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齐三公子离开六皇子府,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小声嘀咕,“我是不是白忙活了。”

  齐三公子忽然意识到,六皇子并不如传言中那般,而定安侯和齐裕,定然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不会同他说。

  “算了,还是喝酒去。”齐三公子拍拍脑袋,傻傻一笑,管那么多做什么。

  萧青宁回到云华轩,换了宫装,急急忙忙往宫里去,找皇帝哭诉。萧青宁离开龙渊宫后,皇帝召应天府尹卫钦入宫,让他彻查坊间留言之事。

  晚些时候,玉欢宫里,杨淑妃得了消息,“六皇子妃到皇帝跟前大哭,说要陛下给六皇子一条活路?”这话儿,听着怎么那么不得劲儿呢。

  宫女回话,“回娘娘,陛下跟前的公公,是这么传信儿的,听说六皇子妃哭得很大声,外面都听到了,话里话外都在说,六皇子才大婚,陛下就是不待见六皇子,也等过些天再让人离京,明儿才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六皇子却已不在京城。”

  “本宫写封信,你现在就出宫去,亲自交到七殿下手里。”大婚之日,萧青宁都不在意靖宁侯在不在,此时却惦记三朝回门,还为此到陛下跟前哭诉,杨淑妃除非傻了才会相信萧青宁。

  杨淑妃在宫里,并不能及时得到宫外的消息,而当七皇子收到她的传信,联系宫外发生的事情,也就能将萧青宁去宫里哭诉的目的猜个五五六六了。

  皇帝召卫钦入府后,让他彻查坊间流言之事,抓到散播不实之言,蛊惑人心的造事者,一律关进大牢。七皇子原先还不明白应天府怎会突然管起流言的事情,有了杨淑妃传出的消息,就能将事情串起来。

  七皇子将杨淑妃送来的信揉作一团,冷哼一声,“好个慕沉,竟藏的这般深。”

  比起皇帝厌恶慕沉让他去西北,七皇子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皇帝在为慕沉铺路。萧青宁想压下流言,他偏不让她如意。

  七皇子找来亲信,秘密吩咐其去做事。

  然而,七皇子大概想不到,萧青宁入宫哭诉,并不是想压下流言,而是制造机会,让卫钦方便行事。以彻查流言之名,行搜查暗探之事。

  因着应天府到处清查,容远受了不少影响,一些消息,不能像以前那样,及时递到他手上。

  “倒会将计就计。”容远知道萧青宁的打算后,忍不住叹气。若是早知道除夕的事情,会让萧青宁和慕沉紧紧联系在一起,他说不得会换种方法。只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也无回头路,再懊恼,都晚了。

  萧青宁借应天府之力查暗探,却也没将着手点放在全放在那上面。

  入夜,靖宁侯府里更显落败,靖宁侯一直住在前院,屋里的烛灯,一宿一宿的,彻夜不灭。府里,不少下人都在猜测,靖宁侯出了什么事,夜里都不敢吹灯。不过,就是靖宁侯府以显落败,主子还是主子,下人并不敢太议论主人家的事情。

  下人们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靖宁侯一夜夜的不敢吹灯,确实是怕了、惧了。自从随州志落到萧青宁手里,他就没安心过,后来彻查清平县一系列案子时,又牵扯出随州案子,靖宁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一不留神,就会被人要了命。

  靖宁侯如今,基本不敢离开前院,多数时间,都待在书房了,感觉不对劲,立马躲入密室中。一两个月的时间,靖宁侯生出了半数白发,看着像老了十多岁。

  萧青宁见着他时,有些意外。

  而靖宁侯看见突然出现在他书房里的萧青宁,更是惊恐,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有种诡异的感觉。

  “你怎么进来的?”靖宁侯冲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啊。”喊着,大步走到门口,伸手拉门。

  没拉动。

  靖宁侯试了几次,都没你拉动屋门,气急败坏看向萧青宁,“你要做什么?”

  萧青宁懒懒靠着椅背,白兰守在她身边,面对靖宁侯的问题,浅浅一笑,“侯爷问我怎么进来的,是想谢谢我吗,毕竟没有我让人在暗中护着,侯爷只怕活不到今天。”

  “你说什么?”靖宁侯拔高声音,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也不知是不相信萧青宁的话,还是要骗自己,大声反驳,“本侯不相信。”

  “呵——”萧青宁一声轻笑,尽是嘲讽,“侯爷不信,何至于躲在这处,不敢到其他地方歇息,要知道,这里是书房,不是主屋。”

  书房这地方,随便歇歇还行,日复一日住在这里,甚至都不怎么离开书房,就说不过去了。靖宁侯又不准备考科举,要一日又一日的泡在书堆里。

  靖宁侯沉默,萧青宁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他就已经信了她的话儿,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靖宁侯不想在萧青宁面前低头,那样会显得他错的很离谱。若是他善待贺莞,给萧青宁应有的关爱,是不是就不会是今日这个境地?

  每每听到萧青宁又如何如何的消息,靖宁侯都会纠结一番,而最好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去求萧青宁,不想自己与阮氏的爱情,是个笑话。靖宁侯一生,大概也只有在这一事上,最坚持了。

  萧青宁此来,也不是和靖宁侯叙旧,而是,“当初在官道上截杀我的人,是侯爷和谁说了什么?”

  靖宁侯大概也清楚有些事情,已没有狡辩的理由,反问回去,“你不是能耐,自己去查啊。”可以说,那是靖宁侯最后的倚仗,他不会轻易交出去。

  被靖宁侯这么说,萧青宁也不恼,悠悠说道,“侯爷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当年参与随州事情的,前一久又死了两个,侯爷可好奇,随州志到了皇帝桌案上,你为何没被牵连。”

  “你把随州志给皇帝了!”靖宁侯又一次瞪大眼睛,眼底满是惊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靖宁侯忽然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脚步踉跄跌坐到身后的椅子里。

  萧青宁:“侯爷还是这么天真啊,真当你们做的事情不会让人发现吗?侯爷心里清楚的,该皇帝知道的,总会被知道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皇帝一直没动靖宁侯,一是想试试引蛇出洞,二是为她考虑良多。先前她入宫,让皇帝不用再为她考虑,怎么省事,怎么来。事到如今,靖宁侯愿意说最好,不愿意说,也有其他手段。

  靖宁侯白了脸,但还是坚持着,不开口说什么。或许,是萧青宁的话儿让他有了错觉,以为萧青宁会保他。

  萧青宁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又是一声轻笑,嘲讽道:“侯爷果然天真。”

  她看着是那种不记仇的人吗?

  靖宁侯被她这一笑,抽醒了脑子,狠狠说道,“你想知道随州案背后还有谁,你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他唯一能保命的东西,绝不会轻易交出去。

  萧青宁看出靖宁侯想谈条件的想法,直接不客气戳破他的幻想,“侯爷估计忘记了,这不是你想不想说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容你一直活着,但你要明白,他们怕你守着的秘密泄露,几次都是很温柔的手段,而我没有那么多顾忌,即便侯爷现在死了,于我而言,也只是少了个线索、捷径。”

  “萧青宁。”靖宁侯听出萧青宁话里之意,怒喝他,“我是你父亲,你敢弑父?”

  “侯爷放心,我要对你动手,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侯爷既然不愿意同我交待,就去向陛下交待吧。”萧青宁站起来,理理衣袖,往门口去,同时说道,“你们进来吧。”

  随着萧青宁说这话,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黑衣人从外面进来。

  萧青宁:“希望侯爷之后不会为现在的嘴硬后悔。”

  与萧青宁同来的,是皇帝的暗卫,落到他们手里,下场好不了就是了。

  靖宁侯还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就被暗卫放倒,带走。

  碧溪守在外面,看见萧青宁出来,上下打量她,而后说道,“绑人的事情,主子交给我们就是了,何必自己走一遭。”

  萧青宁笑笑,没说什么,由碧溪带着,离开靖宁侯府。萧青宁早先在靖宁侯身边安排了人,这会直接让人撤走,也不怕萧安岩知道什么。

  萧青宁离开后,萧安岩得了消息,赶过来时,什么人都没看到。

  “世子,他们也太大胆了。”小厮说道。

  萧安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陛下旨意在,换做是我,也会用这最简单的方法。”

  萧安岩没多逗留,匆匆出了靖宁侯府。

  盯着靖宁侯府的人不少,这里有个风吹草动,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左相府里,左相得了消息后,立即唤来孙子张晋礼,吩咐他,“你立刻出京,往北边去,一定要赶在陛下皇令前,离开京城,你父亲、两个叔叔,都在靠近北边的地方任职,我安排了人,会叫他们第一时间离开。”

  张晋礼:“出了什么事情,祖父让我们离开,你又该怎么办?”

  “来不及解释了,以后你会知道的,祖父为成王效忠,不肖多时,皇帝也该知道了。”左相同张晋礼坦诚交代。

  成王余党的事情,这一久闹得沸沸扬扬,张晋礼怎么也不会想到,深得皇帝重用的祖父,竟有一天告诉他,他也是成王之人,而陛下也知道了。

  张晋礼不理解,“祖父,这是为了什么?”

  左相自嘲一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只管听话,祖父安排人送你离开。”

  左相一直有为事情暴露做准备,他的几个儿子,都没在京城做官,孙子除了张晋礼一人,也都没在京城。若他为成王做事败露,他的儿子、孙子,都有离开的可能,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左相安排张晋礼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桌案后沉思,张晋礼问的,他也想问问自己。

  左相出身寒门,能有今日,少不了皇帝的赏识、重用,可是,在这之前的之前,是成王给了他机会,让他能一步一步踏上官途,走至今日。

  “成王,张永志不负王爷抬举之恩,活命之情。”左相叹气,却是负了陛下多年的信任、赏识。

  他一直在等这么一天,等一切结束。

  左相从暗格里找出一个小瓷瓶,盯着它发呆。

  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左相身旁,伸手捞走瓷瓶。

  “公子怎么来了。”左相见是容远,淡淡问道。

  容远拔开塞子,轻轻嗅了嗅瓷瓶里的东西,说道,“张永志,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这毒药,你也用不上。”容远说完,运足内力,将小瓷瓶捏碎,连着里面的毒药,一起化作碎渣。

  左相:“靖宁侯那里,不管他招不招,他知道的事情,都会被人知道。老夫无能,不能再为公子效劳。”

  “你放心,靖宁侯没有开口的机会,他先前威胁你的东西,也不会有出现的一天。”容远说。

  左相惊讶,“怎么可能?”

  在靖宁侯因为随州志落到萧青宁手里找上他时,左相隐隐有感觉,他会因为靖宁侯暴露成王余党的身份,但现在,容远突然告诉他,靖宁侯不会有招供的时候,他手里的东西,也不会威胁到他,这叫他……

  容远继续说道,“说来,本座与大人相识几年,还没和府上认真见过一回。”

  “你对礼儿做了什么?”左相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容远:“不过是请他到阎杀楼做客,你不用担心。”

  左相沉默。

  容远:“张永志,不要忘了你都为父王做了什么,现如今,不是你想不干就能不干的,想一死以谢皇恩,你没那个机会。”

  “老夫自然不会忘记王爷恩情,但公子不是王爷。”左相皱着眉头说道。

  容远:“有何区别?”

  “敢问公子,王爷现在在哪里?”左相没回答容远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看上去完全没关系的问题。

  这下,轮到容远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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