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困谣时
苏离回到院里，把东西都给了满月。
“我早该猜到的。满月，我是不是不该如此放松警惕？”
这一问把满月问得云里雾里。今日出门，言公子只说有要事相商，问了几遍那传话的人都不肯透露。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自家姑娘。
“姑娘，怎么了？”
“我嫡母，慕容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赶走了。先是想尽办法送我进来，现在又绞尽脑汁地想把我赶出去。我原来只当她不喜欢我，其实该利用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喜欢我这块垫脚石的。”苏离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想来，她一定是后悔了。后悔把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给我。她一定是以为，把我送进了安乐居。真是愚蠢。”
满月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也一阵难过。这世上苦命的人很多，自己是，姑娘也是。
“姑娘，我们逃出来了，不是吗？我们还是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满月在苏离身旁蹲下来，“姑娘，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苏离隐约有些难过：“可是满月，最让人难过的是，她们不愿给我重新生活的机会。”
书房中，白落衡忽然道：“太师可曾与太常寺卿交好？”
“嗯……未曾听过。”虽然已经习惯，可是夜里公子突然发言，还是偶尔会让二月被惊到。见白落衡并未停笔，二月开始提醒他该休息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自从小兰来了苏离院中，满月就时时会听见一些风言风语。有说小兰是白落衡在乡下时的相好的，还有说二夫人无能，任由别的小妮子来媚惑公子的。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人说二公子不喜欢二夫人，小兰是二夫人特意找来讨好二公子的。
“话本都没有她们会编。”满月怒气直上头顶。恨不得马上把那些人找来，逢了她们的嘴。
“姑娘，这些话也传得太难听了些。姑娘怎么不恼？”
苏离却懒懒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嘴。谣言你还见得少？我看啊，你是太久没被苏府那些人压制了，脾气见长啊。谣言止于……”
“好姑娘，我知道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这些人都是些不聪明的，越想越是来气！”满月抢先道。
“听我把话说完，谣言止于智者在这里没用，不是她们不聪明，是她们没有胆量。那造谣的人就是想激怒我，让我失了方寸。你说说，有谁会那么无聊？”苏离故意问着。
“那位不喜欢你的嫂嫂？”
“我家满月终于聪明了。”苏离满意地点点头，“困在深宅，不就是这点乐趣了？之前没人陪她玩，我一来就找我的茬。看来这位嫂夫人，实在是憋了不少时间。她自然是不敢找白夫人，这白府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只好来挖我的不是。只是可惜，我不想陪她玩，太累。”
苏府的日子苏离已经不想再过了，实在懒得再去争论这些小事。
“二夫人，白夫人找。”门外来了一位侍女传话，正好打断了苏离主仆的谈话。
刚出院门，就看见小兰低着头在走廊穿梭。似乎刚从别处回来。
“小兰？你去哪里了？”苏离拦住她。
“大夫人先前来人叫我过去梅院，我就过去帮着干了些事。”小兰期间一直低着头。
苏离见其垂首丧气，便扬声道：“挺直了腰杆说话。”
待小兰抬起头，苏离看见了小兰脸上的隐隐泪痕。
苏离想了想，又交代着道：“你是我院里的人，是二公子指给我的。以后不必去替别人做事，只许在我院里。若是有人不服，就叫她来找我。”
小兰答应着，行了礼快速回去了院中。
“母亲？”苏离本想推门，可是想想还是只在门外唤了一声。
“阿离来了，快进来吧。”
苏离进门，看见那位嫂夫人也在，心中领悟了七七八八。
“弟媳可真是心大。这狼都溜进家里了，也不管管。”一见苏离进门，嫂夫人就迫不及待开口。
“嫂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从未见过您说的豺狼。”
大夫人轻笑道：“那定是当局者迷了。怪不得你还继续把那女子留在身边。莫不是你打算将那女子纳入你们竹院？那倒也好，可以落得个贤德的名声，只是我白替你担心这一场。”
“好了，你也别先入为主。听听阿离的意思。”白夫人制止住了长媳。
“小兰是我从方圆白家带来的，不知怎的一见如故，就带了回来留在身边。那小兰也是不懂事，闯了二公子的书房几次，我也已经教训过她了。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解读成这样。说到底还是我管教不严。只是嫂夫人您千万不要再提起了，一个姑娘家她日后还要嫁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肯给二弟纳新人？”大夫人不断见缝插针。
“嫂夫人莫要再过分解读。您也不必执着于此。说到底这样的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因为这还轮不到你我当家。”苏离正正给了她一击敲打。
大夫人被这样一怼，脸上笑容立马僵住。“我今日是找母亲来商议的，何时说我要当家做主？你不要这般含沙射影。”
“好了。莫要再争论了。紫檀，你方才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你跟我说阿离有意要收了那个女子，所以让我找她来商议。现在看来，你是在利用我不成？”白夫人显然已经不悦。气势一下盖过了长媳。
“母亲，我也是不忍看到那女子再被人指指点点。想着这样或许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大夫人替自己开脱着。
“你之前玩一些手段，我可以当做视而不见。本想之后你会收敛，怎知竟然还变本加厉。我先前是看在你是我白府长媳，不好下了你的面子，如今看来，是不敲打一番不行了。你只是一介凡人，莫不是还想普度众生不成？”白夫人显然真的动了气。
大夫人没有再说话。按着白夫人的话回去梅院思过。
苏离没有想到，白夫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教训白家长媳，毕竟自己是晚辈。那嫂夫人估计也会以为白家主母会留自己三分薄面，谁知道自己竟然在晚辈面前出丑，现在肯定追悔不及。
“紫檀原先在娘家便是娇惯坏了，我确实不太喜欢她的性子。只是这次她实在过火，我也看不得她对你如此咄咄逼人。”白夫人对苏离的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苏离亦缓言道：“母亲，阿离感激母亲为我出头。只怕，嫂嫂要在心中记恨母亲一笔了。”
“我是主母，也是不必在意这些的。既然说起这个了，那我也干脆追问清楚。那小兰，究竟是谁？”
“小兰是二月的亲妹。跟二月一样，从小就和二公子一起长大的。落衡性格冷漠，朋友少。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与落衡关系好了些。上次二月双亲病故，不忍看小兰孤苦一人，所以就接了回来。”
“衡儿的意思？”
“是。”
“那女子是去是留还是你与他商议。若是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来报我。”白夫人尽量给苏离留着主动权。
苏离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到头来事情全部归到了自己身上，明明是他把人带回来的。
白落衡看着门外的人影，仿佛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没有进来。
“满月。快给我倒杯水来。”
苏离猛灌了几口水，感觉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
“姑娘，慢点喝。您这究竟是怎么了，去吃了盐巴不成？”
“那嫂夫人比盐巴可难嚼多了。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我。”苏离又让满月给她拿了壶茶。
“小兰，你过来。”
站在一旁的小兰应声过去，苏离还没说话，她先道起歉来。
“二夫人，都是我的不是。早知道如此，我早该避着二公子些的。如今害得您被大夫人抓落，我……”
“行了。你不必向我道歉，你本来就是受害方。倘若有人存了心要害你，你避是避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