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谜团

  “夏儿。”

  翱翔在天空之中,西格蒙德的声音悠悠传来。

  “什么?”夏儿跪坐在巨龙的头顶上,抚摸着麻木未消的脸颊。

  “刚才小薇奥拉联系我了。”西格蒙德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有让夏儿摔下去,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是怎么联系你的?!”

  “不知道。她的声音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在会堂内的时候。”

  “是吗。所以你那个时候才震了一下吗……”

  “就是这样。她就问了一句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

  “……能回复她吗?”

  “应该可以。直觉告诉我,能够用同样的心灵传讯传递信息。但是我没有回复。”

  “嗯……谢谢你,西格蒙德。我已经不想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夏儿柔声说着,伏在西格蒙德的身上,而巨龙低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会支持你——如果这是你的决定,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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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恶狠狠地将手中的一截细铜线扔在地上,然后想了想又捡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她在医学部的走廊中旁若无人地小声咒骂着,“你以为五环法术位不要钱的吗?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才在前一天记忆了一个短讯术?”

  距离雷真、夜夜和芙蕾跑去寻找安丽,已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法师左等右等之下一直等不到西格蒙德的答复,这才明白,自己大概是被人家放了鸽子。

  说真的,薇奥拉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愤怒过。即使是面对菲利克斯和布朗森的时候,她的怒火也从未燃烧得这么炽烈。不对。并不是在憎恨着什么,也并非是因敌意而生的怒火。倘若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怒其不争”的感觉吧,看到一个刚刚被自己从火坑里拉出来的笨蛋,在自己挪开视线的几秒钟内又义无反顾地朝火坑里跳了下去,这是现在法师心情最好的写照。

  ——不作不死。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在无视我吗?在侮辱我吗?

  薇奥拉的双眼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爬虫类的竖瞳。她捏紧了手中的铜线,猛然抬头看向窗外远方的一栋建筑,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地,伸手打开窗户,身体浮空而起穿过窗子飞向远方。

  很快地,在飞行术的加持之下,法师就来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学院长的房间。由于事先学院长已经打过招呼,所以法师前行的时候一路畅通,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和阻拦。

  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宽阔的房间内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这决不如何金碧辉煌,也没有过多且恶俗的装饰,更不是简单地把名画古玩毫无品位地堆砌在一起,给人一种暴发户式的夸张。每一件家具都古朴而典雅,乍一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但实际上从用料到摆放的方式都极尽讲究精致,就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

  “啊,薇奥拉同学。真是稀客。”坐在红木大桌后的学院长将目光从面前摊开的书本上抬起来,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吩咐身边的女秘书,“安瓦莉尔小姐,请上茶。”

  年轻的女秘书轻鞠一躬,刚要退开的时候,薇奥拉截断了她的动作,“不必了,我这次来到这里不是来喝茶的。”

  “哦?是这样啊。那么关于上次的那个符文笔记……”学院长摘下了眼镜擦了擦然后戴上,盘起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薇奥拉。

  “不要装傻,老头。”法师冰冷地盯着学院长,“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学院长微微歪过头,手指搔着脸颊。

  “把你关于时钟塔倒塌的情报都告诉我——推测也可以,我会另外写一段符文给你。”法师也不等学院长有更多的反应,干脆利落地截口说道——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成交。”学院长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安瓦丽尔小姐,请拿纸笔来。”

  女秘书点了点头,退出房间,片刻后她手里捧着纸笔放在了薇奥拉面前的桌子上。法师俯身捉笔一写而就,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推到学院长面前,这回她书写的倒全部都是龙语符文,没有心情和时间再和学院长绕弯子。顺便地,她在符文下也标注了翻译成英文的大概意义。龙类的声带和人类不同,横跨多个音域,能够发出的声音也极为复杂和多样化,这也导致了龙语这门语言比任何一门人类语言都要复杂许多,描述任何一种物体或现象都会有很多而且意义完全不同的形容词,在构建术式意义的时候也十分地繁琐。

  虽然使用精灵语、异界生物语言或元素生物语言对应的符文来构建法术可以发挥出同样的效果,但用龙语的话更加准确,也可以更好地控制法术能量,但与之相对地,龙语也是最难以学习并且掌握的语言之一。不过这对于薇奥拉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作为这门语言的创造者,龙族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握自己种族的语言。

  不过对于其它种族来说……

  薇奥拉毫不怀疑机巧学院对于龙语符文的破译工作要持续十年甚至更久,尤其是她根本没有给出完整的符文和语法。

  “很好……”学院长满意地看着那张纸,点了点头,把它放在一边,“那么——关于那件事情,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所有。”法师拉过一把椅子在学院长面前坐下,“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啊啊,击毁时钟塔的人是夏洛特同学,这毫无疑问呢。”

  “不对。”薇奥拉干脆地否定了学院长的话,“这其中问题很大。夏洛特是被操纵的。”

  “被操纵?”学院长饶有兴趣地挑起一边的眉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击毁时钟塔?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或者说——谁会得到好处?”薇奥拉继续发问,而学院长沉思片刻之后,无奈地摊开手,“这件事情,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这就是不合逻辑的地方……”法师指出,“夏洛特是疯子吗?是傻子吗?很明显不是。那么她为什么要破坏时钟塔?不惜与整个学院为敌?她现在背后已经没有比劳家族了,孑然一身对抗整个学院,换做是你,这种蠢事你干吗?”

  “很明显,不。”学院长耸耸肩,“那么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现在是我在问你。老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记得那个时候,似乎钟塔下面正在召开庆典——你应该在的吧?”薇奥拉皱眉说道,“让我们换个思考角度。如果夏洛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时钟塔呢?”

  学院长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额头的皱纹细密地折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杀死什么人,或者说——时钟塔里有什么东西?”

  学院长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场并未出现死亡,只有伤员。不过我大概可以确定,她要暗杀的目标——或许是我。”

  “是你?!”薇奥拉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脑海中瞬间一片混乱,夏儿要暗杀学院长?这是为什么?暗杀十九世纪最强的魔术师?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是你?”

  老实说,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十九世纪最强的魔术师,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有着魔剑的帮助,爱德华·卢瑟福又岂能是夏儿所匹敌的?

  “这样就更不合理了,与整个学院为敌也就算了,她偏偏又挑上了你——你不觉得这更像是送死么?就好像故意要让夏洛特死一样。”薇奥拉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地坐回座位上,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盯着学院长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还有,如果你死了,谁最高兴呢?谁会得利呢?谁会获益呢?”

  “这么说来的确是呢。”

  “所以我说了不要装傻——死老头。很明显的吧?很清楚了吧?”薇奥拉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椅子的扶手中,她厉声道,“——夏洛特是被人操纵的,被人当枪使,那个幕后黑手,既想杀死你,又想杀死夏洛特,所以才做这么下作的事情。有什么势力,和学院结怨么?”

  “要说结怨的话……倘若眼红也算结怨,那么每一个想拥有更先进的机巧技术的国家都和瓦尔普吉斯王立机巧学院结怨。”学院长摊开双手苦笑道,“但如果要说到最近一段时间的直接**恶……那或许就是金斯福特家族了。”

  学院长将“或许”两个字咬得很重。

  “金斯福特……菲利克斯?”法师皱起眉头,“因为菲利克斯的劣迹败露,被逐出学院的关系吗?”

  学院长不置可否。

  法师的身体松垮下去,深深地陷在椅子里。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思索着。

  让菲利克斯失势的是自己……不,这笔帐应该算在赤羽雷真的头上。如果暗杀的对象是赤羽雷真的话无疑会显得更加合乎逻辑,但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对手是一个家族,不,毋宁说是一股政治力量,不会这么孩子气的。

  菲利克斯谋杀的罪行败露之后,金斯福特的名誉无疑会一落千丈,甚至被迫离开政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加上菲利克斯平日里树立起的光辉形象,直到现在也有不少学生并不相信他就是魔法啃食者。。如果利用这一点,将所有罪行都推到夏洛特身上,让金斯福特家族回归政坛,那么就可以说得通了。

  ——不对。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没有必要让夏洛特做到暗杀学院长的地步上。就算学院长是正式宣布菲利克斯就是魔法啃食者的人,但对夏洛特房间内的魔术回路做出鉴定的却是机巧科的教授。因此只要拉拢学院长,把黑锅推给那些做出鉴定的教授,为菲利克斯“平反”就可以了。况且学院长一死,事态必然会陷入不可预料的混乱局面,这完全是无意义而且无谋的行为。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法师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本能地感觉到违和。这不像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势力会做出的事情,就好像一个冷静成熟,手腕圆滑的大人在像小孩子一样胡闹一般。

  ——太不合逻辑了。

  这不是单纯的事件,其中必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难道是金斯福特家族内部出现了分裂,所以才做出这种精神分裂一样的狗屁事情?

  不,应该不可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法师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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