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争
苏离看了看师父，却也不想再纠结多言，“我是觉得，就算寻不见，也不应该让旁人活在阴影里。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出来的，没有谁像谁。”
苗三石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也直截了当道：“若你回去，那么这一切就都会戛然而止。”
苏离听完心中无比堵塞，“倘若我永远不回，那就该永远如此了吗？”
苗三石也没有隐瞒，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或许吧。”
听完这一句，苏离心中暗暗发苦。
本欲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那抹粉色渐渐走了过来，苏离又咽了咽。
“离姐姐，来，暖一暖。”乌秋寒递来了一只精致的茶碗，然而令苏离意外的是里头竟不是奶茶，而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水。
“小姐是带阿离去了哪里？”苗三石仿若只是在例常询问着一般。
“没去哪里。”乌秋寒声音小小的，颇为无辜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苏离抬起头见到了正颇为纠结着的人，抬手牵住了她的袖口，将其拉了下来坐在自己身边。罢了她又看着师父道：“是我让她带我去的。”
“嗯……不是不是。”乌秋寒慌忙摆着手反驳。
“就是我。”苏离看着她，又给她使了使眼色。
乌秋寒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
顿时没有了下文，唯独听见面前篝火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离捧着茶碗给自己灌了好些热水，身上也真正暖了起来。
“小寒。”乌凛沙站在不远处，朝着妹妹招了招手。
“哥哥！”乌秋寒也立马站了起来，对着哥哥的方向笑着。
乌凛沙过来却是拉走了妹妹，没有留下什么后话。
乌秋寒临走之际还不忘关心着苏离，提议道：“若是喝完了，待会儿让她们给你添。”罢了她指了指毡帐旁立着的两名女子。
苏离笑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却没有再叫人过来。苏离将空碗放在了脚底，放在了草上。
“你知道她要去哪儿吗？”
苗三石蓦然的一句，令苏离有些发懵。“哪儿？”
“接受惩罚。”苗三石缓缓侧过了头，眼中却有些浑浊。
“惩罚？！”苏离站起了身，却不再见到兄妹俩的身影了，“为什么，就是因为……”苏离想起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没错，”苗三石毫不犹豫，“因为她不守规矩。她是小姐，言行举止都是被规束着的。不守规矩，就要受到惩罚。私自牵了马驹，还将你带去了乌夷山，你在这儿人的眼中是外人，外人不可以上神山。小寒是明知故犯，她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但你不同，你是我照顾着的人。”
这都是些什么？什么规矩，什么神山？！
不过只是约束旁人的理由！
苏离笑出了声，她只觉得很是疲累。“师父，这便是您眼中的乐土吗？”
苗三石似乎有些激动，他语气铿锵道：“这现状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同我回王城，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小寒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份里，也可免于惩罚。最重要的，或许可以改变如今乌桓的立场。”
苏离仰面长叹了一声：“所以师父是要让我成为第二个小寒。”
“自然不是。你与她不同，她是假的。你才是公主真正的女儿。”苗三石仿佛是在据理力争。
“师父，您其实能改变的，只是您没有。您想让我回去，所以特地安排了乌秋寒来我身边。为何一定要如此呢？师父您是想让我为了谁而放弃自己么？”苏离扭头看着师父，这张和善温厚的脸在火光映照下越发柔和了，只是苏离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暖意。“师父，您是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实话实说吧，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同师父去王城。师父想牺牲一个少女的尚好青春我无权干涉，但若是您想以此困住我，不行。”
苗三石眼中闪烁，这次自己打好的算盘竟然落空了。不该如此的，按照自己徒弟这个心性，她会帮那个女孩儿的。可是，事实上却没有。“师父只不过是想让你……让大后再看一眼这人间温存。况且，你可以解救乌秋寒。”
“师父，乌凛沙当然不会任由妹妹如此，他必然会帮乌秋寒争取。我呢？师父是在为我争取打算么？若如师傅所言，让我去看大后自然可以，可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式，令我利于困囿之地，受良心谴责。您从来为他们考虑，却从未考虑过徒弟我。”苏离渐渐站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
“并非如此。师父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师父这是在为你寻亲人啊？！”苗三石似乎有些挫败，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下了这样的一局棋。
“往日家中的关系已经够混乱了。亲人？我如今只希望我母亲能看看我，师父，能吗？”苏离眼中是空空的，仿佛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她低头看了看，师父的眼神也望向了前头的无边黑暗里。“我不需要这样多的亲人。亲人在我这里是很模糊的，师父，您就是我的亲人。可在王城里，打着幌子寻我，却将自己的满足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的那些人。不是。”
“阿离！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舅舅会多寒心？！还有大后，他们是期盼你期盼过无数日夜的！”苗三石也立马站起了身，他眼中有些微微发红，仿佛是真的染上了一层怒色。
苏离蓦地笑了一声，她没有再同师父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地方是纯粹的乐土。但那些被精心包裹过的，一定不是。
苏离独自走了回去，一步步找寻，掠过了许多人存疑的目光。终于，苏离在一顶毡帐中寻见了乌秋寒的身影。
然而，此刻毡帐中并不只是她孤身一人，四旁围了许多侍女。她们给乌秋寒的手腕与脚踝戴上了粗粗的铐锁，金制的，散着耀眼光泽。
门口两名侍女没有拦住，也不敢拦住苏离，眼睁睁看着这名不速之客的造访。
“这是什么？！”苏离拿住了乌秋寒的手腕，一时竟有些吃力。
“不是什么东西，小把戏罢了。”乌秋寒不以为然。
“什么把戏？！”苏离回头看着那些侍女，然而并没有人听懂自己在说什么。那些侍女看着苏离，眼神是一派的探索。
“姐姐！”乌秋寒扯了扯苏离的衣袖，语气柔软地多，“这不是什么东西。说是惩罚，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戴上几天，过后，她们又会过来卸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