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苦水河畔

  初春的清晨带着丝寒凉,渗入骨髓,眷缩着身子微微颤了颤,迷迷蒙蒙间睁开双眸,火堆已然熄灭,对面空空荡荡,微弱的光线一缕缕映照在洞中,石壁缝隙间是密的不透光的苔藓,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颜池!”洞中传来了他的回声,忍着疼痛,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行去,每走一步,关节处便泛起一阵钻心的疼,心中不经隐隐绝望,已过三日,他不想一个人被丢在此处。

  远处一人影自晨光中行来,带着微微曙光,此刻的心情就好似一个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望见一片绿洲。朝着她大喊道:“你去哪了!”

  颜池朝他走近,那人影一瘸一拐地朝她行来,面色憔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三日里为照顾姬瑕,未曾离他太远,天亮之时便往四处探查了一番。

  颜池见他可怜兮兮,便开口安抚道:“你若是乖乖配合,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颜池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若他不在那么不知好歹,她不会放任着他自生自灭。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沉默着不再开口。

  前日在山洞,她试着用为大君采买时的那块令牌打开一个通道,可是令牌毫无反应,说明此处已不在东荒,大君定已发现他们失踪,也不知他是否知道那个密道?

  扶着他坐上石块,他腿脚不便无法御剑,只能用月轮驮他,此处并无灵力可供修炼,那日为姬瑕疗伤耗费许多,体内灵力已所剩无几。

  颜池蹲下身子,查看他的腿伤,已过三日,以他的体质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可,他的腿似乎更严重了。望向他忧心忡忡道:“今日我们便启程罢,此地实在诡异,你的伤,要忍着点。”

  唤出月轮,扶起他飞上半空,从空中往下望去,大地在薄雾笼罩间,显得愈发贫瘠荒凉,已飞过半日,身旁的姬瑕面色苍白,发丝似被冷汗打湿,不由开口道:“你若是支撑不住,我们可以停下休息一会儿。”

  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示意颜池不用管他,远处出现了一座山脉,四面平坦,一山突兀,不与群峰相连,远望如龙盘曲而从东蜿蜒到西,山峰攒簇,蜿蜒起伏,似蛟龙腾空,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嶙峋,一块巨崖直立,另一块横断其上,直插天池山腰,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在脑海中搜寻着,可有何古卷记载着相似之地,可却是一无所获。飞身落入平地,却见那山脉下有一条数百丈宽的大河,河水幽绿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味,深呼一口气。

  这景象实在太过奇异,颜池所站之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可那河对面却似一派仙境,只见那嵘黛峨绿的群山,满山翡郁荫翁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实在太过古怪,望向姬瑕,嘱咐道:“我去探探那座山脉,你在此处等我。”说罢想唤出月轮,可体内的灵力却怎样也运转不出。

  连忙向姬瑕问道:“你可能运转灵力?”他摇摇头,看来便是此地的问题了。取出避水珠准备过河,却被姬瑕扯住衣袖,他若有所思道:“我曾经阅过一本古卷,此河颇似那古卷中记载的苦水河,苦水河流域位于蛮荒,蛮荒之地乃仙魔凡三地交界处,古卷中言道河水散发的味道会使人灵力全失,无论天神妖魔若沾上苦水便会永生石化,只有饮用苦水,化为河中石龟,在苦水供人驱策千年,方可恢复原状。”

  颜池连忙止住脚步,心有余悸道:“化作石龟被困河中千年,只因沾上一滴河水?怪不得叫苦水河,那你可知如何渡河?”

  他转头望向颜池,神色带着丝张扬,好像在嘲笑颜池的无知,侃侃而谈道:“方才说过饮过苦水的人会化为石龟供人驱策,只要寻到一石龟愿意渡我们,便可过河。”

  颜池见他那副嚣张模样,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她已经没有灵力去重新寻路了,也只有翻过这道山脉,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想再听他卖关子,忍下不耐,开口向他询问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寻到石龟?且他还愿渡我们?”

  他爽朗一笑,近日来憔悴得面庞,因这笑意倒显出几分意气风发来,慢条斯理道:“石龟河中便有,但若要渡河需得它心甘情愿,别无他法。”

  颜池不再理会他,说了等于没说,朝着河中朗声道:“可有石龟前辈愿渡我们一程?”还是无龟应答,捡起石头一块一块地往河中丢去。

  不过一会儿,河水之中生起一阵漩涡,一个黑色大龟浮出水面。颜池连忙朝它招手喊道:“石龟前辈!”

  却见他速度极快,溅起的水花一丈高,颜池连忙向后退去,竟见他口吐人言:“是你在大喊大叫,扰人清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颜池连忙赔礼道:“晚辈二人想渡此河,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失礼之处还望前辈海函。”

  想到他迫不得已被困在河中千年,定还有未了的遗憾,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前辈被困于此,可需何帮助?若您能助我二人渡河,晚辈也好助您一臂之力。”

  它一双斗大的瞳仁,盯住颜池,嘴里冷哼道:“哼!油嘴滑舌!报上名来!”

  她一时拿不定它到底是何人,正犹豫要不要报上大君的名号,身旁的姬瑕拱手一礼,朗声道:“晚辈二人自天阙山而来,乃山魂大君座下弟子,还望前辈相助。”想不到他也有如此识时务之时。

  那石龟半晌不言,盯住他二人缓缓开口:“吾在这河中已过七百余载,渡过的人不计其数,吾托他们替吾完成心愿,可他们却都一去不返,吾已经不抱期望了,大君的名号吾亦是久仰,你们既是他的弟子,想必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吾可以助你们渡河,不过,你们需应吾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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