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复
他白落衡最好说话算话。
可苏离仍旧不相信。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初白落琛所言，那些终日在战场上厮杀的人，等于是半截身子入了土。
此事一毕，自己再也不允许他这样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曾经劝说他上战场的那些话是有多愚蠢自私。上了战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是文臣还是武将，所有人都会去厮杀，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苏离在自己母亲的房中待了许久，她看了许多书，什么模样的都有。然而，她记不住任何一句话，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是看了些什么。她问母亲，可无人回应。
母亲也从未进过自己的梦境，或许是所求不得，或许这才是常态。
最近苏离也能明显感知到王殿故意加派了人手守住了自己。如今自己是笼中鸟，飞不出去的。
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逃。可是自己若是真的逃了出去，去了那边也是累赘。如今，苏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身归何处。
不巧的是，“好事”临近，苏离干脆躺了三日。
乌桓王以为她这是病了，洋洋洒洒命人送了众多的滋补佳品。苏离明白这是舅舅的好意，她又觉得有些心疼。
“表妹？”长公主探了过来，给表妹带来了刚炖的燕窝，“起来，吃一些。”
熬不住她的硬拖硬拽，苏离起了身将小碗的燕窝喝了个干净。
“就算你再不高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尤其是这个时候，一定要对自己好。要多吃点儿，这样才有力气才有血色。你看你，嘴唇都发白了。”长公主摸了摸苏离的脸颊，又拿了葡萄汁给她，“这是好东西，可甜了，养颜的。”
苏离立马拒绝着道：“养什么颜？不用了，表姐你自己喝吧。”
“傻妹妹，你可不要以为成亲了，就可以不用在乎自己的容貌了。不管何时，都要在乎。况且妹妹模样可人，不好好打扮总是可惜。”
“没有可惜。表姐，我睡了。”苏离说完又躺了下去。
长公主亦无可奈何，她摇了摇头，又交代旁人不许扰她。
几日后或许是自己的执着真的有了回报，外头监守的人撤去了大半，不仅如此，苗三石主动问起了徒弟想不想去双月关。
“我！……”苏离说了一半，却没有再继续。罢了她竟拒绝道：“我不去。”
“为何？你不是日日都在盘算着吗？”苗三石竟看不透这徒弟了。
“我好好等着就是了。如今过去只是添倒忙。”
苗三石耐心道：“不会。东玄援军已至，乌桓亦派出了精锐。而且，东玄皇帝特地派来了护城卫，加之白将军回营，虽不尽人意却使得士气高涨。就要大捷了，你真不去看看？此次师父守着你。”
苏离立马回复：“去！”
马不停蹄赶去了双月关，见战火似乎已熄，荔城门上树的竟是东玄旗帜。
“阿离，成了。”苗三石颇为欣慰。
苏离亦看见这东玄的旗帜觉得有些许亮眼。
“罗回？”白落衡看着这人，此人被层层围困却仍旧锐气不减，仰着头甚是桀骜。
这罗回本欲自戕，被白落衡勒令制止，如今他被两名士兵擒在地上，口中被一破布塞住，无比狼狈。
白落衡扬起一侧嘴角，脸上数处猩红仿佛也跟着扯动了起来。他无比讽刺地道：“好一忠义之士，断人后路也毫不手软。你一定是觉得，你轻北已经强大到能与我东玄抗衡了。仅仅是同一条狗做了交易而已，便妄想能鸡犬升天？”
或许是白落衡说话太难听了，那罗回抬眼瞪着他，仿佛是要将眼前这人用眼神杀死。
白落衡亦对其恨之入骨，当初从乌桓军队手下遁走，劫持苏离的也是这罗回。当初放了这人，竟想不到是放了只虎回去。他卷土重来，且带来了周边所有卫兵。然而一个轻北，东玄对付是绰绰有余的。那些边国本就是一盘散沙，见局势不妙一一遁走，让曾经的联盟瞬间崩塌。
“地狱无门，你不请自来。”白落衡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拾起了地上的长刀，是这罗回的长刀。
白落衡毫不犹豫地将这长刀刺去了罗回的腿部，他的刀被养得十分锋利，看来是经常会擦一擦的。刀锋所过之处没有任何阻碍，白落衡只是稍稍用了些力气，那刀尖便穿过他的腿刺去了地上。
那罗回嘶吼颤抖着，可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疯子。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仿佛充了血一般，有着细碎的红色。
白落衡却十分满意他这副模样，他将手中的长刀又拔了出来，向他另一条腿刺去。白落衡又提醒着道：“瞪着我，好好看清楚。因为，你马上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果然，下一刻罗回仿佛要将自己的眼睛睁得爆开了一样。
白落衡将刀刃送去了他的面部，一双眼睛立马渗出血红。
士兵放开了他，任由这蠕虫一般的人在地上挪动，他想触却不敢触自己的眼睛，只能嘶叫着。
白落衡将刀扔去了一旁，又吩咐着道：“此人不能杀，需养活着。这些伤，若他快死了，命军医救他，吊着口气也无妨。活了便将我方才赏他的刑罚重复一回，手臂也记得刺，日复一日。”
一旁的士兵面面相觑着，又立马应承道：“是。”
白落衡仰着头，看见了颇为阴沉的天色，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压抑。相反，他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方才的精疲力尽仿佛都可以一笔勾销。
苏离看见了站着的那人，他身上银白色的盔甲十分冷沉，但肩上的披风却是热烈的红色，颇为亮眼。
“白落衡。”她唤了一声。
白落衡缓缓回身，脸上写着的是无比的满意充足。
苏离立马跑了过去，狠狠抱紧了他。可不知怎的，怀中这人是踉跄的，他缓缓跪坐下去，仿佛是在休息一般。
“阿离，成了。”他微微笑着，眼中神色了明朗了许多。
苏离用手擦着他脸上的血痕，他眼里也有淡淡的血丝，仿佛是方才已经杀红了眼，这些红色太刺眼了，自己很不喜欢。“今后我们不做臣子好不好？做普通人，安宁一生。”
白落衡自然是应承的，他一直都这样想。只是此时此刻，他却突发奇想道：“好，不做臣子。我为你攻几座城来吧，咱们自立为王，你就是王后。”
“你疯了。”苏离推了他一把，那人懒懒向后倒，又倔强倒了回来。
“我自然没疯。今后我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白落衡仿佛是傻笑着，可他嘴角却慢慢渗出了血痕。
苏离瞬间觉得万念俱灰，“怎么回事啊？！”
“阿离，我来。”苗三石立马命人过来架走了白落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