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黄泉 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你那个朋友，但芙蕾是个善良的好女孩。”黄泉静静地说，“对我们也很好，每天放弃休息时间给我们刷毛，还给三餐都是固体饲料的我们找肉吃……”

  “善良有时候只会让她更加痛苦。”薇奥拉截口道。

  “可你的本性也是善良的，不是么？”黄泉说，“虽然你骄傲到不愿意承认你心里这些被你视之为软弱的善良。”

  “够了。”法师粗暴而毫不留情地打断黄泉的话，“这些话轮不到你来说。”

  “大家当然都喜欢她。但是，也正是这个原因，她被选上了。”黄泉凝视着薇奥拉，然后继续说关于芙蕾的事情。

  “拉比的搭档？”

  “对。一年内被强加五千小时的学习和训练，所以才能进入学院。”

  “五千小时！？”小紫惊呼出声。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不幸，痛苦也并非没有反面。”薇奥拉简单地说，“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们需要的是足以复仇的情报。”

  黄泉的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走廊上穿白衣的男人们来来往往，两人一犬小心地避开这些家伙前进着。下一个目的地是另一栋建筑物的一楼，有铁窗的那一带附近。如果说这一栋楼是宿舍的话，那么那一栋就是学校了，有几间教室般的大房间，图书室、运动场也有。

  薇奥拉从打开的门缝里窥探着。

  “这些孩子……”

  食堂里无疑是有孩子的。但是那些小孩，高矮胖瘦相貌体态全部都不一样，但是却有着同样的珍珠色头发与红色眼睛。他们机械般地坐在桌边吃着午饭，只有食器碰撞的声音，没有说话与笑闹的声音，如同一潭死水。

  不可能都是兄弟姐妹。只有芙蕾和洛基的面孔十分相似。

  “好多小孩子！”小紫扒着门缝低低地惊呼，“这里是集中特定人群的机构？特殊病症的患者？还是民族？人种？”

  “怎么可能那么善良。”薇奥拉冷冷地说，“这些孩子毫无疑问都是被拐来的。”

  法师用了相当直接的词汇，“制造事故，杀掉这些孩子的亲人，以收养的名义拐来这里，就是这么简单。”

  “契约之子。”黄泉解释道，“与魔力有特殊亲和力的孩子，出现的概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这些孩子有国内的、有欧洲的、有亚洲的，甚至还有印度的。至于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想你是正确的。”

  小紫捂住嘴巴，露出恐惧的眼神，“这、这种事居然做得到？不会被法律所谴责吗？”

  “这就需要高层的保护伞了。英**方、王室，学院，或者别的什么权力机构。政治是**的，在这一点上人类真应该向巴托地狱的魔鬼们好好学习学习。”法师不屑地评论着，“为了搞到这些‘材料’，这些家伙还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呢。”

  小紫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说过吧？这里是地狱。”黄泉淡淡地说，“走吧，我带你们去看更加不得了的东西。如果害怕的话就不要跟过来。”

  “不要开玩笑。”法师拿出了摄影机，将食堂内的场景拍下，“你以为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黄泉点点头，走向楼梯。昏暗的楼梯一直通向更加昏暗的地下，随着高度的降低，空气变得潮湿，并且传来了不可思议的铁锈味。

  就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怪兽吞噬一般。

  “那个，薇奥拉姐姐……”

  走在法师身后的小紫紧紧揪住她的衣袖，低声哀求道，“我、有些害怕……”

  法师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不要怕，我会在你的身边。”

  小紫用力地摇摇头，“我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但是姐姐在身边的话，有了点勇气呢。”

  “那样很好。”法师握住她的小手，跟在黄泉后面。

  大概在楼梯的中段，有个看起来相当凶恶的狼狗坐在那里。但是对于几人完全没有反应，看来音波感知的能力是需要主动发动的。只有普通狗程度的智力的它，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发动探测。

  “前面就是真正的地狱。准备好了吗？”

  黑色的老犬站在楼梯的终点之前，回过头。它的身后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刺骨的寒气通过门缝传来，覆盖着皮肤，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攫住了一般，黑暗化作有形体的轻纱罩上眼睛，视线变得模糊而昏暗。

  恐惧。生命的直觉在战栗。门后面有生命所惧怕的东西。

  “这里是冷藏库。”黄泉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至于冷藏着什么，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薇奥拉使用敲击术打开门锁，门内扑面而来的冷气几乎要将骨髓都冻透，身体快速失去温度，皮肤在寒冷的浸透下泛出了青色。

  “……原来如此。”

  龙类的黑暗视觉让薇奥拉看清了门内的真相。

  整齐排放的玻璃柜。里面装满了不冻液。透明的液体里面，浸泡着……肉。

  手、脚、腿、躯体。小而纤细，不可思议地稚嫩。

  那毫无疑问是小孩子的身体。或者说是，尸体。这是尸体的储藏室，用来放置那些“契约之子”们的遗体。

  薇奥拉快速地按住小紫的眼睛，对正要开灯的黄泉摇了摇头。

  老犬的眼睛里是深沉的悲伤，点点头表示明白法师的意思。

  不能达到要求，被处理掉的孩子们，放置在这里，作为禁忌人偶的材料。说不定那些狗，就是用这些“肉”所制作的。在狗的外表下，其实是人类的躯体吗？法师的心中充满恶意地推测着，但当然，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姐姐，里面有什么？”小紫颤声问。

  法师给予简短的回答：“尸体。”

  两个音节瞬间将小紫的心防所击溃，她软软地倒在薇奥拉的身上，法师按住她双眼的手掌感受到了潮湿。

  小紫发出低声的抽泣。

  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铃声响了起来，门外突然一片嘈杂。

  “姐姐，有很多脚步声往这里来了！”

  警报被触发了。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有人偶使操控着，所有装载着音波回路的狗都可以探测到我们是吗？”天花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呵斥声与狗的叫声，看样子是有大批人马往地下室来了。但薇奥拉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问道。

  “没错。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看着法师镇定自如的神态，黄泉也不禁微微吃惊，“硬闯吗？”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傻事。更何况照片还没有弄到手。”法师气定神闲地抖了抖袖子，里面掉出来一条麻绳。

  低沉的龙语在寒冷的冰窖中回荡，薇奥拉一手拿出一条扭转的羊皮纸圈和一撮谷物碎末，另一只手的手指上闪烁着代表变化学派的绿色魔法灵光，轻轻碰触着这条绳子。在接触到绿光的一刹那，这条绳子几乎是立刻就如同蛇一般，一端高高地昂起，摆脱了重力的束缚朝半空中游去，直到整条绳子都凭空悬挂在空中。

  “这、这是什么……”黄泉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绳子，“虽然这很神奇，但是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薇奥拉指着绳子，“小紫，爬上去。”

  “什么！？”小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爬上去。”薇奥拉再次重复了一遍，“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小紫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绳子。法师冷哼一声，“再不快点的话那些家伙就要闯进来了。”小紫这才咬了咬牙，在黄泉“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的低喃声中抓住绳子迅速地爬了上去。但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黄泉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快要接触到绳子末端的时候，小紫的手凭空消失了。然后是手臂、头颅、肩膀，最后随着她的不断攀爬，整个身体都消失了。紧接着，小紫的脑袋突然从空气中冒了出来，把黄泉吓得猛地后退了两步。

  女孩的脸上满是激动而不可思议的神情，“薇奥拉姐姐！这、这里……”她似乎是努力组织着语言，想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最终干脆地放弃了，“你们快爬上来！快些！”

  法师微微一笑，迅速地沿着绳子爬了上去。。在黄泉眼中，她的身体随着攀爬而逐渐消失了。而实际上，薇奥拉和小紫现在都身处一个半球形的、白茫茫的空间中。绳子从空间的底面伸出，一直连接到它的穹顶，而在空间的球壁上则有一个长三尺、宽五尺的空洞，里面正是冰窖的景象。现在小紫正把脑袋伸出那个窗户催促着黄泉，“快点上来呀，狗狗！”

  “这……”黄泉左右踱着步子，外面的守卫已经推开了门。最终它一咬牙，咬住了绳子，小紫撤回了脑袋和法师合力将它连同着绳子拉到了这个异空间之中。就在黄泉的尾巴消失于空气中的同一秒，一大群守卫和咆哮着的狼狗冲入了冰窖。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

  两人一犬凑在空间的窗子边上看着冰窖里面的景象。守卫和警犬在冰窖里徒劳地搜查着，最终喊叫着什么“去别的地方搜索！”之类的话离开了，并且锁好了大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危险离去之后，黄泉打量着这个白茫茫的异空间，狗嘴半天合不拢。

  “对呀，薇奥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小紫也好奇地揪着法师的衣角。

  “魔绳术——法师的小伎俩。但某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不是么？”薇奥拉扬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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