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本命誓言
有人认为，有魄力就是有胆量。其实不然，有胆量的人未必很少，有魄力的人却未必很多。
胆量，是因突破畏惧而生。往小的说，它可以是害怕老鼠的人突破自己的畏惧打死了老鼠。往大的说，也可以说一名普通人戏弄一头老虎是很有胆量。而魄力，则是知严重后果而径直行。
有魄力的人，往往有胆量。他们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也会深思，与此同时，这件事必定会对他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若那人仍然敢做，此为有魄力。
而琴子轩，便决定了要做些有魄力的事情。
……
今晚的风儿有些喧嚣，可马儿依旧安静吃草。
吃过晚饭后，吴老实便早早躲进了马车之中，盖着棉被睡着了。车夫也不落后，就这么背靠在了马车的门上歇息，毕竟他也只是一名普通人。只是这有些寒冷的晚上，车夫的衣物明显有些不足以遮掩这瑟瑟的寒风，双臂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至于沐川，他没有休息，虽说他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闭着。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了马车顶部，随时戒备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而随风摇曳的篝火旁边，只见琴子轩和司马柔正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会影响你一辈子的吗？”司马柔表情有些激动，但绝对不是开心的激动，而是有些怒目而向。
琴子轩闭着眼睛，对司马柔的话仿佛置若未闻，只是沉声淡淡说道：“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一份机缘。”很出奇的，琴子轩这次有些固执，他很少跟司马柔有不同的意见，而此次，却是第一次。
“机缘也有可能要你的命！”司马柔已经有些咬牙切齿，她恨不得马上按住琴子轩用绳子把他绑着。
只见这时，琴子轩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你说的没有错。但，这是我的命……”
司马柔内心一颤，她咬了咬唇，眼眶之中竟泛起了晶莹，渐渐红了起来。是啊，这是琴子轩的命，她怎么管得着呢。但她不是因为话语有些伤人而委屈，因为她知道，琴子轩一直很努力，她更知道，琴子轩可以做到很拼命。他说的那句话，仅仅只是为了陈述一件事实，而不是为了刺伤她的心。
司马柔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身，便往马车走去。没出几步，忽然，她脚步一顿，那毋庸置疑的声音传到了琴子轩的耳中。
“不管今天过后怎么样，我会保护你的！”说罢，便走进了马车之中，没有再看一眼身后的琴子轩。
篝火的照射下，琴子轩稚嫩的脸庞有些发白。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却必须去做。因为他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回来，哪怕前路荆棘遍地，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奋进。
这，就是他的道！
手腕一翻，琴子轩的掌中出现了一卷灵石玉简，这正是青莲步法的玉简。而他也没有忘记，欲要修炼这步法三卷之一，就要先立下本命誓言。
为什么人既喜欢立下誓言，又喜欢说谎呢？那是因为誓言能够增加自己的信服力，而说谎同样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是相对而言，他们的性质有些相反罢了。
可本命誓言不同，这四个字在普通人身上看不见，却会出现在武者的世界之中。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与其说这是一道誓言，不如说这是一道枷锁。
是的，这就是一道枷锁，而且还是扣在自身心脏的一道枷锁。
本命誓言实际上算是一门功法，但却形形色色，并不唯一。就好比步法三卷之中的本命誓言，便要以自身鲜血成阵，最后烙印于心。只要立下了本命誓言，一旦违背誓言内的内容，天不会罚你，因为天不是人。可本命誓言却会惩罚你，因为你知道自己违背了誓言。那么后果当然很严重，自身心脏破裂，谁也救不了你。
这，就是本命誓言！
打开了灵石玉简，看着玉简上那有些晶莹的亮光，琴子轩有些愣神。旋即，他只是轻轻一笑，便拔出星痕剑，毫不犹豫往指尖划去。
剑过，血出。
微微皱眉，琴子轩眼中所倒映着的光芒，是那从指尖溢出的鲜血。只是鲜血没有滴落在地面泥土之中，而是被一团略有炽热的赤红真元包裹着，浮在了琴子轩的面前。
琴子轩闭上了双目，双手开始在空中循着某种奇异的波动翩翩舞动。他不懂阵法，但青莲步法的玉简里懂。况且，并不是所有的阵法就是高深的。而本命誓言，恰恰是最简单的。
渐渐的，随着琴子轩双手的舞动，空中那赤红的真元波动也开始有了变化。只见真元包裹着的鲜血开始在空中划动，一点一点形成了某种难以言明的阵法。阵法虽简单，却蕴含无数玄妙集于其中，否则，本命誓言若是能够轻易破解，岂不是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所谓誓言了？
阵法成，誓言出。烙心印，至死解。
现在琴子轩已经做到了阵法成，只要接下来宣读誓言，烙上心印，那么这本命誓言就真的无法逆转，至死方解了。
便在这时，马车顶上的沐川皱了皱眉。他并不是不知道琴子轩在做什么，只是他并没有去阻止。正如琴子轩所说，这是他的命，所以，这需要琴子轩自己负责。但，这并不代表沐川就毫不在意，对于琴子轩的决心，说实话他内心还是十分钦佩的。他在琴子轩的年龄，定然没有这番魄力。
而马车之中，司马柔的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本命誓言这四个字，没有人觉得距离自己很近，它就像是存在于别人的故事之中。可今天，司马柔却要真正的见到本命誓言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她很担心，因为琴子轩对他很重要。可她也暗下决心，一旦日后琴子轩遭遇那同样修炼步法三卷之人，她定要保护好琴子轩，帮助他取得胜利。
变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守护自己所珍惜的，定是司马柔最坚定的理由之一。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琴子轩，今日在此立誓。自修炼步法三卷之中——青莲步法后，若遇步法三卷其余修炼者，则必定与其生死决斗，不死不休。如违此誓……”
说到这里，琴子轩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而默默关注着他的人，此时也有些不好受，不知道是因为琴子轩所说的话，还是因为那有些异变的天空，司马柔的心揪的更紧了，沐川的灵识波动似是也有些不稳。天空，更是凭白出现了一道惊雷。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神情有些狰狞，瞳孔之中只剩下那赤红却又带上了些许猩红的本命誓言阵法，呐喊道：“如违此誓，则心脉破裂，经脉寸断而死！”
轰隆！
惊雷划过天空，照亮了琴子轩坚毅的面容，响彻了司马柔纷乱的脑海，震撼了沐川冷静的内心，惊醒了假寐的吴老实。
琴子轩没有停下，他双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然后引动了那自身鲜血所成之阵，在阵法越缩越小之中，猛地点向了自己的胸口！
噗！
随着阵法没入了他的胸口，琴子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紧抓着自己的胸部，似是感觉有些窒息。突然，一股逆流从心脏而出，他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才气喘吁吁的恢复过来。
琴子轩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在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要死了。他掀开了自己的衣衫，只见衣衫之下，他的胸口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可是他却知道，他有些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最初成为武者时，他感觉到生命流逝一般。现在的他既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却又感觉到好像有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束缚着自己的自由一般。
这种感觉很难受，可他只能慢慢适应，因为路是他选的，他哭着脸也要走下去。
乌云渐渐消散，雷霆渐渐隐没。随着天色的恢复，压在众人心头的压抑感终于散去。
吴老实也不再假寐，他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有些忧虑，他看着紧咬下唇的司马柔，叹了口气，出言道：“小柔，去扶子轩回来休息吧。立下了本命誓言，估计现在的他已经无比虚弱了。这孩子实在是有些，哎……”
自从李潇潇失踪以后，吴老实便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自然也没有子嗣。经过了和琴子轩司马柔两姐弟的相处，他确实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虽然这一路上他都有些沉默，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琴子轩和司马柔。
吴老实有些忧心，能够作为墨城学院的老师，他的学识自然不凡。他很清楚琴子轩立下本命誓言后会有什么影响，因此才显得有些着急。
不过，还不待愣神的司马柔反应过来，马车的门帘便被拉开了。映入二人眼帘的，是马车的车夫和被车夫搀扶着的琴子轩。
原来，在琴子轩出现些许不对劲时，车夫就已经注意到了。虽然他不懂这些武者世界的事，但是他却知道，人受伤了是需要治疗休息的。所以他看到琴子轩吐血了，就去搀扶他了。
看到这，众人有些惭愧，连普通人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他们这些武者反而反应不够快呢？是不知道琴子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不是。只是武者总是习惯性的认为武者是强者，能够解决许多问题，所以他们才比车夫慢了一拍。就好比很多人认为大夫不会生病，有病他就能给你治好，这是一样的道理。
众人连忙向车夫致谢，在琴子轩被车夫送进马车内后，车夫便重新回到马车前方躺下来休息。与无数平凡的人一样，虽然他并不富裕，甚至工作有些辛苦。但，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
（向所有平凡而又努力活着的普通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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