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改口

  “凭什么?凭多年前的契约?时隔多年,想必早已作罢。若乌桓有这心,便不会如此这般了。此番能透出消息,已然是对东玄仁至义尽。”白落衡一针见血地截断了凌王的“妄想”。

  “罢了。”凌王摆了摆手,压下了自己这个不太完善的想法。“眼下时局即将动荡,此地总是不安定的。”

  白落衡抬眼,他自然清楚凌王殿下是何意。“无关人等,我会安排妥当。”

  话落,白落衡便去寻了那“无关人等”。

  苏离正在营帐中安安心心地等着他回来,只是她也心中郁积,究竟该不该同他明说呢?

  营帐门被掀开,白落衡匆匆而至。

  “在想什么?”白落衡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顺便沏了杯白水递给了苏离。

  “不用不用。”苏离立马摆了摆手。

  白落衡停滞住,转而自己将水喝了个光。

  苏离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我……”

  “你回去吧。同你师父回去。”白落衡率先讲了出来。

  苏离试探道:“你知晓我要去哪儿?”

  “不是去乌桓么,比清和近。你同你师父一起,我也能安心些。”

  “哦……嗯。”苏离点了点头,“我待会儿就走。”

  随即陷进沉默。

  “你……”

  “你……”

  两人对视,颇为尴尬。

  白落衡顿了顿,又礼让道:“你说。”

  苏离耐着性子缓缓道:“此次相对,或许凶险万分,能避则避吧。而且,我听闻你有伤在身,便更不可莽撞。还有,你为了救人,竟主动去挡刀?你是不是痴傻?”

  白落衡不避讳,直言道:“是。”

  “你……下次若直接死了就好了。免得我跑来跑去的。”苏离不满地训斥道。

  白落衡颇为识相道:“那我可不敢,我这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我惜命的。”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苏离瞥着他,心中竟忿忿不平起来。

  白落衡仍旧服软,安慰起她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真不会了,再也不会。”

  “谁担心你?!”苏离感到耳根一阵燥热,“我不担心。我在乎的是若是你死了我会守寡的!”

  “我不会让你守寡的。”白落衡有些得意的意思,“你就安心等我回去。战事一完我就去接你。”

  “你记住你说的话!”苏离强调着,她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分。

  白落衡立马站起了身,并着指尖道:“记得!”

  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落衡,苏离微微愣了愣,随即又匆忙低下了头。

  其实,他真的变了。

  不仅如此,连自己也变了。苏离有时候会看不清自己的心,它好像一直冷着,可仿佛又是在一点点融化变暖。

  至少自己过来见到白落衡的那一刻,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再回想起被关在璇玑阁的密室时自己的狼狈,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白落衡凑近了些,等着座上人的回复。

  “你,也不要有事。若你找到你父亲了,一定要传书回去。我担心母亲在宫里也不安全,况且,若是皇后留得太久,母亲总会生疑的。”苏离一遍遍打算,最终只挑了一些告诫他。

  “为何是‘你父亲’?”白落衡不动声色般挑着刺。

  “嗯?……”苏离抬眼,又改口道:“父亲,是父亲……”

  一时忘记,改口是漫长的。

  “苏离。”白落衡颇为正色地唤了她一声。

  “嗯?”

  随即,苏离便看见眼前扑过来一道黑影似的,渐渐而来的压迫感后仿佛是一阵燥热,随即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这眼前的黑影不是旁人,正是白落衡。

  他这是在……做什么?!

  苏离觉得浑身的血气仿佛都郁积了起来,在这一刻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人如同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可她却感觉似乎尝到了些甜味,还有些回苦。

  白落衡一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嗅到了她的味道。淡淡的微香,仿佛是种香草,沁人心脾。

  随后,苏离便觉得眼皮渐渐沉重,心中大叫不好,可意识却已经逐渐混沌了。

  她立马撞在了他的怀里,像是失去了知觉。

  白落衡伸又手抹了抹她的嘴唇,将剩余的药给擦了个干净。

  白落衡清楚,若非如此,她会不安分的。苗先生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特意给了自己这种药粉,要自己和了水诓苏离服下。

  然而,他却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

  苏离身形娇小,白落衡轻松一揽便将其牢牢箍在怀中。

  外头的马车早已备好,白落衡亲手把她送去了车上,又同苗三石说了不少。“请先生一定看住了。这里虽不是修罗地狱,可是鱼龙混杂,我不能时时留在营中,我不放心。而且,我必然得亲自过去的。家父荔城遭伏,定有隐瞒,我若不能直接过去,便是孝心不纯。”

  “公子放心。乌桓必然安全,我那边更甚。荔城是轻北重镇,关于地图一事,公子莫要轻信旁人才好。”苗三石稍稍带了这样一句。

  白落衡做礼道:“我知。”

  待他下了车,苗三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城图。他掀开车帘又唤住了白落衡,“此图,或可一用。”

  白落衡接过了图,并非多问,只答谢道:“多谢先生。”

  其实,白落衡心中早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苗三石不会这样简单的。他故作疑虑着道:“先生,晚辈还有一疑,想请教先生。”

  “但说无妨。”

  “刘唤死了,您知晓吧?”白落衡此番并非疑问语气,而是闲话家常一般。

  苗三石捋了捋胡须,眼睛微微眯着,颇为惊异道:“哦?是么?”

  “先生,一路小心。”白落衡没有再解释。

  从苗三石的反应便可以看出,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错。提前杀了刘唤的并不是维王一党,否则不可能留着痕迹等着自己去寻。直到苗三石也来了此处,白落衡心中算是有了底,不会如此巧合的。而且,苗三石身边高手云集,把现场处理得一丝不苟不在话下。

  最重要的是,他是苏离的师父,他十分看重这个徒弟,一定有牵绊在里头。虽然自己了解到的线索少之又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苗三石与自己父亲也是故人。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递来橄榄枝。

  二十多年前的秘密被包裹得太好了,需要耗费一些时日的。但白落衡亦相信不会需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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