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慈安宫的人帮着将东西送过来,凤仪宫主事嬷嬷送他们离开时,都给了赏银。

  舒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被魏安安排到凤仪宫当差。这几日,萧青宁留在潜邸,宫里面,该安排的事情,都有安排着走,才不至于等她住进凤仪宫时,还什么都没弄好。

  舒嬷嬷送走慈安宫的人,回到内殿,恭恭敬敬给萧青宁行大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起来吧。”萧青宁端坐殿中主位上,繁复宫装的绣花裙摆落到地上,仿若散开的百花。

  舒嬷嬷没有起身,而是叩头向萧青宁请罪,“奴婢擅作主张,请主子降罪。”舒嬷嬷说的,便是她未得皇后娘娘授意,也未向皇后娘娘请示,便擅作主张打赏了慈安宫的人。

  “舒嬷嬷,本宫不是苛责之人,起来吧。”萧青宁明白舒嬷嬷的用意,给碧云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上前扶起舒嬷嬷,“本宫初入凤仪宫,好些事情还仰仗嬷嬷辛苦操持。打赏之事,嬷嬷做的对,若不是嬷嬷考虑周到,本宫身边可未准备打赏之物,反倒要怠慢了母后身边之人。”

  听闻这话,舒嬷嬷放心大半,由着碧云扶她起来,“娘娘看重,奴婢受宠若惊,这些都是奴婢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嬷嬷给本宫说说这凤仪宫里的人事吧。”凤仪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是个什么来历、性子,萧青宁早前便得了一个花名册,粗粗看了一遍,如今询问舒嬷嬷看法,也存了几分试探之意,想知道这位嬷嬷有什么本事,能叫魏安选中,安排到凤仪宫。

  舒嬷嬷:“不清楚娘娘何时入主凤仪宫,这几日,凤仪宫里太监宫女都守在这里,奴婢这就将人聚到一起,叫娘娘过目。”

  萧青宁点头,让舒嬷嬷看着办。

  舒嬷嬷将人分成几波,一一来给萧青宁见礼。一波人退下后,舒嬷嬷会将他们的情况都说与萧青宁听,而后再让另一波人进来,如此忙活一个多时辰,萧青宁才将凤仪宫的人见了遍。

  舒嬷嬷确实有能力,将每个人的情况都说个清清楚楚,有些时候,甚至比萧青宁得到的册子上,还说的详细。

  如此之人,确实不错,担得起魏安的看重。

  萧青宁:“辛苦嬷嬷了,本宫见了人,嬷嬷按规矩打赏下去。本宫这里,赏罚分明,剩下的,嬷嬷看着办。”

  “奴婢遵娘娘懿旨。”

  舒嬷嬷退出主殿,对着站在外面的一众太监、宫女,将皇后娘娘的训话,说与他们听,末了告诫众人,“凤仪宫不养吃里爬外之人,若叫人发现了,打死活该。”

  “谨遵皇后娘娘训诫,奴才(奴婢)定忠心为主。”

  萧青宁回到内殿,透过窗口看见外面的情况,听着舒嬷嬷行事,很是满意。

  萧青宁:“回头给魏安送份打赏过去,这些日子,他忙着龙渊宫的事情,还要安排凤仪宫诸事,辛苦他了。”

  “娘娘放心,奴婢记下了。”碧云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宫里的一些规矩。

  碧溪还有些不习惯,听着碧云唤萧青宁“娘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萧青宁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想,碧云这般性子,果然到了哪里都能适应的很好,一天来被皇后娘娘来皇后娘娘去的唤着,老实说,她自己都还有点不习惯,就连那“本宫”的自称,有几次都绕不过来。

  果然是这几年的日子过的太没规矩了,若是前些年,按着她被誉为闺中典范的作为来,定不会有半分的不适应。

  萧青宁一早起来先去了慈安宫,回来后又为着凤仪宫的事情忙活一久,这会儿,时辰不算早了。萧青宁本想着不会再有其他的事情,不想她歪在软榻上没多会,宫女进来传话,贤太妃娘娘求见。

  “贤太妃,她来作何?”萧青宁心中狐疑,还是理了理仪容,去前殿见她。

  “皇后娘娘。”贤太妃见萧青宁出来,先向她行礼。

  萧青宁:“太妃娘娘坐,来人,奉茶。”

  贤太妃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萧青宁,忽生感慨,“世事变化真快。”

  去年年底,同样是在凤仪宫里,萧青宁还只是清平县主,她们这些人被现在的姜太后请到凤仪宫小聚,为洗清清平县主身上污名出一份力。如今,一年不到的时间,萧青宁成了凤仪宫的主人,她们成了这宫里的过客。

  萧青宁和贤太妃交集不多,猜不到她此时来凤仪宫有何贵干,贤太妃感慨世事变化,她便听着。

  贤太妃来凤仪宫,不为伤春悲秋,说了这么一句后,直奔主题,“皇后娘娘,哀家想见见德音宫、玉欢宫里那两位,作为交换,哀家可以告诉皇后娘娘一件事儿,一件皇后娘娘会想知道的事情。”

  贤太妃来之前做了准备,说出一个会让萧青宁感兴趣的条件。

  不得不说,萧青宁感兴趣了,她不觉着贤太妃会拿这样的事情来与她开玩笑,倒真有点期待她口中说的事情了,只是德音宫、玉欢宫里那两位,如今都被软禁,轻易不得见,倒是有那么点不好办。

  萧青宁:“太妃娘娘这般直接,倒叫本宫拒绝不得了,只是太妃娘娘想见那两位,本宫也做不了主。”

  “呵。”贤太妃轻笑一声,挑眉看向主位上的萧青宁,一副“哀家听你继续胡说八道”的模样。

  萧青宁假装没看懂贤太妃的表情。

  贤太妃见萧青宁装糊涂,直接出言挑破,“谁不知道咱们新皇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皇后娘娘说做不了主,不觉得假吗,还是你觉着我能诓骗你,与你说的事情不值得这一桩交易。”

  “太妃娘娘言重了。”萧青宁自然不觉得贤太妃会做那样的事情,推辞之下,也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如今看到了,倒可以再问问其他的,“太妃娘娘想见她们,为的何事?”

  “为二皇子之死,哀家要个答案。”贤太妃说这话时,话里满是哀戚。

  闻言,萧青宁一愣,想起了最初听闻贤太妃的一些事迹。

  当初的柳贤妃,为着二皇子之死,几乎得罪了整个后宫,如今,她求一个答案,是一个母亲最后能为儿子做的。

  萧青宁思索一会儿,应了下来,不过,“太妃娘娘见她两人时,本宫需要在场。”

  “可以。”贤太妃只想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对于萧青宁的要求,一口应了下来。

  萧青宁让人给慕沉递个话,而后带着贤太妃去软禁那两人的地方。

  慈安宫里,姜太后得知贤太妃去了凤仪宫,后来和皇后娘娘一起离开,往西边宫苑去,略作思考,有了猜测,“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姜太后猜到贤太妃的心思,也与她有一样的心思,她的儿子,同样死的不明不白。

  慈安宫离着西苑宫殿更近一些,萧青宁和贤太妃快到西苑时,遇上了姜太后。

  姜太后先说明来意,“贤太妃想的事情,也是哀家想的事情,哀家厚着脸皮,也求皇后娘娘一回。”

  萧青宁:“……”莫名的,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姜太后都到这里了,萧青宁怎么也不好让她再回去,一个去,两个人去,差别没多大的。

  “母后说的什么话,母后与太妃娘娘想的一样,便是一回事,一起吧。”萧青宁还是记着姜太后先前帮忙的情分。

  贤太妃见姜太后这样就达到了目的,冷言刺道,“太后娘娘真是好本事,什么都不用付出,便达到了目的。”

  姜太后:“是妹妹太心急了,这事儿,哀家也是想与皇后娘娘提的,只是考虑到皇后才入宫,六宫事务繁忙,就没拿这样的小事麻烦她,熟料妹妹是个急性子,一天都等不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凤仪宫去。既然是一件事儿,能一次办了,哀家也不麻烦皇后多走两趟。”

  萧青宁:“……”若她是贤太妃,听着这话,怕是要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事实上,贤太妃确实因着姜太后这番话心里不舒服,毕竟,和萧青宁谈条件,付出的代价并不小。若这次,是她借姜太后的东风,那她手里的那个筹码,就可以用到其他地方。

  姜太后看贤太妃脸色不好,知道她想什么,提醒她,“这东风,也不是谁都能蹭的。”

  贤太妃:“……”你筹码下的好,有底气,好气哦。

  这么一想,贤太妃心里舒坦了,也不再计较其他的。说到最后,还是她等不了了,贤太妃怕自己现在不做点什么,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萧青宁将两人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的行为,大概应了那么一句话,女人为难的都是女人。

  一行人穿过西苑宫墙,来到软禁那两位的宫殿前。

  负责看守这里的,早得过吩咐,不会阻拦萧青宁半分。

  姜太后和贤太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再看向萧青宁时,忍不住羡慕。

  于姜太后而言,太上皇对她敬重有加,也仅仅是敬重而已,不会予她这样的信任。于贤太妃而言,太上皇因着重重,对她纵着宠着,也只是宠着而已,同样不会给她这样的殊荣信任。

  贤太妃:“皇后娘娘好福气。”

  不能再想了,否则她多年养出的性子,会忍不住想怼人的。

  这处宫殿里,左边偏殿困着顾德妃、杨淑妃,右边偏殿困着三皇子、七皇子,他们能看得见彼此,但没交流的机会。萧青宁曾问过慕沉,怎么想着这样安排他们的,慕沉说,他们喜欢争,就让他们住一起争,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几天下来,不管是顾德妃、杨淑妃这边,还是三皇子、七皇子那边,几人之间,都没有交流的欲望,很是风平浪静。

  外面容远、四皇子的事情没解决完之前,慕沉大概率是不会管他们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憋得住一直不说话。

  顾德妃、杨淑妃听到外面有动静,只当是送吃食的宫人,忽然看见萧青宁几人,很是意外。

  “德妃姐姐、淑妃妹妹,别来无恙啊,看样子,你们过的还不错。”看见两人,贤太妃不知觉开启怼人模式。

  顾德妃、杨淑妃看了她们一眼,虽神态不一,但动作很一致,都是一副“不想和她们说话”的模样。

  萧青宁就是陪她们来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做个吃瓜听众。碧云、碧溪伴在她身侧,护着她。

  贤太妃:“咱们斗了那么些年,争了那么些年,如今也都结束了,我今日来,只想知道一事,我的儿子,是谁害的?”

  贤太妃说话一直这么直接的。

  贤太妃这性子,太合萧青宁脾性了,若是以后……省的宫里的日子太无聊。

  贤太妃话落,姜太后也跟着说道,“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顾德妃和贤太妃身上。

  姜太后嫡子出事时,杨淑妃还未伴在太上皇身边,可以确定与她无关。

  察觉到姜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贤太妃轻哼一声,指天起誓,“我,柳家漪澜,指天为誓,若曾谋害皇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管是嫡皇子之死、还是五皇子之死,都与我无半点关系。”

  贤太妃指天为誓这一举动,叫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杨淑妃在她提及五皇子时,睁大了眼睛,似乎受了很大的触动。

  贤太妃:“我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情,不惧任何,我知道简单之说,你们不信,如此,可信了。我只想知道,你们谁害了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你们怎么狠得下心,下那般毒手。”贤太妃说着,哭了出来,跌坐到地上。

  二皇子死时,还不满九岁,正是白白嫩嫩的时候,很是讨人喜欢。

  萧青宁看着她,虽不知当初事情如何,这时候,她是愿意相信她的,愿意相信这个母亲说的。

  二皇子于她而言,是唯一。

  若不是仇恨支撑着,贤太妃活不到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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