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赌局
继伊吕利之后，雪月花三人偶之中的月之少女与花之少女——夜夜和小紫，也陆陆续续地苏醒了。
“来，孩子们，向你们的薇奥拉姐姐问声好吧。”
硝子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将薇奥拉推到了一丝不挂的三个少女面前。
“……起码先给她们穿上衣服吧。”少女有些困窘。
“薇奥拉姐姐？”
三个小人偶迷惑地互相对望着。她们的思考回路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呃。”薇奥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在法师过去的四十四年生活中，也没有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
最后，还是小紫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薇奥拉姐姐……好漂亮呀！”她这么感慨着。没想到硝子居然连审美观这种东西都输入了进去。
“哎，耳朵不一样耶！”夜夜的目光凝聚在了薇奥拉的尖耳朵上，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主人为什么把薇奥拉姐姐的耳朵做成这个样子呢？”
人偶天真的询问换来的是薇奥拉瞪大的眼睛和硝子愉快的大笑。
“她啊，可不是我做的哟。”硝子这么解释道。
“咦——那是谁做的呀？”夜夜不甘心地继续追问着。
“谁都不是，我可不是人偶。”受到了人身攻击的银龙少女没什么好气地回答道。
“明白了，那么薇奥拉姐姐是……人类？”伊吕利似乎有效地调动起了自己思考回路里面储存的信息来解释这个问题，“人类都是尖耳朵吗？”
“我也不是人类。我是龙族，只不过变成精灵的样子而已。”法师费力地解释着，随后就被人偶们“什么是精灵呀”、“什么是龙族呀”之类的问题噎得只能用恼怒的眼神看着硝子。
“嗯……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偶和人类，也是有很多其他东西的……”硝子的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拿起放在旁边的三套包括内衣的和式服装，“来，你们先穿上衣服吧，我们到屋子里去说话。”
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人偶们很自然地在薇奥拉和硝子的面前开始穿衣。
“喂，好歹把羞耻心给她们加上吧。”薇奥拉略略转过头去，半是害羞半是恼怒地质问硝子。
“当然有加上，只不过在你我的面前没有羞耻的必要……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被咱们都看光了不是吗？”硝子含笑答道。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
薇奥拉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来形容自己目前感受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却见夜夜一手拽着她的衣角，仰头看着她。
“薇奥拉姐姐。”
“……什么。”被黑曜石一样的双瞳注视着，少女感觉有些不自在。
“那个、耳朵，可以摸一下吗？”夜夜忽闪着大眼睛，盯着薇奥拉异于常人的尖耳朵。
“夜夜。”伊吕利用责怪的语气说，而小紫见状也凑了上来，“要摸，我也要摸耳朵！”
“小紫！”伊吕利加重了语气，而硝子则满不在乎地微笑着，“好了伊吕利，我知道你也很好奇对吧？”
“是……有一些。”伊吕利一怔，随即低下了头，以蚊鸣般的声音应到。
“……”薇奥拉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法师的直觉和与生俱来对于其他人的怀疑感几乎就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在唇齿间磨快了锋刃削尖了棱角的言语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偶留下一道足以让她不敢再冒犯或者烦扰自己的伤口时，薇奥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哑巴了一样——
——被拥有清澈眼瞳的小女孩儿盯着的人，磨不快语锋，筑不起城府。
倘若说之前浪费了本应该花在奥术上的时间可以用硝子精湛的手艺技巧和对魔法的理解来弥补的话，那么现在浪费在这些小人偶身上的时间可就真的是一个法师绝不可饶恕的罪过了。一个法师的心里难道是可以容得下这些所谓的柔软心肠的么？一个法师的袍子里难道是可以容的下这些所谓的人性的么？这几个小人偶居然胆敢挑战一个法师的雄心，居然妄图想要让生活来造魔法的反——
——被拥有柔软小手的小女孩儿拉着的人，守不住心防，硬不下心肠。
不得不说，她们成功了。
薇奥拉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硝子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薇奥拉自暴自弃地弯腰低头，硝子狂狷张扬地仰头大笑。
“呀，好软！”
捏着精灵敏感的尖耳，小人偶们爆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真的、有那么好玩么？”伊吕利以高傲的姿态拒绝着夜夜和小紫发出的惊叫的诱惑，但她仿佛为了不受魅惑而闭起的双眼，也忍不住睁开一条小缝看着因为被捏着耳朵而满脸通红的少女法师。
“两个人就够了，我可没有第三只耳朵。”
银龙少女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向硝子，嘴里碎碎念地也不知道在叨咕些什么，或许是在咒骂精灵族该死的尖耳朵，也或许是在后悔自己在变形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形态。
“耳朵可是小薇奥拉的敏感点哟？被这么玩弄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呢，我糟糕的小法师？”硝子凑近薇奥拉的面庞，轻轻呵气。
“走开，你这个痴女。愿地狱的烈火将你那下流的笑容和话语烧得一干二净。”薇奥拉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这里可不是地狱，我的小薇奥拉。”硝子满意地拍拍薇奥拉的脸蛋。
“等我自由了，会创造一个给你看的。”薇奥拉咬牙切齿地保证道。
“嗯？那我期待着那一天哟。”硝子摸摸银龙少女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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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这世界十足十的新鲜感与兴奋劲儿，一离开地下工房，夜夜和小紫就仿佛脱缰的小马驹一样跑到了院子里玩闹着，而伊吕利则十分不满地呵斥着她们两个，但是姐姐大人的威严并没有能在小人偶们的心里扎下根来，这样的恐吓可以说是全无威力的。
“所有自动人偶在诞生的时候都是这么活泼么？”
坐在屋里，从拉开的纸门望向院子里的三个小人偶，薇奥拉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
“怎么可能。一般的人偶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部无趣的机器，但这三个孩子是不一样的哟。”硝子为烟斗装上烟草，在矮桌上磕了磕。
“因为是禁忌人偶？是用活人制造的？”薇奥拉眯起眼看向硝子。
“因为她们是我的女儿。”硝子坦然以对。
“……”少女沉默地看着红衣的人偶师，而硝子在微微一笑之后继续道：“和普通人偶不一样，她们除了拥有完整的人类情感之外，连生活需要也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穿衣、进食、呼吸、睡觉……种种此类，皆是相同。”
“但是打开来看的话，还是能看到齿轮的吧。”薇奥拉的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和打开人类看到的内脏有什么区别呢？”硝子轻松地接下了法师的语锋。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薇奥拉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紧紧地闭上嘴巴，拒绝再交谈。
“话说回来，小薇奥拉——”硝子眼波流转，狡黠地一笑，“我觉得你这身衣服有必要换一换了。”
薇奥拉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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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就是人类的城市啊！真漂亮！”
夜夜和小紫欢呼雀跃着走在街道上，无论是她们的容貌抑或是第一次见到城市的喜悦和激动，都令过往行人驻足观看。而伊吕利和薇奥拉则顺从地跟在硝子身边，将视线投向薇奥拉的人们不由得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但这惊叹多半只是感叹人偶师的工艺，并没有哪怕一个人会将薇奥拉视作与人类相等的生命，而只认为她是自动人偶。
相比之下，将雪月花三姐妹视为人类的人恐怕还会多很多。
毕竟人类的耳朵没有那么尖长。
“小薇奥拉也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城市吧？感觉如何？”硝子微笑着。
“一般。”薇奥拉简单地回答。。
“哦，看来见多识广的小薇奥拉看不上主物质界的小小城市呢。”硝子扬起了眉。
“a带我看过很多东西……我见过地狱最深处的黑暗堡垒马尔谢姆，也看过在火焰中燃烧的黄铜之城，更见到过混沌海中吉斯瑟雷人的禅林，就更不要提奔放之野精灵神祗们用大理石与白玉造就的华丽宫廷，天堂山上沐浴在正义与善良之光辉中的神圣殿堂……”
薇奥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异界来客对于主物质界凡物来说所具备的天然的傲视与尊贵感，缓缓描述着异世界远远超乎凡物想象的奇诡景色。
“但终究也只是‘看’而已。”硝子毫不客气地回以颜色，而薇奥拉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主人……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些？”伊吕利有些担忧地看着银龙法师。
“啊？有么？”硝子把目光投向叽叽喳喳挤在一个章鱼烧摊前的夜夜和小紫，装傻一般地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薇奥拉姐？”伊吕利的询问换来法师的摇头，“没事的，伊吕利……我们也跟上去吧。”
“硝子，硝子！我要吃这个！”看到硝子朝自己走来，夜夜和小紫兴奋地朝她挥着手。不知道为什么，在三姐妹里只有伊吕利叫硝子为主人，小紫在有时候也会这么叫，但只有夜夜一向是直呼其名的。
“诶，那就买来尝尝吧！”硝子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顺便也能好好地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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