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愿你醒来即能看到

  早上醒来时,晨光微熹。

  云起没有惊动奶奶,没有掀开被子,只是半起身坐在床上。

  望着窗外曙光微亮,朦胧的纱窗不甚透彻,一缕缕微光撒进房内。

  如星星盏盏的萤火,伴着空中浮尘的飘扬,呈现一种奇异美。

  云起湛湛坐着,身子微动,眸中闪过点点星光,又转瞬一闪而逝。

  红光的闪烁,在有些暗黑的房间,显得有些耀眼。

  她轻轻起身,爬出床外,赤着脚走到窗边附近。

  拿过闪着的手机,轻轻摁键打开。

  看着发来的时间,他起得很早。

  诗6:00:00

  “早安!”

  诗6:00:45

  “醒来想着发给你,不知,你可醒来?”

  诗6:01:05

  “应是不曾,毕竟天还未亮透彻。”

  诗6:01:53

  “那便愿着你醒来即能看到。”

  诗6:02:42

  “

  《格莉琴的卧室》

  格莉琴独自坐在纺车旁。

  格莉琴: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没了我的爱人,

  死一样的冷清;

  世间所有一切

  通通叫我寒心。

  我可怜的头脑

  已经狂乱颠倒,

  我可怜的心儿

  已经破碎枯槁。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我伫立在窗前,

  翘望着心上人;

  我奔出了家门,

  一心将他找寻。

  他的步履豪迈,

  他的仪态高贵,

  他唇边常带笑,

  他眼里闪光辉,

  他的谈吐优美

  如同潺潺小河,

  难忘啊他的吻,

  和他手的紧握!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胸中充满渴望,

  催我去他身旁。

  要是能找到他,

  一定抱住不放!

  我要将他亲吻,

  吻个心满意足,

  即使吻得窒息,

  我也全不在乎!

  《玛尔特的花园》

  玛格莉特和浮士德

  玛格莉特:

  答应我,亨利!

  浮士德:

  什么都行啊!

  玛格莉特:

  告诉我,你怎么看待宗教?

  你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

  可我想你对它看法不好。

  浮士德:

  别谈这个,宝贝儿!你知道我对你好;

  为了爱人我可以流血牺牲,

  也不想破坏谁的感情和宗教。

  玛格莉特:

  这还不行,自己还必须有信仰!

  浮士德:

  必须?

  玛格莉特:

  唉!我真希望能说服你!

  你竟然不屑于参加圣礼。

  浮士德:

  我对它们心存敬意。

  玛格莉特:

  可不存在渴望。

  你久已未去赶弥撒,办告解。

  你到底信不信上帝?

  浮士德:

  我亲爱的,谁又敢讲:

  “我信仰上帝”?

  不妨去问教士或圣贤,

  他们的回答呀,看来

  只会是对问者的揶揄。

  玛格莉特:

  这么说你是不信喽?

  浮士德:

  别误解我,可爱的人!

  对他谁敢直呼其名?

  谁能自以为:

  我对他虔信?

  谁能有所感悟,

  并且敢于说出:

  我就是不信神?

  这包容万物者,

  这维系万物者,

  他不是包容维系着

  你、我和他自身?

  头顶,天不是浑然穹隆?

  脚下,地不是平稳凝定?

  不是有永恒的星辰升起,

  慈蔼地将人间照临?

  我不是凝视着你的眼?

  万物不都在涌向

  你的头,你的心?

  不都永远神秘地,

  有形无形地活动在你左近?

  让它们充满你的整个心胸,

  当你完全陶醉于这种感受,

  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

  称之为幸福!心!爱!神!

  对他我却无以名之!

  感情即是一切;

  名称不过是声响,

  是环绕日光的云影。

  玛格莉特:

  道理嘛都说得十分美妙;

  和神父讲的也不差多少,

  只是言词不一样罢了。

  浮士德:

  在充满阳光的尘世上,

  善良人无处不这么讲,

  但谁都用自己的言语;

  干吗我又不能不一样?

  玛格莉特:

  你的话听起来也差不离,

  可是我总感觉还有问题;

  要知道你毕竟不信上帝。

  浮士德:

  可爱的宝贝儿!

  玛格莉特:

  我早已感到心里不舒服,

  看见你和那样的人经常相处。

  浮士德:

  怎么啦?

  玛格莉特:

  那个你常带在身边的人,

  他叫我打心眼儿里感到厌恶;

  一生中没有任何东西

  如此刺痛我的心,

  像此人那可憎的面目。

  浮士德:

  宝贝儿,别担心他!

  玛格莉特:

  他一来我便心神不宁,

  平素间我可善待所有人;

  然而每当我渴望见到你,

  对他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并认为他一定是个坏蛋!

  上帝饶恕,要是我冤枉了好人!

  浮士德:

  这样的家伙也肯定有。

  玛格莉特:

  和他们交往我从来不肯!

  他每一次跨进门来

  就东张西望,含讥带讽,

  而且有些个盛气凌人;

  显然对什么都不抱同情。

  他的额头上分明写着,

  他不喜欢信仰虔诚的人。

  在你的怀抱里我感到

  如此快活、自在、陶醉,

  他一来我立刻心中发紧。

  浮士德:

  你呀,真是个敏感的小天使!

  玛格莉特:

  这感觉已完全把我控制,

  只要他一朝我们走来,

  我甚至觉得不能再爱你。

  一见他我便没法祈祷,

  心灵深处仿佛被咬噬,

  你呀,亨利,想必也如此。

  浮士德:

  那是你对他反感!

  玛格莉特:

  现在我必须离去。

  浮士德:

  唉,难道我就不能

  安安静静在你怀中躺一小时,

  和你紧紧地心胸相偎相依?

  玛格莉特:

  唉,可惜我不是独自就寝!

  今夜我乐意为你打开房门;

  只是呢我妈妈睡得不沉:

  咱俩要是让她给碰见了,

  我会立刻没有了小命儿!

  浮士德:

  我的天使,这不要紧。

  这儿有一小瓶安眠药!

  只要倒三滴进她的饮水,

  管叫她一觉睡到天明。

  玛格莉特:

  为了你我什么不能干啊?

  但愿不会对她健康有损。

  浮士德:

  要那样我还会劝你,心肝儿?

  玛格莉特:

  亲爱的,只要看见你,

  不知怎么我便百依百顺;

  我为你已做了许许多多,

  再没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下。)

  (糜非斯托上。)

  糜非斯托:

  那小妞儿,她走啦?

  浮士德:

  你又偷听了吗?

  糜非斯托:

  我听了,而且听得详细分明,

  博士先生接受了教义的考试;

  希望这也没使您觉得扫兴。

  姑娘们全非常注意,想知道

  你是否循规蹈矩,是否虔诚。

  她们想,虔诚的男人肯定温顺。

  浮士德:

  你这怪物没办法洞悉,

  这忠诚而可爱的人儿

  唯有一个信念在心里。

  只有这信念使她幸福,

  她又因它自苦,总以为

  会把自己的心上人失去。

  糜非斯托:

  你这超肉欲的纵欲的追求者,

  一个小姑娘已叫你心醉神迷。

  浮士德:

  你这火焰和粪土合成的怪胎!

  糜非斯托:

  姑娘她对相面术倒真是很精,

  在我跟前不知怎的总不自在,

  是我的嘴脸泄露了我的隐情;

  她感觉出,我准是一位天才,

  或者甚至就是魔鬼本人呐。

  喏,今天夜里……

  浮士德:

  与你有什么相干?

  糜非斯托:

  我嘛自然也感到欣喜!

  《井旁》

  格莉琴和丽丝馨带着水壶。

  丽丝馨:

  压根儿没听见芭芭拉的事吗?

  格莉琴:

  一点儿没有。我很少和人往来。

  丽丝馨:

  肯定喽,西碧勒今天才告诉我的嘛!

  她到头来一样也上了当。

  还自以为多了不起!

  格莉琴:

  怎么啦?

  丽丝馨:

  发臭啦!

  她现在吃喝都喂养着俩。

  格莉琴:

  唉!

  丽丝馨:

  活该她到头来受这报应。

  跟那小子一直纠缠不清!

  让人家陪着散步,

  赶舞会,逛乡村,

  在哪儿都出风头,

  喝的是葡萄酒,吃的是肉饼;

  自以为是个大美人,

  脸皮厚得来毫不害羞,

  竟然接受他的礼品。

  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一朵花儿终于凋零!

  格莉琴:

  可怜的丫头!

  丽丝馨:

  瞧你还同情她!

  当咱们整天蹲在纺车旁,

  到晚上母亲也不让出门,

  她却跟情郎甜甜蜜蜜地呆在

  黑暗的过道,门前的长凳,

  一点儿也不感到时光难混。

  这下活该她抬不起头来喽,

  只好穿着囚衣去忏悔罪行!

  他肯定会娶她的。

  他有那么傻!机灵小伙儿

  到别处照样海阔天空,

  他也早溜的无影无踪。

  格莉琴:

  丽丝馨:

  格莉琴:

  真坏!

  丽丝馨:

  就算她嫁给他,也没什么好。

  青年们会扯烂她的花冠,

  咱们会在她门前撒碎草!

  (下。)

  格莉琴(走回家去。):

  往常别家的姑娘有失检点,

  我责骂起她们来多么大胆!

  舌头从来没打结的时候,

  对人家的过错毫不留情面!

  黑的总嫌它还不够黑,

  恨不得再给添油加醋,

  以示自己清白和幸福美满。

  现在自己也丢人现眼了吧!

  然而——实在可爱,实在美好,

  主啊!那让我铸成大错的根源!

  《内外城墙之间的巷道》

  壁龛中供着一尊痛苦圣母像,

  像前摆着几只花瓶。

  格莉琴(插鲜花于瓶中。):

  你苦难深重的圣母,

  请俯下你的圣颜,

  垂怜我的痛苦!

  你利剑穿心,

  怀着千般哀伤,

  仰望儿子殉难的惨状。

  你仰望着天父,

  发出声声的哀叹,

  为了他的和你的苦难。

  可对我所受的

  彻骨的痛楚,

  谁又有同感?

  只有你知道,唯有你知道,

  我可怜的心儿为何惶怵,

  为何颤栗,有什么期盼!

  我无论走向何处,

  都难受,难受,难受,

  在这心胸里边!

  只要一人独处,唉,

  就痛哭,痛哭,痛哭,

  哭得来心碎肠断。

  今天清晨,

  我在我的窗前,唉,

  为你采摘这些鲜花,

  曾用泪水把花浇洒!

  一大清早,

  朝阳刚照进我小房,

  我已坐在床上,

  悲伤又凄凉。

  救救我!帮我摆脱

  耻辱和死亡!

  苦难深重的圣母啊,

  请垂怜我的不幸哀伤!

  《夜》

  格莉琴家门前的街道。

  瓦伦廷(士兵,格莉琴的哥哥。):

  我常常参加朋友的饮宴,

  没少听众人吹牛扯淡;

  他们一个个在我的面前,

  起劲地把少女之花称颂,

  同时一个劲儿地把杯干——

  我胳臂肘支撑着餐桌,

  沉着冷静地一旁坐着,

  笑眯眯地捻着胡须,

  听凭小子们胡乱说;

  随后端起一大杯酒,

  说道:谁爱怎么活怎么活!

  不过呢,全国有哪个女子

  比得上我亲爱的妹妹?

  配给格莉琴她端茶倒水?

  于是嗵嗵当当!举座喧腾!

  一些人喊道:说得对,

  她使全体女性感到荣幸!

  这一下夸夸其谈者全哑啦。

  现在可好!——我恨不得

  扯光自己头发,不再见人!——

  任何无赖都可以谩骂我,

  讥讽我,对我嗤之以鼻!

  我就像个赖债的家伙,

  听人说什么都冷汗直沁!

  我恨不得给他们一顿饱打,

  却没法把他们的话否认。

  是谁过来啦,那么蹑手蹑脚?

  一行两个人,如果我没看错。

  是那小子我定立刻抓住,

  管叫他别再想把命活!

  (浮士德和糜非斯托上。)

  浮士德:

  就像在圣器室的彩窗前,

  有长明灯向上忽闪忽闪,

  越往两旁光线越见黯淡,

  黑暗步步向前方进逼,

  我胸中也如黑夜一般。

  糜非斯托:

  我焦躁虚弱像只小猫,

  偷偷地爬过了救火梯,

  然后再悄悄把院墙绕;

  偷一偷嘴,交一交尾,

  这在我完全符合节操。

  须知后天又是瓦普几斯之夜,

  我已经是肢痒难熬,

  预感到过节的美妙,

  准备要狂欢个通宵。

  浮士德:

  我看见那后边华光闪闪,

  莫非有宝藏正冒出地面?

  糜非斯托:

  你即将从地下取出那钵儿,

  并因此感到意外的惊喜。

  最近我往里边瞟了一眼,

  它盛满着漂亮的银狮子。

  浮士德:

  没有首饰,没有指环,

  让我把心爱的人打扮?

  糜非斯托:

  这种玩艺儿我发现有一件,

  好像是那么串珍珠项链。

  浮士德:

  好啦!去会她不带礼物,

  我心里实在感到痛苦。

  糜非斯托:

  其实你不用于心不安,

  能占的便宜为啥不占!

  让我贡献一件艺术真品,

  趁眼下满天繁星璀璨:

  我要给她唱首道德之歌,

  好更有把握地把她蒙骗。

  (抱着齐特尔琴自弹自唱。)

  一大清早啊,

  小卡特琳,

  你干什么

  来到情郎的家门?

  不行哦,不行!

  他放你进去

  还是少女,

  出来已变成妇人。

  你千万得当心!

  一成好事,

  便道再见,

  女孩儿啊真可怜!

  你们要自爱,

  就别给任何小偷

  献出一点真情,

  除非戒指已戴稳。

  瓦伦廷(冲出来。):

  该死的家伙!骗子!

  你在这儿勾引谁?

  先砸烂你这鬼琴!

  再打肿你的臭嘴!

  糜非斯托:

  琴碎成两半!整个已完蛋!

  瓦伦廷:

  这下轮到你的脑袋被砸烂!

  糜非斯托:

  博士先生别跑!振作精神!

  紧紧跟上我,我有办法。

  快拔出你的拂尘来呀!

  只管冲刺!由我招架。

  瓦伦廷:

  你就招架吧!

  糜非斯托:

  我干吗客气!

  瓦伦廷:

  再看这个!

  糜非斯托:

  没问题!

  瓦伦廷:

  我看这家伙是个魔鬼!

  怎么?我的手麻木啦!

  糜非斯托(叫浮士德。):

  快刺啊!

  瓦伦廷(倒下。):

  哦,天啊!

  糜非斯托:

  这小子现在老实啦!

  赶快!咱们得马上离开:

  有人已在叫抓凶手,抓凶手。

  我尽管善于对付警察局,

  却逃不过血腥的制裁。

  玛尔特(探出窗口。):

  来人啊!来人啊!

  格莉琴(在窗口。):

  快拿灯来!

  玛尔特(同前。)

  只听见在吵,在骂,在打,在杀。

  众人:

  那地上已死了一个!

  玛尔特(走出家门。):

  凶手呢?逃走了吗?

  格莉琴(走出门来。):

  谁躺在那儿?

  众人:

  你妈养的儿子。

  格莉琴:

  万能的主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瓦伦廷:

  我要死了!很快,

  很快就要死了。

  你们这些娘儿们喊啥?哭啥?

  还不过来,听我给你们讲!

  (众人把他围住。)

  我的格莉琴,瞧,你还年轻,

  还远远不够聪明,

  把自己的事情弄糟啦!

  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你已经成了个婊子,

  而且是自作自受啊。

  格莉琴:

  哥哥!上帝!怎么这样骂我?

  瓦伦廷:

  别把上帝牵扯进来!

  可悲的事情已经发生,

  结局怎样已由不得你。

  一开始你勾搭上一个,

  很快他们便蜂拥上门,

  要是开头已经有一打,

  马上嫖客会挤满全城。

  一旦结下了耻辱之果,

  你只好将它偷偷养活,

  还得扯起黑夜的纱幕,

  将它的头脸掩藏包裹;

  是的,你真想把它杀死。

  纵然它能活下来长大,

  也终将暴露身世形迹,

  面目决不会变得美丽。

  偏偏它样子越是丑陋,

  倒越是喜欢出人头地。

  我真已经预见到未来,

  正派的市民全鄙弃你,

  都将你这个妓女回避,

  像回避带病毒的尸体!

  当他们盯着你的眼睛,

  你心中便不由得颤栗!

  再不会让你戴金项链!

  再不准你在祭坛旁站立!

  再不许你穿着挑花衣裙,

  到舞会上去春风得意!

  你只能在阴暗的角落,

  和乞丐残疾人混在一起。

  即使是上帝将你饶恕,

  这世上也没你容身之地!

  玛尔特:

  快求上帝饶恕你的灵魂!

  你难道想遭更大的报应?

  瓦伦廷:

  你这拉皮条的无耻婆娘,

  我真想扑到你干瘪的身上!

  我要狠狠给你一顿饱打,

  好把我的罪过通通清偿!

  格莉琴:

  哥哥!我好命苦啊!

  瓦伦廷:

  我说,别哭眼抹泪啦!

  一当你抛弃自己的清白,

  就给了我的心致命一击。

  我作为堂堂的一个军人,

  不惜一死,为走近上帝。

  (死去。)

  《大教堂》

  安魂弥撒,管风琴伴着合唱

  格莉琴站在人群当中。

  恶灵立于她身后。

  恶灵:

  格莉琴啊,你大大地变了,

  不再像从前那样纯洁无邪,

  你来到这祭坛的面前,

  手捧翻得破损了的经书,

  一半出于戏耍之心,

  一半怀着对主的信仰,

  口中喃喃地把经念!

  格莉琴啊!

  你的头脑哪儿去了?

  你的心中怎么会有

  如此深的负罪感?

  你为你母亲的灵魂祈祷?

  是你害得她痛苦长眠!

  谁的鲜血洒落你家门槛?

  ——而且你的腹中

  不是已经在蠕动膨胀,

  不是已使你和它恼火,

  因为预感到眼前的灾难?

  格莉琴:

  唉!唉!

  这些萦绕我脑中的思想,

  这些内疚自责,

  我真恨不能抛到一边!

  合唱:

  等天怒之日来临,

  世界将化为灰烬。

  (管风琴声。)

  恶灵:

  怒火将你攫住!

  喇叭发出哀鸣!

  坟墓纷纷震颤!

  而你的心

  从死灰中

  被重新震醒,

  去经受炼狱中

  烈火的非刑!

  格莉琴:

  我真想逃离这里!

  那管风琴的鸣响

  叫我快要窒息,

  那唱诗班的合唱

  叫我胆寒心悸。

  合唱:

  一当末日审判开庭,

  一切隐私都将暴露,

  一切罪行都被严惩。

  多么憋闷啊!

  墙壁的列柱

  将我紧逼!

  穹隆的屋顶

  将我压抑!——闷气!

  躲起来吧!罪孽和耻辱

  终将暴露无遗。

  想要空气?想要阳光?

  可悲啊,你!

  可怜的罪人有啥可说?

  我该求谁来替我开脱?

  正义之人也难免咎错。

  格莉琴:

  恶灵:

  合唱:

  恶灵:

  你的嘴脸会使

  圣洁者转身规避。

  与你握手会使

  清白者恐惧胆寒。

  可悲啊!

  合唱:

  可怜的罪人有啥可说?

  格莉琴:

  高邻,您的药瓶……

  (晕倒。)

  ”

  诗6:03:35

  “

  《晦暗的日子》

  旷野

  浮士德。糜非斯托。

  浮士德:

  身处困厄!完全绝望!长时间凄惨地飘泊在人世,如今却遭逮捕!被当做罪犯关进监牢,受着可怕的折磨啊,这可爱而不幸的姑娘!竟糟到这地步,这地步!——背信弃义的、卑鄙的精灵,你竟对我隐瞒了真相!——只管站着发呆吧!只管让你的鬼眼睛恶狠狠地东张西望!只管站着,面对我执傲地站着,使我讨厌你如同眼中钉!抓起来了!处于没法挽回的悲惨境地!落进了恶魔和没心肝的审判官的手掌!与此同时,你却诓我参加无聊的消遣,不让我知道她与日俱增的痛苦,让她无助地挣扎在毁灭的路上!

  糜非斯托:

  她并非第一个喽。

  浮士德:

  狗!可恶的禽兽!——你巨大无比的精灵啊,把这蛆虫变回狗的原形,就像它夜里喜欢溜来我跟前的那个样子,在漫不经心的旅行者脚下打滚,等人一跌倒就攀上他的肩膀。这该诅咒的东西,请把它变回它喜欢的原形,让它在我跟前的沙土里爬行,我好将它踩死!——并非第一个!——天呐!天呐!哪个有良心的人能理解,为什么竟将不止一个无辜者推进苦难的深渊,为什么在那位永远宽恕世人的神眼里,有了第一个备受死的折磨,还不足以补赎所有其他人的罪衍!仅仅这一个女子的苦难已令我心如刀绞;你却对千万人的不幸发出狞笑,冷眼旁观!

  糜非斯托:

  眼下我们又到了智慧穷尽的边缘,你们人类则会神经错乱。如果你不能坚持始终,又何必当初与我们结成伙伴?你想飞却害怕晕眩,对不?是我们硬攀上你,还是你硬把我们攀?

  浮士德:

  别对我那样翕露你的狗牙!我讨厌得要命!——伟大而庄严的地灵啊,你洞悉我的内心,曾惠临我的书斋,为什么让我和这幸灾乐祸的无耻家伙作伴,使我与他难解难分?

  糜非斯托:

  说完了么?

  浮士德:

  救救她!否则叫你倒霉!让你受到最可怕的诅咒,千万年不得解脱。

  糜非斯托:

  我解不开复仇者的锁链,拔不掉他的门闩。——救救她!——可到底是谁推她进了火坑?是我还是你?

  (浮士德怒目四顾。):

  你想用雷劈我?好在没有打雷的本领赐予你们这些可悲的凡人!

  击碎持异议的无辜者,暴君难堪时就以这个办法泄忿。

  浮士德:

  带我去!让她恢复自由!

  糜非斯托:

  你想铤而走险么?要知道在城里你还欠着血债。在杀人现场的上空,复仇的精灵正守候着凶手的归来。

  浮士德:

  你还说这种话?全世界的杀戮和死亡都归罪于你这凶神!带我去,我说,快将她搭救出来!

  糜非斯托:

  我带你去;听我告诉你我能做什么!你以为天上人间全由我大权独揽吗?我乐意使狱吏神志不清,好让你弄到钥匙,用你这人的手牵她出来。我放风!在外边备好魔马,把你们俩载走。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浮士德:

  那就快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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