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远走
“别过来！”男子怒吼着，他手中的长刀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其中一定也有苏离的。
苏离也配合着一动不动。她看着白落衡，嘴角微微扬了扬。“别过来。”她同他做着口型，期望他能听懂一二。
“你们不是要她么？放我走，我还；否则，我与她同归于尽！就算死，也得拉个值钱的垫背。”那男子已经杀红了眼，下手早没了轻重，苏离的脖颈被他手中的刀割破了一层皮。
“你走！滚！把人还给我。”白落衡扔掉了手心的刀，朝男子沉声呵着。
男子看了他一眼，转而又看向了其他人。
“可以，你放人。”后头一名为首的男统领也放了话。
那男子带着苏离一步步远离了交战之处，渐渐退去了开阔地带。
众人也遵守了承诺，并未对他如何。
“你可以走了。”苏离提醒着身后这人。
“你还真是个值钱的东西，早知道，就应该把你先控起来。周曳那个女人，妇人之仁。我早说过，女人么，怎么做将军？”男子似乎还意犹未尽地享受着这种支配旁人的快感。
苏离无奈至极，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服？”男子又扣紧了她的脖子。
白落衡立马上前了一步，却被男子制止。“你过来，我即刻抹了她的脖子！”
“服！我服。”苏离极度识时务。
男子指了指前头的战马吩咐道：“把马送来。”
众人也应了他的要求。
男子看准了时机，立马放开了苏离，转而纵身一跃上了马。
士兵立马穷追了过去了。
白落衡立即过去拉住了苏离。
然而，那男子十分不悦，觉得士兵果然骗了自己。他明明已经上了战马，却还是要拉“垫背”，只见男子冒着极大的风险又折返了回来，对着苏离就是一刀劈落。
那刀锋落在了白落衡的背上，顿时一阵骨断的声音传来。
白落衡捂住了苏离的眼睛，以至于她瞧不见这样血迹斑斑的场面。
男子虽然未能得逞，可依旧满意。他看着围来的士兵，又朝他们扔下了刀，随即扬长而去。
苏离说不出话来，她慢慢抬起手，感受到了他背后一阵温热粘湿。
“别怕，我护你啊……”白落衡摸了摸她的脸，最终靠在了她的颈窝处。
苏离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下来，她摇晃了白落衡几遍，他都没有任何回音了。
她又伸手摁住了他的后背，可伤口太长了，根本没有办法摁住止血。
“白落衡，你说过不让我守寡的啊？”苏离问了他一句，那人仍旧不回她。
周遭士兵即刻围拢过来，他们将两人分开，苏离却紧紧抱着。
这一次，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了。
等她再次醒来，自己早已不在那开阔的荒地上了。周围是一片的富丽堂皇，床帐结满了女子爱的编花，还有一串串珍珠绣在了边缘。
苏离立马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早就成了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人呢？
她立刻跑了下去，到了门口却发觉自己打不开门。她拍着门，叫唤着外头。
只几声，外头立马有了动静。涌来许多女子，她们在苏离的眼中几乎算是奇装异服了，至少自己从前不曾见过。然而看见他们肩部的纱巾，苏离又想起了周曳。
“公主殿下。”来人无一不向她行着礼节。
她才不管什么公主，“人呢？”
“人在王殿里头，续着命。”苗三石从外头慢悠悠走了进来，他此刻完全换成了乌桓这边的衣裳。侍女们向苗三石行礼后便纷纷退了出去。
苏离刚看见他时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苏离立马上前追着问道：“师父……师父救了他？”
“救了。”苗三石肯定着，“你逃走就是为了陪他一起死？”
苏离退了两步，也肯定道：“未尝不可。”
“不可！”苗三石厉声呵斥着，“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
“我的命当然是我自己的。”苏离也倔强无比。
苗三石盯住了徒弟，一时却也是无可奈何。“你如此这般令为师甚是心寒。我看着你母亲，一步错，步步错。我本以为我能制止住你，而你竟然更甚。”
苏离亦无比坦然道：“师父，不是你认为的对，就一定是对。”
“那你逃走是对是错？”苗三石明知故问着。
见徒弟不语，苗三石继续道：“你以为逃走。就可以改变些什么吗？你才是公主的女儿，乌秋寒……”
苏离一把打断了苗三石：“师父！您能不能不要说了？您这般千辛万苦让我不断回忆起那个已经失去的人。意义何在？师父，我娘不在了，我再怎样思念她，她仍旧不在我身边的。乌秋寒是牺牲品，我也一样。”
“自然不同！你同她不一样。你如今就在王城。药童回来报我你被轻北掳走，你可知我有多焦急？此次我迫不得已告诉了单于，他知晓后立马便派了兵过去。若非如此，东玄等所谓的援军可能不知还要等到何时！”苗三石一派的正气凌然，他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是有些过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苏离也毫不客气：“若非如此！我不会被来历不明的人威胁，白落衡不会因为救我而伤，我也不会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师父救错了，乌桓救错东玄了？”苗三石感到一阵心寒。
“我没有。”苏离抹了抹脸颊，将泪水擦得干干净净。“师父，乌桓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多年前我母亲成为众矢之的。您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呢？”
“不会！”苗三石极度自信，“再也不会。我不会让历史重演，我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快乐恣意的女子。我要让你替你母亲看一看这世间的所有繁华，我也要让你看一看，来替你母亲看一看，如今已经强大，和乐的乌桓。”
“可她是我的母亲，不是我！”苏离几近失声，她不明白自己的师父究竟是怎么了。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母亲的替代品吗？替母亲看一看、替母亲感受。然后呢？替母亲活下去吗？替母亲作为公主，永远活在乌桓？
“我是苏离啊师父！”苏离从来没有这样大肆的哭过，惊异与失望紧紧攀在心头。仿佛在这一刻有些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所有的事情她都能忍受过去，可这次仿佛不行了。
“你当然是苏离，不……”苗三石又立马摇了摇头，“不，你不是苏离。”
“您在说什么啊？！”苏离忽然有些恐惧，当日一别，自己的师父究竟是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