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女仆 下
薇奥拉在换衣间里看着手中的这套衣服。
带有古典气息的黑色短袖连衣裙，边缘装饰着华丽繁复的蕾|||丝花边，双肩上刺绣着温斯顿家族的家徽，除此之外还附赠一件白围裙和一个头饰。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新的东西，反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暗淡感，仿佛和这栋冷清的城堡一样，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洗去了光彩，斑驳成现在这副模样。
法师叹息了一声，有些恹恹地将这套衣服丢到一边，但是如果想名正言顺地进入温斯顿宅邸，这套女仆装还是必不可少的。尽管对于她来说，无论有没有这个理由，潜入温斯顿宅邸，甚至是窥探格丽珊露达的秘密，都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那么为了将自己绑在身边方便监视，就算她拒绝穿上这件衣服，格丽珊露达也有别的手段可以应付。
而最坏的结局无疑就是打上一架。
门外传来了艾普塞隆拍门的声音，法师心烦意乱地应了两声，再度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那套女仆装。
“啊，好慢哦！”
当薇奥拉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艾普塞隆几乎是不出她所料地立刻抱怨起来。
“抱怨什么，我肯穿上就不错了。”法师随手揉乱她的头发，而后者立刻跳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法师的魔爪。
“哦……你穿成这样，倒、倒是很可爱嘛。”格丽珊露达随便瞥了一眼作女仆打扮的薇奥拉，然后呆了一下，接着似乎是为了掩饰一般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大概是衣服尺寸的问题，这件衣服原本是给更高挑一点的女性设计的，现在穿在身高和艾普塞隆差不多的薇奥拉身上，顿时显得宽大了一截，原来堪堪露出膝盖的裙摆现在垂到了小腿，整体看起来有种相当勉强而不合身的感觉，但正因为是这样才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倘若说穿着原本衣服的薇奥拉像是逡巡在天际的曙光，不染凡尘，那么换上这套衣服的她顿时就被打落了云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平凡而可爱的人类女孩，将高贵与凛然抛在了天上，拾起了人间所赐予的俏皮与灵动。
“对，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小女仆！来，快点对我说‘日安，艾普塞隆大人’吧！”金毛的小猫仔双手叉腰带着点完全没有来由的骄傲与一派天真的洋洋自得对身穿女仆装站在她面前的薇奥拉指手画脚着。
而她发号师令的对象则完全没有身为女仆的自觉，转过头去以一种理所当然到令人恼怒的态度完全将艾普塞隆晾在一边。
“话说。”薇奥拉斜眼看向格丽珊露达，对着艾普塞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位小小姐的这里……是不是缺几个零件？我不介意帮你装上。”
“嗯，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好像是这样。这孩子的脑袋有点悲剧。”
“这么说自己的搭档真的好吗？这只小猫不会炸毛吗？”
“可是没办法，我就喜欢这种比较白痴的类型，像你这样精明得像鬼一样的家伙反而很讨厌。”
“那还真是敬谢不敏了呐。”
“主、主人！艾普塞隆也最喜欢主人了！”艾普塞隆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娇声娇气地叫着扑到了格丽珊露达的怀里，眯起眼睛小猫样在她主人胸前蹭着。还真是稍微给点甜头夸奖一下就可以迅速刷高好感度的单细胞生物，薇奥拉看着她这副样子，着实无法不怀疑这个小人偶的听觉系统是不是自带屏蔽功能，只能听到特定的关键字？
“啊，那个，艾普塞隆酱，今天的午饭就先拜托你了啊，我带这个笨蛋女仆去看她的房间。”格丽珊露达顾左右而言他，打发走艾普塞隆之后，她带着法师上了二楼，在长长的走廊里穿梭着。最终，她在杂物房边上的一扇门前停下了。
“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看吧，还是挺不错的，只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
格丽珊露达轻轻推开这扇表面斑驳黯淡的木门，门轴在这位迷宫魔王的动作之下发出老旧不堪的咔咔声，门后大蓬的灰尘扑面而来，格丽珊露达转过头咳嗽着不停地呼扇着手，把灰尘赶开，“看吧。”
“和野地比起来，的确不错。起码还可以遮风挡雨。”薇奥拉仅仅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就以“丝毫不出我所料”的平淡语气评价道。
“对、对吧？！”格丽珊露达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大力把门完全推开，结果被被震落的灰土呛得打了个大喷嚏。
“笨蛋。所以我是在说，这个地方除了遮风挡雨就什么作用也没有了啊。”薇奥拉叹了一口气，如她所说，倘若城堡的大厅里还摆着几样基本的家具的话，那么这个房间里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也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光秃秃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就是和地板一样积满了一层厚厚灰尘的青铜灯架了。
“喂，要心怀感激啊，你这家伙。有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格丽珊露达没好气地说，“住宿费我都还没另算你的呢。”
“这种破烂地方只能停尸，哪能住人？”薇奥拉毫不客气地翻白眼，开始指摘起这个房间来，“而且你把我的房间安排在杂物房旁边是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每天都会起早贪黑地为你打扫这个破烂的闹鬼城堡吧？”
“那你想怎么样，总不能白住我家吧？”格丽珊露达没好气地说。
法师冷笑一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东西丢在地上，那是一片圆形的黑色丝织物，贴在地面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而法师也确实地把手伸进了这个“黑洞”。
格丽珊露达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法师从这个“黑洞”里面拿出一个卷轴。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她蹲下身就要伸手去碰那个黑洞，但法师在她碰到之前就已经把这个奇妙的东西从地上揭了下来，折起来放进衣袋里。格丽珊露达讪讪地站了起来，但是她眼中的惊讶与好奇之光仍然没有熄灭。仿佛是小孩子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这位迷宫的魔王大人露出了虽然有些僵硬但几近谄媚的表情。
“那个……”
“嗯？”
“那个，这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这个，我忽然想起来还没问你的名字……”
薇奥拉：“……”
格丽珊露达：“嘿嘿，真是不好意思……”
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之后，法师再度叹了口气，“你对我刚才拿出来的那个东西很好奇是吧？仅仅是一个储物用具而已，当然了，对你来说可能是非常罕见而珍贵的。”
“没错没错。如果当初有了那个东西，我就能至少保留下温斯顿家祖传的一些东西了，比如那把真正的纵云者……”格丽珊露达不无遗憾地摇摇头，然后似乎像是顺口提到，但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着薇奥拉的神色，一副十足紧张的派头，“对啦……话说回来，你这东西能不能卖？”
“你想买？”法师一眼就看穿了格丽珊露达的小算盘，“你买得起么？”
“只是问问又不会怎样！”格丽珊露达顿时面红耳赤地跺着脚。
“很遗憾这是非卖品。”法师耸了耸肩，打开自己手中的卷轴。
格丽珊露达凑过头来，“这又是什么？”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老老实实看着。”薇奥拉把她推到一边，紧接着念动卷轴上的符文。魔力在空气中流动，化作燃烧而没有热度的火焰在纸张的表面跳动。然后几乎就是在卷轴上的文字剥落化作虚无的一瞬间，格丽珊露达几乎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多出来一大群“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抽身后跳，把手伸到腰间想要去握住剑柄，可是却摸了一个空。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剑放在一楼大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格丽珊露达紧紧地盯着神色自若的薇奥拉，冷冰冰地质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敌意，“打算在这里动手？”
“如果我要向你出手，你绝对不会发觉。相信我。”薇奥拉耸了耸肩，仿佛没有听出来格丽珊露达话语中满满的威胁语气一般，紧接着似乎是在对空气说话似的对身边的虚空发号施令道：“你，去拿拖把。你，去提水。把我的房间打扫一下，然后顺便把这条走廊收拾干净，工具在旁边的屋子里。”
于是格丽珊露达就惊讶地看，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凭借自身敏锐的感知力感觉到那一群“什么东西”四散走开，紧接着薇奥拉房间边上的一扇门就被打开了。她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能量进入了那个房间，转了三圈之后又回到薇奥拉的面前。
“笨蛋，不是那一间，是这一间。”薇奥拉无奈地指着自己身边的杂物房，于是那股能量就愣愣地走了过去推开房门。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任何能表达感情的动作，但不知为何，格丽珊露达就是无端地感觉这股不可见也无形体的能量——在她看来仿佛就是一个小人儿一般——在用自己木讷而机械的行为表示无辜。。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刚才你不是还以为我想用这些笨蛋来暗算你的么？”薇奥拉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对格丽珊露达抛出了带刺的话语。
“唔，但就现在看来好像不可能。”格丽珊露达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轻描淡写地将法师的挑衅忽略了过去。
“你说得没错——这些家伙甚至没办法举起超过20磅重的东西……”法师转头看着一件件工具悬空着从杂物房里慢悠悠地漂浮出来。
“这感觉真的就像撞鬼了一样。”格丽珊露达看着拖把、扫把、水桶和抹布自动开始工作，在感到一阵几乎是眩目般的幸福感袭来之后，紧接着就是另外一种对她而言并不常见但在刚才就出现过的冲动浮现在她脑海中。
格丽珊露达再度凑了过来，“这个卷轴卖多少钱？”
薇奥拉瞥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说：“你买不起。”
格丽珊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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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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