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似海
“怎么了？”苗三石在一旁不明所以地问道。
满月这一刻有了些许的欲言又止。
见其如此反常，苗三石可不会管那么多，他如今一心只想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徒儿究竟如何了。
他自行上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进到室内后，正看见白落衡在床沿趴着熟睡，此刻他还“不安分”地握住了苏离的手。
苗三石故意轻咳了一声。
白落衡闻声惊醒，他一回头正好撞见了苗三石的眼神。
白落衡这时才如梦初醒，他又将苏离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藏好，随即起身客气道：“苗先生。”
“嗯……”苗三石应了声，可来不及寒暄，他又立马上前看了看苏离。面色确实糟糕，苗三石隐隐有些来气。他又上前探了探脉象，无意间瞟到了苏离手上遗留下来的针孔，他疾言厉色道：“为什么会这样？！”
“昨夜家中突变，许多事情缠绕着，让其受累是我的不是。先生大可数落责怪，我别无二话。只求先生能先看看她。”白落衡在一旁解释道。
就在此时，苏离渐渐感受到了外界隐隐的交谈声不绝如缕，妄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无比沉重。无奈之下只得先行扭了扭头，随之而来的却是全身无比的痛麻感。
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这是……师父？
苏离渐渐睁开了眼。不是幻觉，确实是师父不错。
“阿离……”苗三石抚了抚她额头，一派疼惜道。
“师父，您怎会在此？是来看我的吧？……”苏离牵强地笑了笑。
苗三石并没有急于数落她，只是附和她道：“对，为师来看看你。”
“姑娘，饿不饿？”满月亦围在一旁，照常关心着。只是此刻苏离却能看清满月不甚精神的神色，还有那双隐隐带着些红色的眼睛。苏离看着她，随后稍显轻松地摇了摇头。
“满月，”苗三石唤了唤她，随后他又自行在那只精巧饿药箱中找出一小盒，交代着道：“将此药在温水中化开再端了来。”
“是。”满月接过小盒便迅速走了出去。
知晓苗三石是特意支开满月，白落衡在一旁沉默良久，见其醒来后并没有神志不清或是怎样，自己也算是放下了心。况且有苗三石在此，自然是好过自己千百倍的。白落衡只是看了她几眼，随即在满月出门后也跟着离开了房内。
苏离见其匆匆而去，没有撂下只言片语，忍不住目光跟随了一回。直到被师父晃着的手挡住，自己方才回过神来。“师父啊……”苏离浅浅地笑了笑。
如今像是回了血，苏离觉得自己仿佛精神了许多，撑起坐着已然不是难事，可师父还是片刻不离神地在一旁护着。或许是习惯了曾经“放养式”的日子，苏离如今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心过了头，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也可能是习惯了满月在身旁，如今忽然换人，总会有些不适应。
苗三石又上前探了探其脉象，一边严厉肃穆地盯着徒儿，与方才的慈爱模样判若两人；一边又不忘数落着道：“你往后若还敢如此，为师哪日便给你下上一副猛药，让你睡上个一年半载。”
“不不，师父可别……我不敢，再也不敢了。”苏离急切起来，一派正经地保证着。
略带怀疑地看着眼前这徒儿，苗三石并没有打算相信她。这世间保证的往往都是最不靠谱的，尤其是像苏离这样一个“诡计多端”的跳脱丫头。他心生一计，又故意朝四周看了看道：“清心饼可常备着？”
苏离迅速地环视了一圈，急忙道：“有的有的，待会让满月找了来。”
“找来？你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苗三石盯着她，像是已经看透了什么。
苏离不禁开始心虚起来，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清心饼到底有是没有。
早前确实研制过一批香的，可都交给了满月藏着，自己并未留意过。而且，那清心饼看着容易，实际上却是最难以调和的，苏离内心是有些抗拒的意思的，尽管其香气清幽淡雅。再者自己方才并未察觉到师父问这话的用意，只当他是真的要焚香。
“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我从未忘记过师父的教导，我是有在用功的。”苏离极力解释着。
苗三石却是摇了摇头道：“可你却还是一心二用……不，是一心三用。想着调香，又招揽着医书，同时还不肯放弃那些刀剑心决。你可知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
师父了解地如此清楚。自然是有了底气的。
不用想也该明了，定然是满月招了。她在熟悉的人面前兜不住什么秘密，稍微一被逼问便一股脑地全都会被倒出来。可是，自己明明也是刻意在避着她的……
面对盘问，苏离诚实道：“是，我确实贪心不足。也确实是我过于自负且急于求成……”
苗三石打断道：“我只要你答应师父，今后不会如此。为师不想你剖析自己的不是，为师只希望你能重视自己，看重自己些。莫要再如此随意而为，伤害自己。”
“是……”苏离乖乖答应。
“我不能时时照看着你，自然希望你时时都可以平安顺遂。其实，若你不喜欢，你大可以摒弃掉。不是气话，为不希望你违心违愿。”苗三石语气无比诚恳，不像是师父对徒儿的语气，更像是同辈人之间的闲谈。
见其似乎是真的恳切无比，苏离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喜欢的。我……我往后一定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再只贪心那夜间的一两个时辰。不会让师父再为我担忧，也不会再轻贱自己。”
闻言苗三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轻轻抬手去将苏离鬓边的碎发理了理，像极了一位慈爱的老父亲。
期间苏离没有躲闪，可是眼神里的迷茫却愈发的满溢了。她看着苗三石的脸，一张虽然年近半百知天命之年却丝毫没有老弱气质的脸。依稀能辨别出来其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对浓密有致的眉，无不昭示着他年轻时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公主，真的只是公主么？”苏离鬼使神差般问了出来。
这一问积压在心底许久，苏离迟迟没有将其摆在明面上，甚至连搁置在心上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