “公主珍重，微臣告退。”张骥目光灼灼，同她说了告别的话。

  最后看她一眼，掀帘子出去了。室内太暖和，张骥出了门，眼睫上凝出了冰凌，一阵寒颤袭来，他脚步不顿，快步走了，去等着皇帝的召见。

  平常无事，小高公公就一直在外间候着，防止懿乐公主有甚么吩咐找不到人。

  坐在小马扎上，小高公公看见张骥从内间出来了，瞪起了眼，自己一直就在外边守着，他是甚么时候进去的？无有召见，公主的寝室，是这么随便能进的么？心下立时就对张骥生了不满。

  张骥自顾自开门出去了，也没有和小高公公打招呼，虽说二人有些交情了，张骥尽量不在懿乐面前直接表现出来，怕自己和她身边的人都有了联系，让小公主觉得受拘束。

  这道理，是小高公公与他讲的，张骥觉得十分在理，因此在表面上一直表现得和小高公公不冷不热的距离。

  可这一回，小高公公头一次见他这么冒犯，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他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