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匪浅
“自然不会。”白落衡语气颇为肯定，继而解释着道：“晚辈以为，您与陶阁主或许是有着某种误会结节。因为在我看来，先生您与阁主二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怨气，或许可以缓解消融。”
“并不会。当年种种，错综复杂。我与陶伊之间的恩怨，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一笔勾销。”苗三石虽然语气淡然，可却满含肯定，言之凿凿。
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苏离却是一头雾水。什么恩怨，错误，却是自己一概不知的。怎的看起来白落衡比自己清楚的还要多？可是，可是师父的徒儿似乎是自己呀？怎的如今自己倒像是成了位局外人？
“晚辈唐突。”白落衡满是歉意道。
苗三石抿了口参茶，又坦言道：“无妨，我知你的心意。虽然陌路，可我却不会因为我与他的恩怨而迁怒到你们这一辈人。我倒是，挺看好你的。虽然年轻了些，可你却总让老夫觉得你未来定然无可限量。”
白落衡听见他这样一番赞誉，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连忙道：“先生过誉了。”
闻言苗三石又笑了笑，着手重新沏了碗热茶。
白落衡偏头看向苏离，见她正百无聊赖地一手撑住脸颊靠在了茶桌上头，另一手则在桌上胡乱画着什么。见此白落衡问起她道：“你是不是听不太懂？”
苏离换了只手拖住另一边脸颊，正面向着他，像是懒得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时间了，我再同你说。”白落衡耐心道。
他仿佛如今变得极有耐心，也渐渐变得好说话，而且愈来愈敢于坦诚，这着实令苏离越来越觉得意外。苏离也没有回绝他的话，而是坦诚道：“我听见师父说你未来无可限量，这个倒是听清了。二公子，苟富贵，勿相忘啊。”
闻言白落衡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嗯，好。”
“阿离，同我过来。我送你些新的典籍。”苗三石交代道。
闻言苏离立马跟上了师父的脚步，出了药房去往二楼层尽头的书房。
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白落衡察觉到了一阵的不安。至于为何，白落衡也是心知肚明。故意支开那必然是要说些不能公开说的秘密。只是，他会说什么呢？
看见公子的神色不佳，二月也提了心眼。“不如我去看看。”二月在一旁小声提议道。
“不必，”白落衡制止住，“没什么的。”
满月见两人如此，心生一意。二公子明明就是想知道的，就是思虑太多，也顾及太多。“二月不可以，我能。”说罢自行起身跟了过去。
“满月，你家姑娘会不高兴的。”白落衡再次提醒着道。
“不会，我知道姑娘的。”满月心中自然是有底的，如今根本不会有什么阻隔，全是二公子畏首畏尾。
苗三石在书柜上找了找，翻来不少医书。“现下不是香了，你不是想学些其他的么。这些都是些基本功夫，你无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不过要记得，不可忘了曾经的本事。”苗三石一面翻找一面交代着。
苏离一面收拾着地上的各种书籍，一面应承着道：“是，阿离记住了。”这书房向来都是乱着的，苏离自然也不觉得稀奇。只是每次来时都会顺势替师父收一收，虽然能预想到下次来时又会是一片凌乱。
这一点倒是和白落衡颇为相似。好在白落衡早已经改了过来，况且身边时时有个二月能替他收拾。苏离生出一意，又提议道：“师父，不然我替你找个书童来吧？这样师父找书时也能方便些。”
“不好不好。我这里很多古籍，还有不少孤本，岂能让旁人过来翻看？不好，不要。”苗三石连连拒绝着，像是个极度护食的稚童。
“好，不用就不用罢……”苏离深深叹着气，这次还好，还未到从无下脚的地步。苏离过去努力将那些掉在地面上的书都码放整齐。
过了半晌终于找齐，苗三石将厚厚的一沓书搬了过来，找到书桌的一处角落摆放好。又再次审视一番，自顾自摇了摇头。“不好，太多了些。此次你先拿一半吧，下次来看我时再带走。对了，再来时就不必带什么礼品了，记住没？”
“嗯……”苏离忙点点头。“师父你，是还要同我说些什么吗？”苏离清楚师父故意将自己支开来此，不会只是来找几本书。
苗三石在一旁椅子上落座，眯了眯眼睛看着苏离，缓缓道：“我确实有事情要同你说，可我觉得你会不乐意，但此事如今不言你迟早也会知晓。阿离，言公子要结亲了。”
门外的满月正旁听，只觉得心头一震，微微一怔。结亲……
“言书？”苏离来不及细思便脱口而出。
“对。前些日为师在太师府时，多少见了一些。”苗三石一直看着，生怕漏掉了她的任何一丝神情。
苏离沉默半刻，又渐渐微笑起来：“甚好，如此也是了却他终生大事，去了他父母亲的心病。可……他是否愿意？”
“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闻对方是端王之女昌平县主，也算门当户对。”苗三石捋了捋胡子，只是一派淡然。
确实是门当户对。
太师府何等荣耀，娶名县主是不为过的。甚至言府嫡长子言风的正妻亦是一名县主，言府尊荣可见一斑。门当户对的同时也是不容逆抗，一旦牵扯到宗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下诏许亲无异。
毫无疑问，这门亲事绝对也是令人羡艳的。
“应该的，历来结亲不就是讲究这个么。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般气运，从一名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府的二夫人。”苏离渐渐的像是有些自嘲一般。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无能为力的，也有许多时候，有人皆是被推着走的。多数显赫的背后不会有多和美，他们可以为了许多事情结亲，比如家族荣辱，比如政务连结；或者幻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独独没有为了某个人，认定哪个人，没有。
“不可以这样说。旁人可以，可你不能这样说，你是公主的女儿，生来就与旁人不同。有朝一日总会回乌桓，我会带你回乌桓。”苗三石显然是不乐意了，他不愿意看见苏离如此颓败。
又像是有些急躁，他立马站了起来，走到苏离身边道：“所以阿离，你不能这样想，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