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违心

  苏父看了两眼,又继续沉默了下去。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回去。

  正临别之际,苏离回头道:“父亲送来的书信,女儿一直有收。不曾回复皆因文笔不佳,不敢上呈,待女儿修校一番再呈于父亲。可好?”

  “甚……好。”苏父有些微微颤抖,像如释重负,亦像信念重燃。

  走出不远,苏离再次回头看了看。然而原地却是没有了父亲的身影,恍惚间仍旧是有些失望的。

  苏离往一旁靠了靠,逃离了白落衡的“掌控”。

  “我父亲回去了。”苏离向其解释道。

  白落衡亦回头看了看,确实如此。

  “那你也随我回去吧。”白落衡说罢便上前握住了身侧这人的手。无论如何,就算她极力挣脱,自己也该牢牢锁住的。

  苏离蓦地看向身侧这人,他应是迷糊了才对。可那种被掣在掌心的感觉又确实如此真实,像是被温暖包裹住了柔软,在心底开出一朵花来。

  两人袖口相叠,竟一时也无法从别处看出来袖中藏着十指相扣。

  当然,苏离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可,这心事隐匿,总觉得隔有一层。

  在此之前,她甚至都觉得白落衡是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回的。

  或许是他演技优越,令自己竟无法辨别;亦或许是他茅塞顿开,权衡后才觉得此为良处。

  择木而栖,怎的就选上自己这残木了呢?他指定有些毛病。

  “白落衡,你这是做什么?”苏离跟在他身侧,有些不自在道。

  “长街有新酒楼开张,据传竟比剡溪楼还要好上几分。我不知虚实,需得一探才好。”白落衡在前头默默解释着,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了些。

  “不去。”苏离及时停下了脚步,令前头这人也停驻下来。

  满月不明所以,本来埋头向前走着,遇此情景后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不该大肆铺张,如此显得你我二人不贤不孝。”苏离一面解释着,一面默默抽开手。可那人却宛若在两人之间缠住了锁链一般。

  两人表面一片祥和,私下各自手腕却是在无声较量着。

  苏离想挣开,白落衡则是紧紧锁住了对方的手指,不肯松懈。

  “那也可不必进酒楼,带你寻些吃食总是应当的。”白落衡自然不会驳她,毕竟她所言的确属实。

  恶语伤人,从不比利器柔软。

  拒绝一次,总不该时时悖逆,没人喜欢听见拒绝的声音。苏离点了点头。

  夜色袭来,周边商铺的灯渐渐都开始明亮起来。外头的华灯也被挂了起来,照亮了街道与行人。

  苏离能清楚看见身旁这人的轮廓,依旧明晰,只是此刻在自己眼中仿佛柔软了起来。她还记得头一次看见这人时,在璇玑阁那番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可确实是冷气凌人的。

  “放……放开。”苏离又一次不合时宜地说了出来。在等白落衡回头后,苏离捏了捏手,提醒道:“手心……出汗了。”

  白落衡松懈开来,手心确实附着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苏离等起满月来,又稍稍朝她靠近了些。

  “姑娘……”满月用自己的手心去探了探自家姑娘的脸颊,以此给其降降温度,又悄声道:“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离暗暗瞄了一眼白落衡,又转而小声同满月道:“我总觉得他今日异常反常。”

  话音一落,满月竟笑了起来。“哪有,姑娘多想了。”

  待苏离再回头时,白落衡已然不见了踪影。“人呢?”

  “二公子进铺子啦,不等姑娘了再犹豫扭捏了。”满月在一旁提醒着她,不忘戏谑一句。

  “我总觉得,是又生了什么事。”苏离捏了捏手心,那层薄汗似乎还是没有消失。

  白府内显然安静了许多,仿佛是在为明日送别酝酿着。

  “阁主来过了吧?”白落衡落座在桌旁,见到了桌上一沓的古籍,还有一本略微带些新色的医书正摊开着。

  “来过了。”苏离将那一沓尽数收拢了下去,好别让人瞧出端倪来。

  “能否讨口茶喝?”白落衡指了指桌上的茶碗。

  “哦……满月,去沏茶来。”苏离亦按着他的意思支走了满月,继而瞧着他道:“何事交代?”

  白落衡倒是颇为坦然:“无事,只是想喝茶罢了。”

  “你方才,是将那铺子里的东西都买来了么?”苏离指了指堆在一旁的食盒,竟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且那掌柜还特意吩咐了小厮帮着送来。

  明明说好了不铺张,可这个人似乎只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白落衡看着那边,略微眯了眯眼睛,颇为惊讶道:“嗯……有这样多么?我只让掌柜随意挑拣些罢了。”

  看来日后,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去采办什么。上次买灯也是,还扬言要包下所有东西。

  “明日你不必过去,安心在家伴着母亲。”白落衡自顾自地道。

  “嗯。”

  白落衡看她一眼,这人却是正埋着头,不知正想什么。

  他又继续道:“我明日有事,可能不会回来。我会交代母亲让其莫要挂念。”

  苏离暗暗捏了捏衣角,点头道:“嗯。”

  继而对方却是没了下文,苏离抬头看了看,又道:“那到底何时回来?”

  “事成后自会回来。”白落衡平淡道。

  这算什么回答?苏离这回更加确信了自己所念,肯定是又生了事。她紧接着又追问道:“几日?”

  白落衡看向她,他脸上仍旧是一派轻松淡然的模样,只是似乎比方才明朗了些。“尚未可知。不过,不会太久。”

  满月递来了茶水,看着气氛凝结着的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不可说,那就不必说吧。苏离也不再想着刨根问底,继而答道:“知晓了。”

  “我走了。”白落衡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向门外走去,没有一刻停留。

  满月过来坐在姑娘身侧,看了看门口又看见身旁这人神色不佳,立马追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又要走?”

  苏离看了满月一眼,接着沉默地摇摇头。

  “姑娘莫怪,方才我在门外确实听了一耳朵。二公子,会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满月此刻却不安起来。

  “不知。”苏离趋于平静,竟有丝冷凝。

  满月见其呆滞一般,便又臆想道:“倘若真是如此……”

  “那便如此吧。反正做什么都不会同我商量,从前如是,现在也没什么不同。他自己说过的话,任凭其像风一样吹走。我不想多话,惹人厌烦不是?”苏离暗自笑了笑,满是讥讽。

  仿佛惹了祸事,满月急忙道:“并非如此的呀,姑娘不要妄下断论,或许……或许是难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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